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手机有一个很大的弊端——没办法自动下载来自天网的数据。
它在圣域研发的芯片与天网之间，竖起了一道物理的防护墙。信息化年代，天眼无处不在，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信号监测到。所以反其道而行，一个简单的物理信号阻断器，反而成了现在最致命的东西。
当然这玩意儿也不是完全好用，手机作为载体，功能有限，防火墙的代码逻辑也设计的比较简单。
林淮之有备而来。
他离开耶路撒冷前，就已经将天网的连接器，对接到了自己的身份系统上。这相当于他变成了移动天眼，所到之处皆在天网的监视之下。
即便谢令选择L组当基地时，排查了周围所有的天眼，也料想不到这一层。
书房里有监控摄像头，为了安全没有连接外网，估计是余欢写出来的内网程序。
林淮之一踏进门，自动锁定房中的监控设备。在他眼里，整个书房就只剩下一片黑色。
这片黑色中，无数根脉络交错相连，同时向远处蔓延，最终在三楼某间屋子前汇总成一团。那间屋子应该放着世安署内网的主机，而剩下的脉络终端，猜的没错的话，对接了内网剩下的电子设备。
他把带出来的天眼放在其中一根脉络上，如同种下了一颗种子。
仅仅不过半分钟，种子在这条脉络上生根发芽，吐出一粒粒的孢子，瞬间沾满整条脉络，并向中心主机系统率不断发起进攻。主机被占领后，向它的每一条脉络都发射了一颗种子。剩下的所有种子，都在同一时间生根发芽，孢子慢慢覆盖所有电子终端。
很少有人知道，“天眼”作为天网的附属品，其实是一种病毒。
圣域七大病毒，它排第二，仅次于X。
正是由于天眼的存在，天网才会成为圣域最强的安保系统。借由天眼，天网的入侵速度无人能及，哪怕是余欢费尽心思研发的防御系统，在它面前依然不堪一击。
入侵完毕，林淮之坐到谢令书桌前的真皮椅子上。
他将手机放在无线数据传输平台上，打开全息屏幕，同时打了个电话给文越。
林长官上来就直奔主题：“阿越，帮我查一下编号为YHG-765的终端设备的芯片型号。”
文长官正好坐在屏幕前，动动手指查了下，非常迅速地给予回复：“2069HK1006——69年香港研发的，型号为1006，Y款。三十年前的老古董，你查这个做什么？”
林淮之从口袋里摸出一片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芯片读取器，打开塑料外壳，取代手机放在传输平台上。在谢令原有的信息基础上，植入一段监测代码，重新保存。
“咔哒——”
林淮之舔了舔嘴唇，放下手中的小螺丝刀，将手机背面的外壳整个取下。主板上的线错综复杂，尤其是芯片附近，除了需要由特定的拆除工具外，还需要知道电路图的分布。
“发张设计图过来。”
文越虽然照做，但他很不理解：“你哪来的闲情做手工？”
林淮之哼了哼：“不是做手工。”
“那是什么？”
“情趣。”挖取男朋友小秘密的情趣。
“？？？”
林淮之懒得与他多解释，将注意力重新投入手中的新活儿上。
没一会儿，他就成功将备用芯片替换到了谢令的手机上。
其实他之前是逗谢令玩的，林长官当然会用手机。他与谢令年纪相仿，属于一代人，在他们小时候，即便芯片植入技术已经成熟，但因为造价过高，手机这种通讯产品并没有完全被社会淘汰。
林淮之将改造好的手机放在桌上：“文越，你试试用天网连接L组。”
“稍等，我试试，”文越一查，可谓是惊呆了，“天呐，天网竟然攻克了世安署的内部网？你怎么办到的，这才不到半天！”
“我用了天眼。”林长官平静道。
文越恍然大悟，不由打从心底感慨：“原来如此，我就说你为什么一回来就急着更改天网源代码，原来是这个用意。虽然冒险，但的确不失为一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林淮之但笑不语。
“等等，”文越倒吸一口凉气，突然紧张道，“阿旭，天网在报警，好像有外部程序侵入，让我看看——黑客代码，唔，2069HK1006？这个不是我刚才给你的……”
“是我。”
林淮之停下手上的动作，笑眯眯道：“我在玩男朋友的手机。”
文越扯了扯嘴角：“所以你刚才让我查的终端设备是手机？可是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用手机？”
林淮之嗤笑道：“亲爱的文长官，你真该多读点书。”
“事实上，手机的功能要远比你想象的多。在它即将被人工芯片淘汰的最后岁月里，手机供应商们为了加强这种实体终端设备的市场竞争力，开发了许多方便快捷有用的功能。虽然这些功能最终并没有达到起死回生的作用，但这些技术却是人工智能芯片无法做到的，即便在科技发展如此繁荣的今天也不可以。”
文越哼了哼：“这就是你用谢令手机入侵天网的理由？”
林长官轻咳了一声，没有理他。
“不过这个终端设备的型号……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文越用掌纹通过身份验证，打开一份文件，“果然，天网上有过记载。”
林淮之低头想了想，并不意外道：“谢令在耶路撒冷时入侵过一次天网，应该是那时留下来的记录吧。”
文越立刻反驳道：“不不不，不是入侵记录，是维护记录。”
“什么？”这下连林淮之都懵了。
文越一边翻着记录，一边回忆道：“你上次不是让我把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天网的所有日志都提取出来么。‘2069HK1006’这个终端前后登陆过两次天网，操作类型都是维护。不过这两次的维护时间都是你出事之后，一次你刚好在审判庭上，还有一次……应该是X投放之后，你重新以玩家身份回到游戏的那一天。”
林淮之手上动作一顿，像是摸到了真相的一角，沉声问道：“我上审判庭那天？”
“嗯，时间是下午3点27分。”文越再迟钝，也在说完的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惊愕道，“那个时候你在休庭吧，我记得你说过，你没有那段时间的记忆。”
林淮之握紧了拳头。
“可惜看不到维护日志的具体内容，不过我真的想不通，姓谢的这个时候维护天网，他图什么呢？”
“可能不是他，”林淮之沉吟，“他的芯片取出手术是上一场游戏前才完成的。而且手机终端最大的优势，就是它属于外设，只要拿到，无论是谁都可以使用。”
文越疑惑：“不是谢令，那能是谁？”
林淮之答不上来。
他瞧着手中正在把玩的手机，目光一暗。
在他这次替换芯片前，这台手机就已经被人动过，那人还用它连接了天网。如今种种迹象表明，谢令并不是这台终端的第一个主人。
那么那个人是谁？又到底什么目的？
再退一步，当初投放X-Virus的如果不是林淮之自己，难道是当时这台手机的主人？
否则，这两次维护时间不会掐的这么刚刚好。
两人纠结了半天都没得出结论，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厨房那边忙得差不多。谢令的声音隔着书房的门传来，听着有几分熟悉，仿若回到过去。
他喊：“阿淼，洗手，出来吃饭。”
被点名的林长官眼皮一跳，遂将手机放下，吩咐通讯器的另一头：“文越，记得盯紧吉尔斯，其他的事先放在一边。”
“不查这个终端以前的使用者是谁？”
“不用你查而已。”林淮之随口道。
文越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我的哥你悠着点，姓谢的可不是什么温柔大度的人，别给自己玩儿脱了。”
“多嘴。”
林长官冷哼。
*
少年耷拉着脑袋，一脸睡意惺忪。
谢令弯腰放下手中的盘子，抬头就看见小刷子似的睫毛，强撑着忽上忽下，可爱的不行。
他伸手将人揽到怀里，让对方坐在自己的腿上。
少年惊醒，挣扎未果，从耳根红到脖子。
“不是在书房看书？”谢令笑他，“倒像是睡了一觉。”
“书太无聊。”少年闷闷道。
“看了哪本？”谢令想了想，又说，“回头把它丢了，换些你喜欢的放上去。”
这个年纪的孩子，当然不可能看什么《第二次工业革命成就综述》。即便陆淼的人设是喜欢看书，但也最多是喜欢看些小说，撑死了世界名著小说。
综上所述，少年煞有其事的开口道：“这可是哥哥自己说的，吃完午餐我们去书店吧！我有几本想看的书，可你这里什么都没有。”
谢令抱紧他：“宝贝儿，我很遗憾，但今天下午……不行。”
林淮之皱眉：“你说你下午有空的。”
“没骗你，我下午确实没有工作。”
谢令贴的很近，林淮之能闻到熟悉的兰草香，兴许是香气迷惑了他。
“但是我得先带你去见见威尔逊先生，让他给你检查一下身体。你在游戏区待的时间太久，我担心会有什么影响。”
游戏区能有什么危险？整个圣域，最安全的就是游戏区。
林淮之在心里腹诽，现在脑子出了问题的人明明不是他——我不带你去看医生，你倒是想着先拐我去。
谢令以为小家伙不高兴了，捏了捏他的手指，最后妥协道：“我答应你，如果检查结束的早，我们就去逛雪鹄休息区的银河大书店。晚上要是回不来，就住在那边。”
少年撇撇嘴：“可是这样你明天早上就赶不上工作了。”
“嗯，”谢令弯起嘴角哄小孩儿，“所以我打算翘班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