游西雀一发出去,立即有人评论。
【哇,这是谁?学姐,你怎么改名了?猩红眼怪谈剧院?这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过……】
【照片看起来好破烂哦,我不敢去!】
【不是吧?你现在也开始恰烂钱了?关注你很久了,感觉你已经变了,取关!】
【……】
【…………】
一千多个粉丝,评论的其实不多,好的坏的都有。
游西雀直接无视他们的废话,再发一条。
【猩红眼怪谈剧院:空荡荡的剧场里,总是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你推开门,首先就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接着你看到舞台中心有一双染血的芭蕾舞鞋……】
这条微博发出来,又炸出几个人来。
【搞什么?什么染血芭蕾舞鞋,你以为讲鬼故事啊!】
【卧槽大半夜吓我,你真的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怪谈剧院?哇好兴奋,好像有点意思!】
接着立马有人转发了这两条微博。
在这个被枯萎症影响而全民娱乐的时代,一个新开的剧院无异于一个刚刚冒出头的网红,但在这小范围的一千多个粉丝里面有曝光还不够,游西雀支着下颚微微眯起眼,这些人里面天南地北,网上嘴炮而已,现实里拔了网线还不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难道要去找“那个”?游西雀皱了皱眉。
片刻,她缓缓舒了口气,很快下了决定,接着她复制了这两条微博,然后点开了一个叫做“今日剧场”的大V。
今日剧场,顾名思义,内容肯定是跟剧场有关。
这个号由明日星剧院协会管理,为了让更多人了解新兴剧院,发展创新剧场而建立,每天发布一些各个剧院相关的表演信息,或者接受一些新剧团的投稿,再向大家安利,每条微博底下的评论至少过万,来自各个剧团的粉丝,或者对剧团感兴趣的路人,流量极大,哪怕占个边角位置,对新开的剧院来说也算是黑暗里的曙光。
游西雀给剧院照片精修了一波,又重新编辑了文案,然后才给“今日剧场”发了过去。
投稿并不是每一个都会通过的,今日剧场背后有一个审核组,但以“怪谈”为主题的剧院前所未有,大多数人都向往华丽炫彩的东西,下意识对恐怖阴森避之不及,但游西雀并不认为“灵异”等于不有趣。
只要是好玩的东西,总归会有人喜欢它。
她不需要圈住全世界的观众,牢牢圈住喜欢它的那部分人就够了。
做完这件事,游西雀才松了一口气。
时候已经不早了,她收拾好东西准备洗洗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这是一栋公寓楼,游西雀住的房子并不大,一室一厅,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浴室是淋浴款的,游西雀开了水测试一下水温,正准备进行下一步,忽然,余光瞥见一个东西。
她动作一顿,心里直犯嘀咕。
一个铜制怀表静静地躺在盥洗盆上,散发着冰冷的光泽。
这怀表从她醒来后就一直在她身上,但在去剧院路上被她放进了衣服口袋了,现在,它又一次出现在她眼前。
“这东西大概是剧院主人的一种象征,负责对下一场剧院表演进行倒计时……如果失败的话,就会遭受惩罚。”游西雀猜测着,但想到这个东西经历了四十三个主人,而这些人现在已经全部都被杀掉,不由还是有点毛骨悚然。
她绝对不要成为第四十四个死人。
忽然,游西雀盯着这个怀表,“咦?”
她把怀表拿起来,轻轻敲了一下,用手指描绘它的形状,脑子里灵光一闪,这个东西——
这东西的形状不是刚好符合了怪物橱柜的凹槽吗?
*
另一边,明日星剧院协会。
三楼,今日剧场投稿审核室。
岳世明前不久才开始负责今日剧场的微博管理,但这样的管理并不总是固定一个人,一共有七人,每周轮一次,今天恰好到他。
他打开微博,点进私信栏,百无聊赖地看着各种剧院的投稿,并不是很感兴趣,起初他要做的并不是这个,但上头要他历练,非得把他贬到这种地方来。
投稿的只有那些没什么大名气的小剧院,由微博管理者统一整理交给审核组。
岳世明不屑地点了几下就失去了兴趣,投稿有什么用?为什么没名气?还不是因为烂。
正准备关掉,突然,屏幕上刷出几张破旧阴森的照片。
一个堪比上个世纪的舞台出现在他眼前,中间还摆着几把破碎的镜子,上面幽幽映着几个影子。
“我靠。”岳世明骂出声,但这独树一帜的风格还是引起了他的好奇心,刚想点进去,突然看见了对方的名字,“猩红眼怪谈剧院?”
岳世明点进了对方的微博号,只发了两条剧院相关信息,再往前翻,这个账号以前明显是私人账号,有些信息还没删除干净。
突然,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这时,旁边传来一道温柔的嗓音,“世明,你看什么?”
岳世明对上了另一张与照片相似的脸。
两张脸几乎九成相似,生来就是双胞胎。
但这张脸柔和许多,楚楚动人,光洁温柔。游心雅是他的大学同学,她的老师恰好是明日星剧院协会的高层,今天来拜访老师,就顺便来看望了一下岳世明。
按理说外人是不能进审核室的,但岳世明暗恋她许久,女神大驾光临,哪里说得了不。
“你看,这个是不是游西雀?”
岳世明冷冷地说,再看这个微博时,心里便充满了讥诮。
“小雀?”游心雅担忧地看过去,“小雀怎么把微博名给改了?她之前不是在另一个剧团工作吗,现在怎么又换了?这下子爸妈又要不高兴了。”
“你还担心她干什么?”岳世明冷笑,“她都没把你当妹妹,你还把她当姐姐?”
游心雅摇摇头,“小雀太乱来了,怪谈?她怎么还没放弃剧院的事……”顿了顿,她抬起眸,握住岳世明的手,说道:“世明,我知道你在协会很说得上话,能不能求你帮我给小雀说个工作?她一个人在外面生活,我怕她走错路……”
岳世明眸色一深,心雅就是这样善良,当年才会……
“我知道了,既然是你姐姐,能帮忙的我总会帮一点。”心里却不屑地冷哼一声。
游心雅这才笑了起来,“太好了,你不知道,爸妈也很担心她,小雀太固执了,可能这就是双胞胎吧,早知道这次跃世杯我不去参加就好了……”说到这里,游心雅又叹了一口气。
岳世明反握住她的手,“你别多想了。”说完,脸上的表情便冷了下去。
明明同一个妈生的,怎么会这么不同呢?
岳世明其实也没真的见过游西雀,只是知道游心雅有这么个姐姐,但游心雅从小便是别人家的孩子,优秀着长大的,姐姐却十几年也不回一趟家,每当游心雅提起这个姐姐,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可那个人完全不领情。
岳世明不是不知道那种双胞胎家庭。
两个小孩,父母当然不可能一杯水端平,十有八九会偏心另一方。
游西雀能做到十几年不回家,肯定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况且游心雅这么善良一个女孩子,小时候没准被她欺负得有多惨。
游心雅走后,岳世明看着“猩红眼怪谈剧院”发来的投稿,不屑地撇了撇嘴,然后将这个账号永远地拉进了黑名单。
游心雅刚开始在娱乐界崭露头角,他绝对不能让游西雀影响她的未来。
应该从苗头开始就掐断。
*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某一角。
漆黑的房间里传来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一个男人面无表情地敲打着电脑,电脑屏幕里文字疯狂地滚动,过了一会儿,聂准成功敲完一篇剧评。
发到微博上后,很快就收获了许多点赞和评论。
【恕我直言,在这个浮躁的时代,烂片烂剧烂表演层出不穷,粗制滥造的剧团一批批生产,一颗颗冒着臭气的粑粑被包裹在糖纸下,每次我以为是糖,揭开里都是粑粑,想避开都不行,键哥就是我的避雷针,每次看完他的评价我都会醍醐灌顶,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键哥就是神!】
【感谢键哥,成功避雷。】
【避雷+1】
【黑色键盘侠,你也太过分了吧?小雅导的剧可是拿了跃世杯的,你比跃世杯还叼?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她弄得烂,说得这么厉害你行你上啊!】
【收钱了吧?现在黑子真多!】
楼上这两条刚发完,立即就有几十条评论推了上去。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这年头还有人搞你行你上?】
【笑死了,就算你行你上又怎么样,键哥是谁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领好你们的粉籍滚回去,跑到别人家的地盘KY你麻批呢!】
……
…………
咔嗒。
黑暗中忽然亮起一撮火光。
聂准点了一支烟,在那一瞬间黯淡的光线中,依稀可见房间架子上摆满了奖杯。聂准的网名是“黑色键盘侠”,顾名思义,干的差不多就是这个行当,这么多年下来了聚了一小团粉丝,爱的人叫他最有良心的剧评人,恨他的人骂他死键盘侠。
他不在意,有什么好在意的。
看着网络上越吵越热,聂准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翻起微博来,他的兴趣就是这么点,天南地北,各地的剧团到处窜。
但最近也有些疲了,近两年各种剧场的表演水平已经维持到了一个度,很久没有突破。
聂准正准备放弃,忽然,首页刷新了一条新的信息。
【猩红眼怪谈剧院:空荡荡的剧场里,总是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你推开门,首先就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接着你看到舞台中心有一双染血的芭蕾舞鞋……】
聂准:“……什么玩意儿。”
但这独特的风格还是让他忍不住点进去一看。
“以怪谈为主题?”聂准眉心一挑,“有意思,但这玩意儿弄不好容易翻车,猩红眼?以前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虽然有些好奇,但还是失望居多。
新剧团大多没有经验,翻车的可能性更高。
聂准点进对方的微博随意翻了翻,失望的感觉更甚,正想退出,动作忽然一顿,他双眼直直地盯住某个地方,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他有点生气,将烟掐灭。
“游西雀?徐老师的另一个外孙女……”
*
这时候,游西雀尚且不知道一些麻烦已经找上了门来。
黑色匣子仍安安静静地放在桌子上,顶上放着那个象征着怪谈剧院的铜制怀表,一黑一金的搭配竟然格外和谐。
游西雀拿着铜制怀表在黑色匣子的凹槽上比对了一下,恍然地低喃道:“它们果然是一起的,这个怀表的外型和这个凹槽基本上能完美合并……”
凹槽最外层是蛇形螺旋状的,正好也能与表带契合。
“这个怀表应该就是开启怪谈橱柜的钥匙。”
游西雀又看了一会儿,但最后还是没有把怀表放上去,她还记得卡牌上的一句话,“请你不要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打开它,好奇心会杀死猫”,想来是卡牌的警告。
SSR级卡牌本身自带未知的危险和恐怖,除非到了迫不得已的程度,游西雀暂时不会选择它。
顿了顿,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这个时候街上已经没有行人了,路灯忽明忽暗,幽幽闪烁,游西雀泡了一杯牛奶,喝完决定早早睡觉。
她也是真累了,之前在医院的时候没有睡过一回好觉,这下放下心理负担,竟然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漆黑的房间里,只有窗外照进来一层浅淡的月光。
天寒地冻,游西雀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整个脑袋几乎只冒出一小撮头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墙上的始终、桌上的铜制怀表,两种不同的表针似乎以一种微妙怪异的步调融一体,声音渐渐一致。
滴答、滴答……
时针来到凌晨四点。
屋里一片死寂。
忽然——
叩叩、叩叩、叩叩叩。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