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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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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枝园距离市局七八公里,据说是整个东光市做淮扬菜最好的地方,并且只接受预定,经常三个月后都没有空位。

除此之外凝香园的人均极高,属于粟桐领了工资咬牙跺脚也只敢点两个硬菜的程度,普通警员更别提,进去坐下,喝杯茶吃块点心,小半个月的工资就没了。

粟桐怀疑自家副队是想领一帮人去查是不是黑店。

穆小枣又道:“我有凝香园的金卡,只要不超出营业时间,随时去随时有包厢。”

粟桐:“……”穷人哀嚎。

穆小枣并不喜欢显摆,至少这半个月来没有查看过她档案的,都害怕她家因为买车破产,这会儿忽然提议去凝枝园吃饭实在古怪,只是张娅被金钱蒙蔽了双眼,勤快的双手一抬,从捏粟桐肩膀变成了给穆小枣捶背。

“你还不回去查受害人身份?”粟桐敲了敲桌面,“下班太晚赶不上宵夜可别怪你副队小气。”

张娅噘嘴:“不是在等你们吗……队长都将桌面收拾干净了,不回办公室?”

“我有话要跟副队说。”粟桐道:“你查完资料发我消息。”

“哦。”张娅不情不愿,就在她离开会议室后,粟桐倏地转过头,发尾甩在脸上差点戳中眼睛,穆小枣奇怪,“粟队有事想不开?怎么忽然自打脸?”

交情不深却有古怪的默契,粟桐眯着眼尾,又在上下打量穆小枣。

就算穆小枣是个手工艺品,精致到了发丝,也架不住粟桐这么反反复复地打量,皮相都快不够研究,心肝脾肺肾即将摆上台面“仅供观摩”,可粟桐还是觉得头顶灯光落下,在穆小枣周身渡了层温润的釉色,使自己眯着眼睛都看不清。

“凝枝园不是个吃宵夜的地方,你大半夜请去那里,不单是为了捞人缘吧?”粟桐真是一点秘密都不想让穆小枣藏着。

“有人准备充分,在市局门口打探你这位刑侦队长,”穆小枣反问,“你不担心?”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粟桐抄起桌上的资料袋站起身来,“就算凝枝园里有你之前的眼线或人脉,一顿宵夜而已,你能保我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粟桐的声音难得寡淡,“我能照顾好自己。”

穆小枣习惯性将自己放在保护者的位置,她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何铸邦将她从分局调过来也是看中这一点,可是这会儿她忽然有些怀疑自己的立场。

穆小枣嘟囔:“蛮不讲理,像是我逼着她一样。”

难得有些心浮气躁,穆小枣抠了一下会议桌的边缘,谁知市局是表面的端正庄严,里头的桌椅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穆小枣只是挠了挠,竟挠下好大块的漆,她愣住,有些不敢置信,角落里的摄像头闪着红光,记录穆小枣闯下的祸。

粟桐平生最恨别人把她当不能自保的废物,怒气冲冲走了老远,回头才发现穆小枣没跟上,又怒气冲冲地掉头走了回去。

“我又没说重话,你怎么还……”粟桐一边拧门把手一边叨咕,话没说完就看见穆小枣托着满手的短木条和漆,眼巴巴看着她。

粟桐沉默片刻,“这桌子年纪比我还大,去年才有机会上新漆,你泄愤也不用找上它吧?”

“我……”罪证确凿,穆小枣无从抵赖,她还没有破坏公物被抓现行的经历,而且这桌子跟她犯冲,原本只是一块漆,穆小枣箱刚想塞回去假装无事发生,上面镶着螺丝钉的木条也开始往下掉,转眼她就捏了一手。

粟桐冲过来抓起穆小枣的腕子帮她掸了掸,“走走走,反正桌子也该换了,你这会儿还有重案要查,老何一向秋后算账,到时候我偷摸摸帮你把这段监控删光,你只管抵赖。”

一张桌子而已,穆小枣只是没想到这东西不比泡沫结实,因此一时愣住,其实要赔,她能将市局所有的会议长桌全换新的。

粟桐拽住穆小枣赶紧开溜,刚刚还气冲冲的人这会儿倒忘了为何生气,穆小枣也不想旧事重提,她任由粟桐拉着,脑海里风起云涌,想在进电梯前琢磨出个打破僵局的办法,否则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呆着,不仅尴尬还容易激发出新的矛盾。

可惜穆小枣的脑子再好用这会儿也像卡了壳,她有种挫败感。

幸亏电梯停靠前粟桐手机先响了,是郭瑜打过来的,当头先扔过来七个字,“医院的人有问题。”

粟桐一怔,“受害者有问题?”

“昨晚我师父得知其中一位受害者已经送往医院,便安排我直接在外面等,没去现场,”郭瑜话音很急,“手术之后他刚被推出来,我好说歹说才进ICU探视了五分钟。”

“重点。”粟桐言简意赅。

“他背后的刀伤暂且不提,想必你也听过分局的录音,而他头部是前额叶遭钝器重击,无法解剖,但我推断应该还有多处放射性骨折,”郭瑜强调,“前额叶受伤,他与凶手照过面。”

“什么!”粟桐的目光飞快从资料袋上扫过,“你人还在医院吗?暂时不要离开,让民警在病房前严防死守,我现在就赶过去。”

穆小枣在粟桐说话时已经按下了电梯,她没问是谁,也没问说了什么,只顺着粟桐的话音道:“去医院?”

粟桐点头,“你还记得分局那几张照片吗,他们是第一批到现场的,到现场后先拍照,当时还不知道有幸存者,所以照片中有医院那位受害人。”

穆小枣确实有印象。

“当时他身上的衣服沾满喷溅状血迹,我原以为是凶手杀人时溅在他身上,可是刚刚郭瑜跟我说他是前额叶遭重击,”粟桐比划了一下自己跟穆小枣的位置,“若是现在你割破我的颈动脉,而我手持钝器砸向你的面门……”

就会形成一模一样的状况。

“如果他真是两刀精准命中双侧颈动脉的那个人,就说明此人冷血干脆,且接受过相应的训练,知道如何在现场动手脚阻碍警方调查。”粟桐摸着自己主动脉,“正常人拿刀在手会主选捅、插或者劈砍,若是单纯冷血,割喉比针对动脉来的方便……但只有动脉出血量足够大,更容易制造混乱的现场湮灭证据。”

譬如这次在楼梯上,动脉破裂形成血泊,随后受惊的居民、来往的医护人员都对现场造成了破坏,沾血的鞋底不仅使排查量增大,还会形成凶手逃离现场的假象。

穆小枣明白她的意思,“你怀疑这个人是毒贩那边派过来的?”

“好用的刀成了一把落在敌人手里的断刀,你接下来会做什么?”烈日炎炎,地面温度过高,贴在上面的一层空气都有些扭曲,粟桐却指尖冰冷,“我们去晚了就是一具尸体。”

“队长!”张娅应该是从楼梯跑下来的,气喘吁吁,“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路上说。”粟桐没料到张娅会来,但她猜应该是查到受害者的身份了,正赶上穆小枣将车发动,车里热的像蒸笼,粟桐将张娅塞在后排,刚想提醒开车的人将警灯挂上,穆小枣已经已经连警报都开了。

这次直接是公家车,卡宴是穆小枣家中的闲置车没有批牌,穆小枣也没打算批,所以挂不了警灯,这会儿争分夺秒,红灯是肯定会闯,所以开公家车省时省力。

与恬静的外表不同,穆小枣开车上赶着要乘客老命,发动机已经竭尽全力,四个轮胎都要在地上磨出火花,大夏天的,车胎本就脆弱,每当粟桐觉得车要散架时,又死亡线上兜一圈缓了回来。

张娅才上车十分钟,已经脸色发白,双唇哆嗦,讲话都不利索,“副……副队,你车上是不是从来不载活人?”

她一边扒着安全带,一边拽着头顶的把手,急转弯的时候还要防止脑袋撞门,张娅从小胆子不大,进入市局后见惯了命案现场才开始逐渐有了心理准备,可惜这个准备好的心理套餐中并不包涵大马路上坐云霄飞车。

张娅眼泪汪汪,前排的粟桐扯了两张面纸递过去,“你放心,要是真的翻了车罪魁祸首当场给我们两陪葬,也算死得瞑目。”

说完粟桐还瞥了眼穆小枣。

她继续道:“说说正事分散一下注意力,你下楼追上我们是查出什么来了?”

张娅点头:“我原本以为数据库没有那两位受害者的资料,他们身上也没有留下太多证明身份的东西,查起来会很艰难,谁知年轻点的那个先不说,医院躺着的那个我是刚将照片输入电脑就对比出了结果。”

胆子小并不妨碍她的专业,张娅下意识稳住声音,确保粟桐能在嘈杂的大马路上听清楚自己的报告。

“他十年前在角南服陆军兵役,大概八年前因严重触犯军纪甚至是法律被开除,后在角南第一监狱服刑两年。”张娅道:“队长,你猜他是因为犯了什么罪被判入刑?”

“□□。”穆小枣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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