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们又回到学校里了?”
丁小京看着他们这格外熟悉的教学楼草坪以及枯死的梧桐树。
这分明就是那所学校。
他们为什么又回到了这里?
他们此时应该在宿雨的家中呀,怎么一觉醒来的功夫就完全换了个地图。
他们在回头,就看到宿然慢悠悠的走进来。
“好巧啊,又见面了呢?”
宿然用他那几乎是开玩笑的语气说着。
可他的语气中分明充满了杀意。
他的嘴角带笑。
这个人似乎早就料到他们会回来,会再一次出现在学校里。
所以他露出了这种志在必得的表情。
仿佛他已经胜利了。
傅沉柝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现在已经是第七天了,会不会在第七天的时候,所有的限制对于宿然而言都已经不作效了。
这四位玩家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从宿然的身上感受到了极为强大的压迫感,仿佛面临比自己强大数百倍,根本无法战胜的对手。
“昨天跑的倒是很快,我们都要追不上了呢。”
宿然用那几乎冷漠无比的声音说道。
此时的宿然已经完全颠覆了他们记忆中那个温柔善良的少年形象。
开始逐渐贴近符合他们所找到的有关于宿然的一切信息。
那个被父母记恨的宿然。
这一次傅沉柝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宿雨不在他们身边,找不到宿雨的宿然恐怕比他们更着急。
“宿雨呢?你们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果然不出傅沉柝所料,宿然在问他们话,果然是关于宿雨的。
“那个……那个……”
丁小京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总觉得在这位大神面前说什么都是错的,都是死路一条。
毕竟当初他们跑的时候,谁能想到最后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他们居然还能被抓回来。
面对如今这种敌强我弱的情况,除了示弱以外怕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一个会动手杀死自己弟弟的人,凭什么询问他的下落。”
丁小京还没想好怎么去安抚这位大神的情绪呢,便听到傅沉柝突如其来的这一句话。
他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一句吾命休矣,顿时从脑海中浮现。
在他的大脑中,电闪雷鸣都不为过,这一场面对变态的战争硝烟还没来得起,就已经结束了。
这实在是开局以来最快结束的战争了。
丁小京最后无奈的捂住脸。
一副要杀要刮,悉听尊便的模样。
果不其然,宿然在听到这一句话以后,更加愤怒了。
那种愤怒仿佛是一滩死水,被突然扔进了一颗石子,荡起层层波纹,波纹不消,愤怒不平。
“你找死!”
有关于宿雨的一切,对于宿然而言都是一个禁忌。
地面上突然裂开一条大的口子,根根荆棘巨刺,从地面中的大裂口中刺出来,穿过层层楼层,刺穿他们脚下的这一层。
傅沉柝在听到地面的动静的那一刻,就飞身躲开。
可是那荆棘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尽管傅沉柝躲的速度再快,反应再及时,也依旧被刺伤了。
在他的脸颊上,一道鲜红的印记出现。
浓稠粘腻的鲜血滴落到地面上。
空气中淡淡的凝聚了一种鲜血的味道。
这种味道很奇怪,他似乎是刚刚出现的,那种陈旧的沉积已久的鲜血的味道,在楼层断裂的那一瞬间,那种鲜血的味道瞬间弥漫出来。
在闻到这一种浓烈的味道的那一刻。
那些断断续续的甚至是不清晰的线索,似乎都被连成了一条线,尽管只是猜测,但傅沉柝心中也已经有了眉目。
“你们懂什么?我是天底下最疼宿雨的,我怎么舍得伤害他!”
可尽管宿然再怎么否认。
尽管宿然再怎么逃避现实,不敢承认这些事情。
可这件事情依旧是发生了的,无论宿然逃避多少次,宿然杀死宿雨这件事情已经成了定论,是不可能被改变的。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杀他的……”
宿然的眼眶是红色的,他皱着眉头,似乎在哭,可是那一双泛红的眼睛却格外的坚毅。
宿然完全失去了刚才那副稳定冷静的姿态。
他恐惧着,甚至想将自己埋进阴霾中。
而傅沉柝似乎决心要打破宿然的心理防线,宿雨的事情对宿然而言终究是一件心结,无论他怎么否认这件事情,他做过了就是做过了,这是不可能否认的事实。
更何况……
他们得活着出这个副本。
所以他们必须从宿然的口中得到当年整件事情的真正的经过。
傅沉柝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大概的过程,不确定是不是都是真实的。
“不是故意的?那你在宿雨两岁那年,因为听到了自己耳边有声音鼓动,险些杀死他的事情也不是故意的了?”
傅沉柝说的这一句话,仿佛是为宋人下了一个死刑似的。对于他对宋雨曾经做过的事情,宿然是格外想要忘却的。
他很喜欢那个弟弟,同样也想将最好的都给他。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耳边出现了一个莫名的声音,那个声音鼓动着他,让他杀死宿雨,所以再宿雨两岁那一年,年纪才七八岁的他走到了宿雨的摇篮床面前,想要将那个婴儿摔死。
他到现在都记得他母亲的表情。
他的妈妈抱着宿雨,一脸恐惧的看着他,他的爸爸似乎是愤怒极了,甩了他一巴掌。
那一巴掌很疼,打得他火辣辣的,也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感觉自己不像自己了。
“我,我不是故意想要摔死他的,那不是我的本意,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那个声音,是那个声音蛊惑了我!”
宿然的呼吸极为急促。
似乎要喘不上气儿来似的,他沉浸在自己当年的回忆中还沉浸在当时,差点杀死自己最疼爱的弟弟的后悔情绪中,似乎无法从其中出来。
丁小京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没想到会从宿然的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来。
丁小京一直认为,以宿然对宿然的疼爱程度,自然是绝对绝对不伤害宿雨的,却没想到听到这样的话了
摔死?
这样说的话就很合理了,宿然在宿雨两岁的时候,精神病症第一次爆发,险些摔死宿雨,幸亏宿然的父母及时出现,也正是因为此事,宿然的父母才厌烦宿然的吧。
“傅哥,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所以宿然的父母才厌烦宿然的。”
丁小京问道。
傅沉柝坚定的摇摇头,他看着那个陷入痛苦回忆中的男孩。
在他的身上,傅沉柝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精神分裂症的可怕之处,在一切都没有暴露之前,他露出来的永远都是那副善良的模样,可是当一切暴露之后,自然显露出来的却是完全冷漠的一面。
“恐怕不止这一次,我想这样的事情应该是发生了很多次,才导致宿然的父母对宿然的行为越发厌烦,甚至觉得他是一个疯子,怪物,我说的对吧,班长?”
宿然看了他一眼。
他没有说话,但那双通红甚至存在着血丝的眼睛,却暴露了他的真实状况。
傅沉柝说的是对的。
宿然似乎完全从这种打击中恢复了过来。
“然后呢,继续说呀。”
宿然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宿然此时的模样可真的算不上有多好。
他的模样甚至是恐怖的血腥的。
他的校服不再洁净。
而是脏污的,遍布鲜血。
“如果你们的回答不能让我满意的话……”
宿然伸开手臂。
那双手指向窗户,伴随着一声剧烈的玻璃碎掉的声音,四位玩家听到了,从窗户处传来的无数人的嘶吼声。
他们欢呼着,庆祝着。
似乎有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就发生了。
“如果不能让满意的话,你们的下场就是成为晚餐。”
或许宿然真的是被气急了。
也或许宿然被傅沉柝的这一番挑衅所激怒了。
他居然也采取了这样的方式。
“你想让我说什么?”
傅沉柝问道,让宿然满意,那说什么能让宿然满意呢?
“就说说我是怎么死的吧。”
宿雨说道。
他做了下去,坐在了一张椅子上,从旁边的桌子里随手抽出了一张数学书,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上面所沾染的血迹。
傅沉柝还没有说话,丁小京却疑惑了起来。
“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他是被他父母包围自己打死的吗?”
丁小京问傅沉柝。
傅沉柝轻轻的摇摇头。
他深知宿然想问的不是他怎么死的,而是他因为什么而死。
原本宿然和家庭里本来保持着这种比较平衡的和谐感,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打破了这种平衡,让秀兰的父母暴怒之下打了他呢?
宿然的又一次病发吗?
傅沉柝突然想起了一件另外的事情。
一切从头至尾都游离于这场家庭惨案之外的事情。
“宿然,其实在这场校园暴力的参与者之中,你也存在着。”
傅沉柝并不知道他自己的这一番话是不是正确的,只是除此以外,他再也没有别的线索。
宿然突然皱起眉头,似乎很惊奇似的。
丁小京看了宿然一眼又看了傅沉柝一眼,他似乎没有明白傅沉柝的意思,为什么突然说宿然是校园暴力的参与者。
难不成那两个他们之前遇到的鬼怪,都是宿然以及其他校园暴力的施暴者所导致死亡的吗?
“只不过在这场校园暴裂之中,你扮演的不是施暴,而是受害者,我和丁小京在之前的舞蹈室中遇到了一个穿着红裙子的鬼怪他说了很多奇怪的话,现在想来他口中所说的那个人,说的便是你了。”
宿然想了想他口中所说的那个女鬼,他的确知道那个人是谁。
毕竟当初可是他亲手划了她的脸,将她关在了舞蹈室中,把她活活烧死的,这样的一个事情,虽然怎么可能忘记呢。
“这句话说的倒是没错,然后呢?”
宿然继续笑着,他的笑容似乎从来没有停止过。
宿然的笑容似乎已经变成了他的保护色,仿佛是他带上的一个假面具,只可惜这个面具戴的太久了,已经无法把它摘下来了。
“如果我讲的没有错的话,我们遇到的那两个鬼怪应该都是曾经欺凌过你的人,那个女鬼曾经诽谤过你,而那个男生应该是带头欺凌的人之一,所以女生被缝上了嘴,而那个男生则被扭断了四肢,作为惩罚。”
宿然没有反应。
他甚至没有说一句话都没回答,只是很淡漠地听着。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那一次应该是与那个被你杀死的男生起了争执,具体原因不清楚,但这件事情被学校发现传到家长耳朵里,家长认为你的精神状况更加严重,再一次病发,所以失手。”
傅沉柝微微一笑。
“以上我说的这些话都还没有找到准确的证据,所以如果我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傅沉柝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不是对的,但是根据他现在所得到的线索,也只能是这样的结果。
除了这样的发展以外,可能傅沉柝也想不到,其他的发展了。
如果校园暴力与这一次家庭的惨案无关的话,那为什么要提到他?
又为什么宿然那么讨厌校园暴力。
宿然慢慢的鼓掌,他听完了傅沉柝所说的这一番话,他的嘴角带着微笑。
他鼓掌的时候动作是很缓慢的。
那声音在寂静空旷的地方响起,仿佛隐有回音似的。
“你说的很对,基本上与事件的进展没有什么太大差别,只不过我与那个男生之间的争执并不是因为矛盾,那是因为那个该死的东西居然拿小雨威胁我,我一时气不过就和他打了起来。”
宿雨拿着那本数学书蒙住头,整个人仰躺在座位中,靠着椅背。
“而那个该死的东西,居然添油加醋地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我父母,还将一切责任推到了我身上,他们那么迫切的想找死,我怎么可能不满足他们呢?”
宿然拿开书,那双黑色幽深的眼睛。看着他们几个人。
丁小京也探出了一点头。
“那现在可以放我们走了吗?”
宿然笑着摇摇头,然后缓慢的将那本数学书撕成了两半。
“真是十分抱歉,你们的回答让我很不满意,所以我现在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