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兰,你不要哭了,你的爸爸妈妈很快就会接你回去了。”
十一二岁的男孩坐在床边上。
躺在床上的是一个六七岁的姑娘,那个小姑娘脸色并不是很好,眼睛还是红彤彤的,好像是刚刚哭过的样子。
“爸爸妈妈真的会来接我回去吗?”
名叫兰兰的小姑娘躺在床上,他手里还抱着一个大兔子玩偶,似乎是在恐惧着什么,他紧紧的抱着那个玩偶。
兰兰的眼神中满是疑惑。
对于这个大哥哥说的话,她也十分想要相信,可到如今,她却不知道如何说服自己相信了。
她来到这个精神病院已经一年多了。
以前她从来没有离开父母身边,如此久过,这还是第一次。
爸爸妈妈说他生病了。
可她到底生了什么病?为什么爸爸妈妈都不来看她?爸爸妈妈是不是有其他的小孩子了?所以才不要她的。
“一定会的,你的爸爸妈妈一定会来接你回去的。”
十三四岁的小孩子肯定的说着,宠着在这间病房里他恐惧的小室友。
“我其实好害怕。”
兰兰几乎恐惧的搂紧了自己的小兔子。
这是她离开父母的怀抱,离开他自小生活的家里的时候,带出来的唯一的东西。
“隔壁床的那个小姐姐前几天离开了,然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还有我认识的妍妍姐姐,还有经常在湖泊旁散步的小鹊哥哥。”
兰兰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面前这个十三四岁少年的衣服。
她不停的哭泣着。
“医院的那些医生们说过,那些哥哥姐姐已经痊愈了,已经离开了这家医院,可是我分明看到他们了!”
“他们□□的躺在床上,身体如同冰块一样。”
兰兰越说越觉得害怕。
那只小兔子几乎被他捏的扭曲,可却依旧保持着最明媚的笑容。
兰兰突然将目光转向了他。
那双眼睛中充满了恐惧。
“我有一天也会变成那个样子吗?我也会躺在那张冰冷的床上吗?”
那个十三四岁的男孩被他说的一愣。
他很明显的停顿了一下,然后轻轻的抱住了这个小女孩。
他似乎也在恐惧,他的肩膀都在颤抖。
“我们不会有事的,我们一定都会平安无事。”
这句话最后……这只是变成了两个人之间的心理安慰。
这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或者说最后变得冷漠的假院长朴山宁,当他看见冰冷的铁床上躺着那个曾经抱着小兔子玩偶的小女孩的时候,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到最后变成了躺在床上的冰冷的躯体。
为什么?
那些医生说这个小姑娘有心脏病,受到了惊吓,所以离开了人世。
放屁!
兰兰怎么可能有心脏病!
这些人都是魔鬼!都是魔鬼!都是披着人皮的魔鬼!
当他再一次被那个温柔的医生大哥哥拥入怀抱的时候,他内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知道什么的想法。
这个哥哥……和那些医生是一样的?
最好不是吧……
他知道这家医院究竟是什么样的可怕吗?他知道他的每一个同事,他的院长老师都是怎么看待他们这些病人的吗?
他知道那些人都是披着羊皮的狼吗?
“怎么又哭了呢?受到委屈了吗?”
听着耳边传来的那个男人温柔的声音,还有那个带着清香的怀抱。
朴山宁第一次犹豫了。
曾经无数次他看到的景象,还有最后他看到的那个抱着玩偶的身体。
朴山宁终于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他想要那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我没事的,只是刚刚噩梦了。”
朴山宁微笑着回答,从此那张微笑的假面就成为了他的面具。
从未有人踏足的地下三层。
甚至连电梯上都没有显示的区域,如今真正被傅沉柝走在脚下的时候,却是如此的荒诞。
面前一切的景象都好像是一场噩梦呀。
如果说之前找到的那些,都只是精神病院所表现出来的表象罢了。
那么现在他所看到的。
就是隐藏在精神病院的壳子下面,深藏的真相。
惨白的灯光打下来。
一个又一个圆形的罐子,如同容器一样乘着中间所摆放的贵重物品。
雪白的瓷砖告诉着傅沉柝,这仿佛是无人踏足的境界。
那些容器里摆放着的也正是傅沉柝格外熟悉的东西,或许也是每一个人类都应该熟悉的东西。
眼球!
内脏!
肢体!
这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人体器官黑市。
为了方便辨认。
每一个装着奇怪的容器上面都贴着人物名字。
傅沉柝走到了最近的器官容器面前,那上面只贴着一张小小的便签。
“兰兰”
傅沉柝找遍了这间房间所有的器官,入库时间基本上都是在6个月之前。
傅沉柝找到了一本具体的文献。
那里面基本详细记载了何年何月何日,器官贩卖记录,器官主人以及死亡时间。
主人的器官贩卖给了谁写的清清楚楚。
那本格外厚重的文献掉在地上,发出了沉重的响声。
那样厚的一本文献,傅沉柝很难想象这一些文献记录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点点记到现在的。
他们或许从来都狭窄了。
医生的漠视厌恶,或许不会让一个当初他见到的那么充满希望的少年,变成现在这种可怕的样子。
但是死亡能。
尤其是发现自己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离开,而且你发现了他们死亡的真相,但你却什么也做不了。
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亡会轮到你的头上。
明明已经忍受着一生护士的白眼,他们剥夺了你的自由,甚至还要剥夺你的生命。
或许他们从来都想错了。
这才是为什么朴山宁会变成这样的原因。
对于一个拼命想要活下去的人,剥夺他们生活下去的权利才是对他们最大的伤害。
傅沉柝拼命的想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宿雨。
这个世界的真相。
为什么会颠倒时空?为什么塞拉利昂会出现?
可是当傅沉柝到达那个地方的时候,那间病房里却空无一人,里面的病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若是傅沉柝不知道宿雨拥有记忆,或许还会认为宿雨是出去乱玩的。
可是宿雨分明是知道这里是哪里?他又应该做什么。
所以他又去了哪里?
依旧是那间黑暗的地下室,朴山宁和宿雨相继站在铁床面前。
不过这一次的地下室格外明亮。
宿雨的脸色难看,他看着朴山宁手上戴着的红色戒指,那颗红宝石散发着仿佛是奇迹一样的光辉,那里面传承着神明的力量。
铺天盖地的天罗地网。
一根又一根看不见的丝线,将宿雨紧紧的捆缚起来,控制着他的一举一动。
明明他的大脑还是清醒的,可是他的所作所为,他的一举一动都不受他的控制,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操控着他。
“小雨是不是想起来了很多东西呢?”
朴山宁将昏迷的人抬上那张冰冷的铁床。
那个人宿雨是认识的,在6个月之前,他也是医院的医生,而如今却变成了一个被人称作疯子的病人。
宿雨前不久在医院中见过他。
那个时候这个人疯疯癫癫的,嘴里说着很多胡话,仿佛已经彻底疯魔了一样。
可是当朴山宁将这个人从病房中扯出来的时候,这个人却如此剧烈的挣扎着,他大骂朴山宁说他是一个怪物,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似乎很恐惧死亡。
为了活下去的一个机会而拼命的挣扎着,但到最后依旧躺在了这张铁床上。
到那一刻宿雨才明白过来。
这个人一直都在装疯卖傻,只是为了活下去。
可他们却不愿意给这些病人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他们当初那么可恶,那么轻而易举的去剥夺别人活下来的权利。”
朴山宁说着这些话,他的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波动,或许在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的情绪都已经消磨下去了。
“阿拉阿拉~”
朴山宁将那些解剖用的工具一个又一个的摆在铁床上,那些工具泛着冷光,放下时发出的响声,仿佛是最后的警钟。
“我如今只不过是让他们尝试了一下——同样被人夺走身体里的器官,夺走生命的快感罢了。”
看到宿雨那并不算太好的脸色,朴山宁很明显的轻笑了一下,解释道。
然而这个解释并没有起到太好的作用。
宿雨的脸色依旧很差。
尤其是他看到到那冰冷的刀刃,划开躺在床上的医生的肚子的时候。
在朴山宁手下的分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呼吸,有生命,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类。
可朴山宁的所作所为就仿佛那个在他手下的人,是一个玩偶。
所以他才能那么惬意的去划开医生的肚子,面上永远都带着那一副温柔又残忍的笑容,像是在切一块豆腐一样。
面前的这一幕无疑是可怕的。
对于宿雨而言,好像是一场来自精神的冲击。
鲜红的血液从他的身上流下来。
在如此寂静的环境下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不要看他现在不动哦,其实这个医生哥哥还活着呢,他只是不能说话,也不能动作,但内心的感受都是真实存在的。”
朴山宁仿佛在和宿雨说笑话一样。
他说话时的语气格外轻松,那双微眯着的眼睛看向手下的艺术品的时候,宿雨还是能感受到明显的恶意。
透明的罐子里装上了新鲜的器官。
“艺术品”的肚子里面的空荡荡的,里面所有珍贵的东西都消失不见了。
朴山宁捧着其中装着鲜红心脏的罐子,紧紧贴着他的脸庞,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当年我看到了兰兰的心脏,那么小的一颗,被装在罐子里。”
朴山宁捧着那装着心脏的罐子,带着那样明媚的,如同孩童一样的笑容,将罐子捧到他的面前。
明明是一个身高一米八几的人,此刻却还是像一个孩子一样。
仿佛遇到了什么特别开心的事情。
“可是小雨哥哥你看,现在我做到了!那些曾经把我视为蛀虫,你要帮我们从这个世界清除的人,如今都被我踩在脚下!”
装着珍贵心脏的罐子里猛地砸在地上。
碎片溅的到处都是,那个罐子碎的不成样子。
朴山宁几乎是疯癫的笑着,他笑的十分惬意,他一只手几乎将整张脸都罩住,那种疯狂的笑容中却含着一丝凄凉。
“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我,那些魔鬼伤害了别人,所以他们最后落到了作为猎物的我的手上。”
朴山宁将躺在床上的医生的肚子重新缝合起来。
一枚蓝色的鸟羽被放在了医生的肚子里,与那个医生融为一体,接下来的一幕仿佛是奇迹一般。
那个医生的肚子上手臂上仿佛是长出了鸟的羽毛。
这个医生开始异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