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火奂哥:@谭北海莫达拉抓着人回去了。”
曹焕还未从刚才的惊心动魄中回过神来,短短两个多小时他过得像是一两天,缓了好一会儿,他想起现在应该要汇报一下结果,那边还有个谭北海在等着呢。
“谭北海:好。”
曹焕看着跳出来的信息,心里凉了一瞬,这回答很谭北海,但是语气……在他感觉上,怎么看怎么不是太好。曹焕一手有节奏地点在桌面上,盯着渐渐转暗、最终没有亮光的屏幕,一旦紧张的大事过去后,之前被压下的其余情绪就会蜂拥而上,谁都想当第一个被处理的,到了他这里,谭北海突然疏离的态度就成了占据大脑的第一疑问。
百分之九十九,该是先前的那场私聊惹的祸。
之所以还有百分之一保留,曹焕只是“卑微”地认为,谭北海又不喜欢他,沈利现在也被抓了,他虽然露了面,可危机算是已经解除,对方不至于因为自己的那一点莽撞,而气到情绪如此外露。
当然,谭北海的所谓态度好坏,终归还是曹焕自己的猜测,文字是死的,他之前也吃过这个苦,上一次发生这种情况时,他想套谭北海的语音判断一下,但是没成功,万幸那次结果是好的。而这次,曹焕咬咬牙,恋爱还没谈上,已经把人两次惹“生气”了,他在谭北海那儿绝对是出现了信任危机,他准备当机立断打个电话过去,诚恳交流一下,以挽回自己的印象分。然而当曹焕调出联络簿的那一刻,他又怂了起来,最终这个电话还是没能打出去,他将手机脸朝下拍在桌上,自己也脸朝下趴下,从心底发出了无声的崩溃大喊。
中午出了沈利大庭广众之下当场被警察铐走这样的事情,中心的人就此一个下午八卦不停,什么说法都有,曹焕甚至在陈弥的提醒下,发现社交网络上已经出现了沈利被逮捕的现场视频。不过那些个视频也好,文字也罢,出现得快,删得也快,临近下班时,就连沈利这两个字都成为了敏感词,搜索不到,舆论控制得那是相当紧。
“沈利说要等到律师来了才肯开口*,他现在就是个哑巴,我们文明人又不能用刑,今天应该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准备明天放证据逼一逼他。晚上一起吃饭不两位?庆祝一下?”
临近下班时,曹焕收到了莫达拉发在三人群里的语音消息,他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矛盾,既轻松又疲惫。曹焕一琢磨,立马答应了下来,这可是个好机会,他正愁怎么找个方式探探谭北海的情绪,把自己心里这疙瘩给解了。
“呼叫谭sir,如何啊?喂——谭sir是不是不在手机边啊?那曹神我们先定了地方吧,反正谭sir能看见。”
“你想吃什么?我都行。”
“火锅吧,万能又百搭,就湖心大厦边上的海底捞好了,让我当会儿大爷放松放松。”
“行,谁先到谁拿号。”
“OK!”
谭北海那边一直没有反应,这时候曹焕就特别希望微信能有个他以前相当唾弃,但现在又万分想要拥有的已读功能,他等得甚是焦急,已经脑补至谭北海拒绝聚会的场景了,火锅都变得不香了。
“我走了。”
直到下班时间过,谭北海也没回复信息,曹焕拖拖拉拉地收拾了东西,跟低头打游戏的陈弥告了别。
“老大慢走!”
“滋滋。”
几乎是同时,陈弥的声音和桌上的手机同时响起,曹焕一把拿过手机——一条来自群的新消息!
“谭北海:好的。”
话语还是如此简洁,但至少是没拒绝,曹焕瞬间心神振奋,表情轻松了不少。
“弥勒!你今天真帅!”
曹焕回头朝陈弥打了个响指,双手插兜哼着歌一步一跳往外蹦,留下陈弥不明所以地摸摸脸,准备退出游戏自拍一张。
曹焕是最早到的,他先去取了号子,不愧是海底捞,人山人海,空位犹如大海捞针,他拿到的号单上,写着预计要等三个小时左右。这哪是吃完饭,算是吃夜宵了,曹焕挠挠脸颊,打算咨询下另两人的意见,顺便将号单拍了照发在群里。等待间隙里,他看准时机抢了一张等候沙发位,坐那儿拿小桌上的折纸叠青蛙玩,服务员时不时会端来小番茄及锅巴,他吃那个都快吃饱了。
“曹焕。”
在曹焕折到第12只青蛙的时候,谭北海到了,站在他面前叫了他一声,曹焕不自然地抬手回应了下,把摊了一桌的青蛙往边上扫了扫,自己也挪了挪屁股,给谭北海让了个空位出来。谭北海坐下后,就没有再多说话,曹焕手上虽还在忙活着折青蛙,但余光一直在往谭北海那边瞥。
“看吧,是真生气了。”
曹焕叹了口气,小声说道,本以为这自言自语的一句话会被嘈杂的人声淹没掉,没想到谭北海耳朵过于灵,还是听到了。
“什么?”
“啊?什、没什么。”
曹焕慌张了,下手一时没控制住,“刺啦”一声把手里快折好的小青蛙给拦腰撕断。谭北海没有对此做出反应,转过了身,又恢复了先前一语不发目视前方的姿势。曹焕抬眼看了看,尽管周围人声鼎沸,但他和谭北海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冷到冰点,他小青蛙折不好了,小番茄也吃不下去了,低头看了眼给莫达拉发的消息也一直没收到回复,不知道这尴尬场面什么时候能结束。一只小青蛙被曹焕反复折拆,弄得纸都皱巴巴了还没能成型,他思虑良久,终是不打算忍下去了,丢了颗小番茄进嘴里,直起身面朝谭北海问道:
“你是不是生气了?”
“……生气?”
谭北海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
“……不是吗?”
刚才鼓起的勇气这会儿也被谭北海这不解的表情给弄没了,曹焕瞬间后悔起自己的冲动来,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生气?”
“我……呃……”曹焕不敢看谭北海了,低头拈起最后一张纸,漫无目的地折着道,“我不是在沈利面前露了面吗?做这事之前也没跟你们商量过,自说自话就去了,现在想想确实挺不明智的,今天莫达拉要是没能抓着他,又或者他耍点什么手段使得莫达拉那边没法定他罪,他回去一想,肯定能觉出不对味来,到时候我们就是活靶子了。”
谭北海听完摇了摇头,沉默了会儿道:
“我有想过,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怎么做,可能还有很多既能自保又能达成目标的方法,但是在那个情况下,人会很紧张,你已经是冷静地在第一时间做出一个不错的判断了,我都不一定能保证自己可以做到你这样,你要对自己有信心,相信自己的判断,太顾及别人对你的看法反倒会成为你的绊脚石。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呃……哦,好。”
听完这一段话,曹焕每个字都能懂,连起来却让他搞不明白谭北海究竟想表达什么,说白了,他感觉这话似乎并不是在回答他的疑问,更像是谭北海的自言自语。
所以他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曹焕到底是没能找到这个他最关心的问题的答案,一时间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到我们了吗?!卧槽,我想离下班还有点时间先眯一会儿,结果直接不省人事了一个小时。”
莫达拉从门口疯跑进来,找到了双人沙发上相对无言的曹焕和谭北海。
“还差两桌。”
曹焕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看叫号屏幕上显示的数字。莫达拉往曹焕边上挤了挤,一头靠在他肩膀上,拿过一杯锅巴就往嘴里倒了个干净。
“今天回去我得睡他个大天亮,天皇老子都叫不醒的那种。”
莫达拉这一挤,曹焕便不得不和谭北海胳膊碰胳膊地靠在一起,他心跳有些快,怕透过胳膊会被谭北海感觉到,便稍稍往后靠了靠,让胳膊错开了点,求个心安。
“沈利今晚就在你们局里过夜了?”
曹焕随便找了个话题问莫达拉,后者越靠越过来,几乎都快躺他身上了。
“嗯呐,我局条件不错的,可不算亏待他。沈利是郑盛老婆的亲哥哥这事我之前跟你们说过没?”
“大舅子。”
“管他呢,就那个意思。”
“不是,你们现在才查到?”
“不是,你怎么不惊讶?郑盛前两个案子都很清晰没有异议,他也不是走失人口,谁查他关系网啊,这还是查郑丰收的时候顺带知道的。”
曹焕确实不惊讶,他之前隐约猜测到了,只是没有猜到“大舅子”这样具体的关系罢了。欧思阳那一案里,谭北海就说过郑盛老婆那一侧不简单,怕会使手段让郑盛脱罪,那郑盛03年的案子能洗罪,大概率也是岳父母家里的人帮的忙,沈利又是当时的承办人,他如果是黑的,绝对是在这一层关系里没跑了。
“哎对了,”莫达拉一蹬腿起了身,转身面向曹焕道,“你那两枚指纹得给我,要是明天沈利一直不招,就拿这个吓他,就不信他还能绷得住。”
“万一我没拿出来呢,以后能不能早点说。”
这么重要的证据曹焕不敢乱放,他还真的是随身携带的,他从外套口袋里把封口袋拿出来塞进了莫达拉手里,莫达拉笑嘻嘻地接过,将封口袋放进自己外套内侧的口袋里。
“你这不拿出来了嘛,明天估计还有场苦战,今天必须得上来就点他个十盘肉!”
莫达拉吸了吸口水,双手往头颈后一枕,还想继续往曹焕身上靠去,结果靠了个空,直挺挺倒在了沙发上,他吓了一跳,运动神经条件反射地让他一个翻身下了沙发,抬眼就见着谭北海拉着一脸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曹焕站在那儿。
“叫到号了。”
谭北海淡淡地说了句,拖着曹焕就往服务员那边走去。莫达拉摸摸脑袋,有些莫名地跟了过去。
·
沈利的律师一点都不积极,莫达拉烦躁地等了一个早上,中午过后才见着律师姗姗来迟,脸上一点歉意都没有,反倒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莫达拉背过身啧了一下,挥手让人去把沈利拉出来提审。在局里关了半天一夜,似乎对沈利毫无影响,他仍是那副衣装笔挺鼻孔看人的样子,好像就只是来旅游住了一天似的。莫达拉带着个记录员在两人对面坐下,他翻开资料夹,在上面随意点了点,道:
“姓名、年龄、职业。”
沈利朝身旁的律师看了眼,律师向他点点头,回答莫达拉道:
“沈利,四十七。”
莫达拉抬眼看了看律师,撇撇嘴忍下了脏话,想这反正是流程性的问题,就先放过了他们,毕竟莫生气,气死没人替。
“认识郑丰收么?”
沈利微微仰着头,稍停了会儿,看向身边的律师,律师点了点头,回莫达拉道:
“我当事人不认识这人。”
莫达拉已经有些不太耐烦了,点着资料夹的手指频率快了起来,他从中抽出了一张郑丰收的照片甩在桌上。
“好好看看,认不认识。”
沈利前倾了身子,将照片转正在自己眼前,仔细看了会儿,又推到了律师跟前。律师没去看照片,开口道:
“我当事人……”
“闭嘴,问你话了吗?我审的是你还是他啊?你这么爱回答,我现在当场就可以开个罪名,给你个机会体验个够好不好?!”
莫达拉忍无可忍了,去他的莫生气,他把整个资料夹摔在桌子上,指着律师的鼻子就骂。那律师被莫达拉说得脸都白了,他双手紧叠着收了收,抿了下嘴唇道:
“请注意您的言辞,警官。”
“请注意您的嘴,律师,我让你说话了吗?”
“好了好了,我不是来看你们吵架的。”沈利抬手制止了两人,一副老领导的派头拿过了面前的纸杯喝了口水,他皱了皱眉,似乎是嫌弃这水的味道不好,将纸杯重新放回桌子后,特意向远处推了推,而后道,“看了照片我想起来了,这应该是郑盛的父亲吧,也不怪我没反应过来,我只在郑盛与我妹妹结婚那天见过,此后再也没见过他的家里人。郑盛那个人吧,阴阳怪气的,从不让他家里人见我们,也不让我们见他家里人,大概是自卑自己的出身吧。”
“那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吗?”
“洗耳恭听。”
“之前不还大喊大叫的么,现在怎么这么冷静了?”
“请不要问我当事人与事件无关的问题。”
“再说一句话就以妨碍公务的罪名把你轰出去。”
沈利抬手在律师面前压了压,示意他先别说话,律师向他点了点头,坐正了身体盯着莫达拉看,莫达拉把他当空气,无所谓极了。
“错的是你们,我又何必因为别人的错而生气,今天过后不如想想怎么给我写道歉文吧。”
莫达拉恨不得甩个白眼过去,他笑笑道:
“你涉嫌杀害郑丰收。”
“他死了?”
装,继续装。
莫达拉心里嗤道,往后靠在椅子背上。
“回忆一下3月27日晚上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事?”
“我没有记日记的习惯,这么具体的日子,我可记不住。”
“那行,我帮你回忆回忆。”
莫达拉从资料夹里找出一张照片,推到沈利面前。这是3月27日晚海运集装箱堆场附近的监控截图,沈利清晰的大脸出现在其上。沈利低头眯眼看了会儿,没发言,莫达拉也不着急,抱臂等着他开口。
“好吧,确实,那天我是去赴约的。”
“赴谁的约?”
沈利点了点郑丰收的照片。
“他的。”
“你刚还不认识郑丰收呢,接着又说你妹结婚后就没再见过他,这会儿又是承认去赴约了,你打自己脸打得这么勤快,疼不疼啊?”
“第一,我确实不记得他的名字,直到你提起,我才想起来;第二,我确实在我妹妹结婚后就没见过他了,直到那天。”
“行行行,你理由多,他约你去了哪儿?又是为什么约的你?”
“不知道他哪里弄来的我手机号,有一天,我收到了一条短信,说他是郑盛的父亲,质问我为什么没有保住他儿子。你知道的,郑盛因为那种事被判刑,谁能保他,怎么保他?我好好说了道理,但是他不听,他说如果我不能想办法把郑盛弄出来,就要曝光我十几年前做的一个错事。我就说我要面谈,毕竟用电话、短信传递信息都是有偏差的,我得当面和他交谈,他答应得也爽快,约我去堆场的一个仓库那儿见面。”沈利点了点监控拍到他的那张截图,道,“他发了坐标过来,是个很偏僻的地方。”
“他要曝光你什么错事?”
“请不要问与案件无关的问题。”
眼看莫达拉就要起身揍人了,沈利赶紧打圆场:
“哎,哎,他毕竟是我律师,你总不能让他一句话都不说吧,”他转向自己的律师道,“没关系,那事应该说出来,藏着掖着更容易造成误会,以为是我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
莫达拉颇为不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等着听沈利能讲出什么花来。
“十几年前,具体时间我记不太清了,郑盛曾经也卷进过一起类似的案件里,当时他同乡人过来旅游,后来有人报案说他猥亵了其中一个未成年小姑娘。详细事情我不记得了,我那个时候刚刚升上了副检察长,总想多揽点案子,这样履历好看,就不会有人来说我是靠家里关系才在如此年轻的时候升上这个位置上的。
“郑盛当时那案子,恰巧也是我主承办**的。我妹妹那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知道这案子要是上诉了,郑盛搞不好就要进去,就哭着来求我想想办法,她说相信郑盛是被冤枉的,不知道听信了他的什么花言巧语,一口咬定就是那小姑娘家里人看到郑盛现在过得这么好,想来讹钱。并且,我父亲那个时候也正处于关键时期,不能因为家里的丑闻影响到他的仕途,这些担子,理所当然地都加在了我身上,我当时也是年轻,就做了傻事,主导定了他这个案子的不起诉决定。”
“这可奇怪了,郑丰收是疯了吗?以曝光自己儿子以前的丑事来换取他现在的自由,有意思么?该不会你瞎编的吧?”
“他也是个父亲,可以理解,就是病急乱投医了,这就是我为什么想要和他当面谈的原因。”
“你和他谈了些什么?”
“首先我给他普了法,毕竟他没读过什么书,是个法盲,以为无期徒刑就是他儿子这辈子出不来了,我告诉他事情已经是明摆着了,再上诉无罪不可能,但要是郑盛在狱里表现好,也不是不能提前出来。再来,郑盛今后的生活我可以保障,我妹妹和他的婚姻名存实亡这么多年了,我们家不也还是养着他吗。”
“为什么你妹妹不和郑盛离婚?”
“这……这位小警官怕是没结过婚吧,小两口的事情谁知道呢,你得问我妹妹了。”
莫达拉不置可否,从资料夹里抽出了郑丰收死后的照片,放在桌上。
“那请问他是怎么在那天死的呢?”
沈利眯了眯眼转过了头,不去看那照片。
“我真不知道,我走的时候他还活着的。”
“活着是吧。”莫达拉点点头,指了指沈利带着检徽的胸口位置,“你是不是遗失了个检徽?”
此话一出,沈利的表情立马变了,惊慌中夹杂着愤怒,不过很快就被他压制了下来,他顺着莫达拉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自己别了检徽的位置,道:
“是吗?我的着装都是我夫人帮忙准备的,她没提起过。”
真是个油煎枇杷核儿,老奸巨猾。
莫达拉摸了摸资料夹背后的牛皮纸袋,掏出了装着沾血检徽的证物袋,放在桌上。
“我猜郑丰收一定不同意你的提议,儿子要不回来,那总得要点钱回来吧,但是你们没谈妥,就争执了起来。毕竟郑丰收年纪大了,打不过你这个青壮年,最终被你给杀了,本来你随便找个替死鬼就行,谁知争执过程中他扯掉了你的检徽,留下了证据。”
“胡说八道!”
沈利终于端不住那架子了,听莫达拉的假设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一掌拍在桌子上大声喊道。
“我胡说八道?那好,你来说说你的版本,我洗耳恭听。”
沈利急促地呼吸了几下,闭了闭眼睛,又恢复了平静,开口说道:
“他是听不进去我说的话,这种没文化的人只愿相信自己想相信的,觉得我是不想帮他,一旦说不通了,就只会动用暴力。我自己什么身份我自己知道,我是个文明人,接受过高等教育,不会那么没脑子地去还手。”沈利说着把自己的衣服撩了起来,将后背露出来给莫达拉看,靠近腰的地方,有很大一片紫黑色的乌青,他反手指了指道,“好好看看,是他把我推到了旁边的集装箱上,让我撞成这样的,有没有扯掉我检徽我不知道,我很生气就走了,后来他怎么样我什么都不知道!”
莫达拉盯着沈利的眼睛看了会儿,以他多年审问嫌疑人的经验来说,沈利的表现只能说是半真半演。
“那你知道他约你去的那个仓库,是用来□□品的吗?”
“什么?不知道。”
“那你知道郑盛的姐姐、妹妹和母亲,都在郑丰收死后不久也丧命了吗?”
“不知道。”
沈利好像是在赌气,越过莫达拉看着后面的墙壁,胸膛快速地起伏着,回答得也很不走心。莫达拉皱紧了眉头,这个反应太奇怪了,若是沈利与毒品有关系,按他刚才的表现,应该会很惊慌,可他没有,第一反应却是生气。
“那你知道除了郑丰收外,其余人都是被人注射了过量的毒品而死,而且全家都被埋进了土里面吗?”
“你有完没完?!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郑盛那么个人,家里人能是什么好货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姓郑的每个月从我家拿多少钱去救济他那些无药可救的家人,弄半天,原来是吸上毒了啊,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被灭了口!早知道这样,那天我就不去赴约了,晚个几天他们都死了也就没这个事儿了,怎么就赶得这么巧,我就是点儿背!”
“点儿背是吧,行,那我们休息会儿,待会儿见。”
第一阶段完了,还有第二阶段,莫达拉是不急,把沈利和他的律师晾在审讯室里,自己收拾收拾和记录员出门去了。
“师哥,这斯心理素质真强,嘴这么硬呢。”
充当记录员的警官与莫达拉并排走着,拍着打印出来的笔录纸说道。
“搞不好真不是他。”
“啊?”
“把上次整理的沈利家里人情况找出来,看看能不能让他上钩,帮着去钓条大鱼。”
“好嘞。”
莫达拉前脚踏进隔壁办公室,律师后脚就跟了进来,说是要来宣读他当事人的权益,这档口莫达拉倒无所谓了,翘着二郎腿坐着听那律师机器人似地读文件。
“师哥,沈……”
记录员拿着一刀资料进来,见那个律师也在,便收了后面的话,默默地走过去把资料给了莫达拉。
“坐下听会儿,就当休息了。”
莫达拉招呼记录员坐边上,记录员苦了苦脸,平生最怕听这种东西,总让他想起上学时背得昏天暗地的那些法条,他不情不愿地坐下,开始玩手机。律师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继续读了下去。等律师读完那三张纸,已经过去了十分钟,莫达拉也休息够了,他打断了律师,拿起资料和巴不得马上离开的记录员一起出了办公室,往审讯室走去,把律师给晾在了身后。
再次走进审讯室,看到坐在里面的沈利,莫达拉皱了皱眉,他的刑警第六感告诉他,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了。两人落座后,莫达拉仔细观察了下沈利,对方驼背坐着,低下头盯着眼前的桌面出神,对莫达拉他们进来完全没有反应,就像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失了神一样。莫达拉翻开资料夹,一边等沈利律师进来,一边想着从哪里开始撬沈利的防线,而此时,对面的沈利却突然开口了:
“都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