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高二的学生一脸羡慕地看着离开校园的毕业生,幻想着他们有朝一日也能结束繁重的课业,不再为了考试而努力。
高三的暑假无忧无虑,想睡多久睡多久,就算是天天打游戏,家长也不会指责他们。
“哎,那不是江昔言吗?”
“江昔言,谁啊?哦,你说的是学校门口贴的大字报上的那个人吧!”
“就是他,他是全市今年的理科高考状元。怎么往我们这儿来了?”
江昔言站在走廊上往下看,他来学校帮忙的那天下午,就看到高志强老师站在这个位置。
“那天,他一直在看……”江昔言喃喃着,模拟了当天高志强老师站着的角度,只见他的视线方向正是学校操场。
难道说高老师出事并不是意外?
走廊上的嘈杂声惹得江昔言的注意,他转头看去,只见高一的学生正很是好奇地看着他。
见江昔言转头,同学们散开了一半,剩下一半仍留在原地,想知道这个高考状元在这儿干嘛。
毕竟前天晚上的事他们也听说了。
几名胆子大的男生好奇问道:“学长,你怎么来高一了?”
江昔言转头看向他们的教室,见任课老师虽然还没来,但学生们的桌上已经摆好了数学书。
于是他问道:“你们高老师出事,数学课有人带你们吗?”
其中一名男生点头,“嗯,是隔壁班的孙老师。”
他走近,顺着江昔言的目光看向被警戒线围住的操场,“早上警察来问的时候,我还说来着,老师连着好几天,一下课就站在这个位置。学长怎么也在这儿站着?”
下课期间,班上四五十名学生嬉闹,看起来混乱,但仔细观察后却发现似乎有着某种规律。
这样的规律江昔言再清楚不过,这个班上大多数学生在玩乐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几名同学。
但这几个学生并不是在学习,各玩各的,看着反倒像是被同学们孤立了。
听到问话,江昔言回过神,问道:“好几天?除了这个,你们还看到其他的什么吗?”
男生回答道:“我们也好奇,但偷偷看过了,操场上没人。”
学长问的问题和早上警察来问的一模一样,他原封不动地回答。
江昔言指了指被孤立的几名学生,“你们好像不太喜欢他们。”
男生撇了撇嘴,冷声笑了笑,他的表情中满是不屑和讽刺。
他的同伴更是翻了个白眼,忿忿道:“哪儿轮得到我们喜欢啊?是人家不屑和我们玩儿。”
江昔言不解地歪头,“为什么?”
将心比心的话,虽然班上的同学也不怎么和他接触,但只要有人和他说话,他都会回答,只是……同学们好像都不太喜欢他。
难道说,他的同学也都是这么想的吗?
想着,江昔言的目光略有些黯淡。
男生耸了耸肩,“知道钞能力吗?我们再努力学习,也比不过他们的家底。人家家长开口,我们老师开门,他们就是那种赢在起跑线上的人,当然和我们不一样。”
他们早就看透了。
他们努力刷题寻找解题办法,可那些人仗着家里有钱,能提前拿到考卷,所以对于他们来说,拿到第一名最难的不是课程内容,而是家世这个他们无法跨越的高山。
所以高老师出事以后,他们其实一点也不难过,甚至偷偷高兴。
“有钱人吗?”江昔言低眉微思,想到了一个人。
他余光见有人从教师办公室走来,于是问道,“那这个孙老师教得怎么样?”
“差不多吧……”男生说着,听见上课铃正好响起,他转身就要往班上走,忽然想到一件事,回身低声对江昔言说道,“说到这个,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他看了一眼楼下,孙老师已经走进教学楼了,于是赶忙说道:“前几天,高老师和孙老师在走廊上大吵了一架,好像就在星期一升旗仪式,校长宣布要开始学年评选之后,班上的人都看到了。”
“我们还在讨论了,会不会是……”
“咳咳。”走廊拐角响起一声咳嗽。
男生闻言,马上噤声不敢说话,果决地转身往班里跑。
孙朝阳缓步上楼,看见江昔言时眯了眯眼,目光冷然,一步步向他靠近。
江昔言平静地看着他,问候道:“孙老师好。”
两人之间的气氛因孙朝阳的沉默而略显凝固,他突然笑了一声,融化了冰点,冲着江昔言点了点头:“考得不错,前途无量。”
说罢,他转身走向班级,进门前回头看了江昔言一眼,似乎是有话想说,但他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地走进了教室。
江昔言看着孙朝阳的背影,企图与那天晚上看到的人重叠,但感觉好像不太对。
可他总觉得这个孙老师似乎在隐瞒着什么。
黄霖看向教学楼,见江昔言一直在高一站着,纳闷道:“这小子怎么还不回去。小郭,等会他家长要是还没来,帮忙把人送回去。”
警员颔首,“好嘞!”
随后他将手里的记录本交给队长,“队长,现场清理得很干净,除了尸体什么都没留下。”
黄霖紧皱着眉,牙关紧咬,“不可能的,凶手既然做了,就一定会留下什么。”
“可是……”警员有些为难,“报告还要过几天才能拿到,目前线索太少了。”
“报告拿不到,就从凶手的人际关系入手。”黄霖抬眼看向教学楼,“查一查那个孙朝阳,不是有人举报他之前和死者发生过争执吗?”
之前的几起案子都还未告破,又来了一起操场埋尸案。黄霖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上头给的期限越来越近,他逐渐觉得无力,但不论如何,他都必须查下去。
江昔言这孩子天天担惊受怕的,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警方必须给江昔言和其他百姓一个交代。
隐瞒、遮掩,总是阻挡着寻求真相的步伐,但总有人明知道步履维艰,仍旧披荆向前。
因为他们明白,重重迷雾的背后是他们的信仰——正义、公平。
“宋队,真的对不住。”陈杰垂首,他没想到平日里和他无话不谈的村民们原来一直藏着秘密。
宋舟将红纸和喜帖装进物证袋,准备带回警局,他看向陈杰,冷静道:“你们真正需要道歉的,不是我们。”
十年前,信息通讯没有现在这么发达,很多证据都是靠当时的警察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现在警局拥有的高精度设备,大大提升了他们的追查速度。但当年的江心区大多数检验都需要送到市局,一来一回耗费大量的时间和人力,即使是这样,当年的黄队从来没有提出过放弃。
如果当年警方能得到这些线索,或许结果大不相同。
两人走出村委会,沿着村道向村口走去,准备先和陶一然碰头。
“宋队,加上现在的线索,我总觉得抛尸案没这么简单。”林越有些发愁。
他是五年前才来分局的,那个时候抛尸案早就结束了。但他也是跟过黄队的人,多少对这个案子有了解。
因为村民的隐瞒,导致他们忽略了黄大康妻子出轨的事,也根本不知道有这份红纸的存在,就连陈依伟的老家被打砸,也因为村子要申报绿化乡村而偷偷收拾掉了。
想到这些,他就替黄队不甘。
宋舟拿着手机发了条短信,点头道:“之前是因为第四起案子的行李箱上发现了戴楠的DNA,才会将他列为嫌疑人。但现在看来,戴楠的死亡时间和第四起案子的案发时间非常相近,不排除有人嫁祸的可能。所以……”
他说着,停下脚步,微微皱眉,“如果重新设想,那么之前四起抛尸案的凶手和杀死戴楠,将他丢在桥洞底下的人,或许是同一个。”
加上他一直怀疑犯下操场抛尸案、追杀江昔言的人,很有可能也和四起皮箱抛尸案有关,如果他的怀疑没错,这个人的手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骇人。
但现在案子零碎,如果要确定是同一个人作案,就缺少连接几个案子的关系,会是什么呢?
“站住!”林越突然出声,喝止在陈依伟家门口前鬼鬼祟祟的人。
他疾步上前,将人摁倒在地上,那人提着的油漆桶脱手落在地上,洒出来大半,将刚刚打扫好的门前再次破坏。
“放开我!”
见男子挣扎,林越质问道:“放开?你没事儿在人家门上泼油漆干嘛?”
男子啐了一口唾沫,“他活该!要不是人早死了,我还想在他身上泼油漆呢!”
林越:“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宋舟在男子面前蹲下,出示自己的警官证,“警察。”
男子一看到证件,吓得大气不敢出,弱弱道:“警察怎么了,早干嘛去了?”
但扣着自己的力气增大,男子只好求饶,“我错了!我不该说你们坏话!”
“为什么泼油漆?门上这些都是你搞的?”林越追问。
男子瘪了瘪嘴,“也不全是……”
宋舟示意林越可以松手,随后看向男子问道:“你有委屈可以和我们说,但偷偷搞这些私怨,觉得自己合法吗?”
男子揉着自己肩膀,没好意思地低下头,“我知道这么做不对,但……警察同志,我不这么做,就对不起那些死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