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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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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异能组织,柯航就不由得想起DM事件。公众怀疑陆式夫妇的死亡甚至DM的倒闭都是极端异能组织一手策划,而特调局选择了包庇同类。

柯航不相信特调局会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即便有一两个蠹虫,也不能代表全部。根据当年的调查报告,他们也并未找到极端组织出手的痕迹。

可事情不会那么巧。

偏偏是那天,姜鱼在返回春城的路上收到了那么一张卡,而她跟林西鹤恰好住在隔壁。她与林西鹤的相遇是必然的。林西鹤又与陆生有关。

“北岸诗会……”柯航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眉头微蹙。

自异能出现以来,各类组织层出不穷,究竟该怎么给他们定性,一直是个难题。温和派、和激进派,从来不是绝对的泾渭分明。最最激进,已经威胁到社会稳定的那波人,又被打为极端组织,是特调局重点清剿的对象。

春城百年的历史,就像是人类历史的缩影,如今已经很少有人记得,特调局创立的初衷不是为了保证少数派的利益,而是服务于不断发出抗议的大多数,是为了规范、限制异能者的行为而设立的机构。

“你为什么告诉我?林西鹤知道这件事吗?”柯航追问。

“这件事暂时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并且我希望你短时间内不要透露出去。”姜鱼目光直视着他。

柯航敏锐地察觉到这句话的意思,立刻反问:“你在怀疑什么?”

姜鱼却没有再回答。她跟柯航许久未见,以前的交情也不那么深,不可能凭借过去的印象或者搜集到的资料,就对他全然信任。相比起来,她更信林西鹤说过的,特调局里有内鬼。

不过,柯航确实是目前特调局里最值得信任、也最干净的一个了。

“你联系到他们了吗?”柯航没有执着,又换了个问题。

“还没有,卡片上没有联络方式,恐怕要等他们亲自来找我。”姜鱼微笑,“如果柯组长查到什么,还请务必告知。”

两人的谈话没有持续多久,柯航不可能直接应承姜鱼的话,姜鱼亦然。短暂的交锋后,两人在咖啡馆门口分别。

柯航坐在车里,看着姜鱼远去的背影,揉了揉眉心。

从昨晚到现在他就没怎么休息过,异能研究院的人给陈苟等人做了无数的测试和检查,给出的答案很不乐观。他们恐怕没有办法在不损坏陈苟等人大脑的前提下,阻止他们陷入昏迷。

多年的研究表明,精神系的异能者存活率不高,因为这种异能对身体造成的负担过重,成为一个“疯子”有时也是无可奈何的悲剧。但如果他能顺利长大,他的异能就会变得很可怕了。

如今的陆生30岁,换言之,他已经长大了,甚至成熟了。他用他的异能对陈苟等人做了什么,就像埋了一个定时炸弹一样,到时间就炸了,而他们竟然无能为力。

最重要的是,无论陈苟还是其他抛尸点对应的人,都说没有见过陆生,没有发现过异样。陆生完成这个举动的过程神不知鬼不觉,这才是最可怕的。

车子停在路边,没有立刻开走。

司机同样也是九组成员,回过头道:“秦震往外城区的方向走了,我们的人还在盯着他。到目前为止,他除了来见过这位姜小姐,并没有见过什么特殊的人。还有,航站那边已经收到我们的通知,没有特调局的许可,保证秦震他们绝不可能离开春城……”

柯航却突然问:“现在几点?”

组员愣了愣,“快十一点多了。”

闻言,柯航的视线扫过车内电子屏上跳动的时间。数字在不断变化,以一种平时不会被人察觉的方式往前走,但你一旦注视它,紧张的气氛就开始渲染。

“组长,怎么了吗?时间有什么问题?”组员追问着,突然紧张起来,但是柯航没有回答他,只是蹙眉盯着那跳动的时间,直到——

紧急通讯的“滴滴”声响起。

他赶紧接通,便听寸头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又倒了一个!妈的!拦都拦不住!”

组员急忙回头看向柯航,正对上柯航的冷冽视线。

柯航道:“提前了一个小时。虽然有上下几分钟的误差,但差不离。这是在倒数。”

电光石火间,组员明白过来。柯航说的是每个人倒下的时间差,第二个人和第一个人倒下的时间间隔大约为12个小时,第三个人,也就是现在,距离第二个倒下的时间差不多11个小时。

时间在缩短。

那个精神系异能者,竟然连这都能控制吗?这也太可怕了。明晃晃的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这又是在跟我们下战书吗?”组员颇有点生气,这个人,从头到尾好像都在把他们耍着玩。抛尸的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如果不能在倒数结束之前抓住他,那特调局简直丢人丢大发了。好在公众目前还不知道这个案子的内幕,否则光舆论就足以把他们淹死。

“林西鹤呢?”柯航问。

“啊?”组员差点跟不上他跳跃的思路,回过神来后急忙回答:“他也在内城区。昨晚上他去了两个地方,一个是叶佳佳和程威之前合租的公寓,还有一个是苏枣枣家。这两个地方目前都没人住,嫌疑人程威失踪,苏枣枣父母又下落不明,也不知道他在里面查什么,那里面连个地板缝都被我们找过了。”

这林西鹤,真的是传闻中的那个林西鹤吗?怎么查案子东晃一枪、西晃一枪的,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此时此刻,林西鹤正在吃面。

寸土寸金的内城区,即便是街边随便找的一家面馆,租金都可能抵得上麻仓一户人家的年收入。这还只是内城区的外围,透过面馆的玻璃墙往外看,不远处的摩天大楼里,飞行车来来去去的那家穿梭餐厅,虽然只是快餐店,但也已经有了准入门槛,即俗称的——会员制。

林西鹤只觉得它难吃。

不一会儿,姜鱼到了。

感应门打开,她一眼就看到了林西鹤,踩着那双漂亮的缎带高跟鞋走过来,摘下墨镜,说:“我还以为你叫我过来,是要请我吃午饭。”

敢情你都快吃完了。

林西鹤放下筷子,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抬眸,“可以劳烦你付一下钱吗?”

姜鱼微笑着歪了歪头,“我没有听错吧?”

事实证明姜鱼的听力没有出任何问题,林西鹤叫她过来就是为了让她付钱,因为他忽然发现卡上没钱了。她保持着最后的优雅,“叮”一声转账给服务机器人,再转头——

林西鹤已经迆迆然走出了面馆。

“我还没有吃饭。”姜鱼不得不提醒他。

“哦。”林西鹤回眸,“不要吃这家,难吃。”

那也没见你吐出来。

姜鱼忽然觉得有点手痒,眼前这颗圆圆的东西特别像球,而她的球技还不错。林西鹤仿佛后知后觉,“你生气了吗?”

“没有,怎么会呢,你想多了。”姜鱼微笑着否认三连。

林西鹤耸耸肩,就真的不再想了,冷不丁又切回正题,“我在苏家发现了一本诗集,名字叫做《见春山》,你读过吗?”

姜鱼:“当然。废土时代的代表作之一,现在倒是很少有人提了。学校里的老师大多不会给学生推荐这本书,乍一看繁花簇锦,感情浓烈得好像要燃烧自己的生命,其实内核绝望又黑暗。我倒是很喜欢。”

林西鹤:“不是说它绝望又黑暗吗?”

姜鱼笑笑,“有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也不会从废土时代走过来了,不是吗?”

林西鹤不予置评,道:“这本书我曾在陆生那里见到过,连封面上的划痕都一模一样,书上沾了点颜料,粉色的。”

姜鱼随即反问:“陆生送给苏枣枣的?这又能代表什么?之前你不是就说,苏枣枣和陆生的关联,可能不在麻仓,而在于她的父母。”

林西鹤照旧双手插兜,说起话来慢慢悠悠,“苏家居住在内城区,父母都是高知分子,家境优渥,可他们家连个家政机器人都没有。比起追求智能家居,他们似乎更崇尚原始、质朴的生活,所以家具都是原木的,坐的垫子是草编的蒲团。客厅、阳台还有很多花架,花盆里虽然都空了,但不难想象以前种满绿植的样子,客厅的照片也可以证明。”

“你是想说……”姜鱼跟上他的思路,“苏枣枣的父母崇尚自然,他们曾提出过的将变异植物融入仿生机器人的设想,是在探讨变异植物更多的可能性,而不是对仿生机器人感兴趣?所以如果他们的研究为陆生所用,是被胁迫,而不是主动?”

说着,姜鱼又想到了她从春城大学的朋友、老师那里打听到的消息。

“我打听过了,春大研究院虽然驳回了他们的研究,但并未因此刁难他们。他们辞职得很突然,随后又将女儿托付给麻仓抚恤院,夫妻俩独自去了城外做植物研究。与其说他们是因为暂时无法照顾女儿,所以找了个地方让她暂住,不如说是给她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所以口风才那么紧,苏枣枣甚至都没有在抚恤院留下任何官方的记录。”

可是苏枣枣恰恰是在麻仓遇见了陆生。

“我要再去见一见抚恤院的院长。”林西鹤道。

与此同时,柯航也终于收到了有关于苏枣枣父母的消息。

“组长,人找到了!就在城外的小苍山上,但是、但是人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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