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将会到来,而我即将会成为他们的守夜人。」
守夜人......
有些意思,撰写这本启明秘传的作者描述他以前遇过一些信奉隐秘和守密理念的人们,甚至形容他们为用强悍冷静的意志力对抗着未知深渊的守护者,他们的形象竟然跟我对猎人阵营的推论不谋而合。
我能感受到一种隐藏在历史之中的秘密和一些流派变化,也许他所知道的是猎人的前身?而且他还曾在原始猎人的阵营混过一段时间,最后他却叛逃离开创立了守夜人这个体系。
在仅仅只有很短的篇幅裡,这个秘传的创始人就提到很多有趣的概念。
他们求知者自身会成为未知存在眼中的信号源,在他们得到更加强大的知识和力量同时,他们身上属于衪们的力量就如同燃起火光般引来灾祸和目光,在原本一片寂静的黑暗森林之中十分晃眼。
而那些人希望灭火,断绝所有神秘侧知识和力量的传承,阻止他们继续追寻下去。
如果单是这样说可能很抽象,其实就像《三体》的世界观裡,大家都在一片犹如黑暗森林的宇宙裡各自低调地苟着,而唯独脑残地球人却不停向外界发射信号源和坐标。结果没想到发现他们的外星人真的赴约过来,只是这裡的外星人被换成了旧神或未知存在之类。
于是有人选择杀掉已经成为那些信号源的人们,彻底灭熄任何一丝的火种。
有些人却选择盗火,利用火种创造一个能活下来的世界。毕竟外星人赶路都要时间,但他们现在就快要死掉了。而且反正对方已经注意到,不论你现在用不用火最后都要死了。
所以怎样进行「知识传承」,它在这门启明秘传裡是属于最核心的概念。
无论是令修习者对所有知识进行快速记忆和理解,还是教导别人开启灵视和悟性......它的创始人围绕着这门秘传的所有创立目的,都是为了让人们在最绝望时仍保留属于知识的火种,然后有一天能代代相承地把它们传播出去。
你在黑暗长夜之中,究竟是要选择灭火还是盗火?
重新回过神的我看着黑泥所化成的影子渗入地毯,刚才洒掉的红茶渍直接被消除了。
我之前有用黑客手机入侵和检查附近有没有针孔镜头的谨慎习惯,再加上黑泥又直接帮我清理掉痕迹,所以结论是我应该没有在接触笔记时露出异常。
但是我察觉到这本神秘学的笔记似乎少了最重要的东西——仪式和晋升途径。
它上面没有记载任何的仪式,更加没有讲述守夜人的晋升途径以及应用技巧。它们是被故意隐藏起来需要解锁的知识,还是说它们都只是残缺版的内容?
正在思考的我继续在用叉子吃早餐,原本眼中受到干扰的一切都重新被摆回原位。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敲门而入的侍者彬彬有礼地朝我躬身,然后他在我耳边低语了一句。我的眼神闻言忍不住一动。
这间豪华大酒店的负责人在邀请我过去见面?
作为一个长期在各地云游隐居的散漫学者,连他身边亲近的人都不知道他目前所在的位置,他曾经在各地教导留下不少弟子。但是他在离开了多年之后,他却忽然有一天回到他曾经的居住地,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接下来必然会有来自各方的试探和观望。
虽然我也知道我这个临时演......欺诈师是假的,但我为了小命必须扛住第一波试探。
我这个教授有时表现得异常,但在「教授」名声在外的智力之下,也许他们反而怀疑箇中有诈而不敢凑上去试一试。哪怕我主动递颈上去,他们也可能下意识主动避开攻击。
我不怕聪明人,最怕愣头青。
对方看到我摆出空城计,结果他就真的直接攻进去了。
但很明显,这世上总有不怕响亮名号的人,亦不缺乏用愣头青去试探我的聪明人。所以实力,我需要表现出实力! 尽快表现出我身为教授应有的思维和实力。
我被侍者在前方领着路,这一条走廊附近一带的酒店房间似乎并不对外开放。
「这裡是boss在这裡所划定的专属私人领地。」
「只有被boss所邀请的特殊客人才能进入,连那些长年跟酒店保持良好关係的VIP客人也无法对此打探半分。升降机想要直达到这一层必须要刷身份卡和使用专属电梯。」
侍者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向这些「特殊客人」解释,我却从中感受到一丝试探的意味。
比如说如果真正的教授他其实曾经来过这裡,他却故意用这种介绍解释的口吻,彷彿我是第一次来的客人,那么身为冒牌货的我会不会就上套了?
「确实是她的风格......」
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微表情,从他那种明明十分恭敬害怕又贪恋爱慕的矛盾眼神中,我确认对方口中的boss应该是很有魅力的强势女性,所以我也同样不着痕迹地回了一句。
希望对方不是基佬,不然我猜测错了。
一路上并没有遇上任何人,最后恢復沉默的我们在其中一间房间停了下来。在侍者俯身伸手的示意下,我缓步进入并且打量着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的房间。
我的眼睛倒映着一排排的红色座位,它们的所有细节被我观察在内。
虽然我知道酒店的用途有很多,比如说像举行婚礼、慈善拍卖、项目招标、招聘面试之类的活动和正式场合,都可能需要用到视听厅和放映室。
但你直接在这裡建一间小型的私人影院,这个也太超过了吧?
我再抬起头来看着被投影到大银幕上的画面,却竟然看到一个熟人——这个是直播画面? 学弟他也太惨了吧? 他似乎正在冷静地赶路躲避着甚么,他还无意中变成真人秀的角色。
心神不宁的我忽然感受到旁边传来了动静。
在一片黑暗之中,高贵冷淡又清幽延绵的百合香水味从我的右手边传过来,刚才有另一个人在我的旁边坐着?我扭头却看到一个打扮精緻得像上流人士的名媛女性。
「失礼了,教授......要以这种方式邀请您过来,这间酒店是我家族旗下的其中一间产业。」
她的红唇缓缓印在晶莹通透的酒杯上,虽然她正在跟我说话,她眼睛却仍然直勾勾地望着银幕上的那个男人,这种彷彿被看穿弱点的感觉令我忍不住暗自绷紧神经。
「要喝上一杯吗?」
——土豪真的亳无人性!
连我随便在外面住的一间五星级豪华酒店也是属于俱乐部的势力下,真的哪裡都有他们这些有钱人的身影。她把左边的大腿搭到右腿上,丝质的柔滑裙摆很有垂坠感地滑落并且修饰大腿。
她的手指在轻轻摇晃着晶莹剔透的水晶酒杯,表现得知性又优雅的她忽然开口道:
「教授,您相信这世上真的有一见锺情吗?」
这是一位穿着银色晚礼服裙的高挑女性,她的一举一动都十分风情万种又自带气场。
她下意识把目光放在屏幕中那个拄着拐杖的冷静男人身上,但她望着后者的眼神有些目眩神迷。学弟他在画面仍穿着他那一身破旧的啡色风衣在赶路,他这一副像社畜模样的落魄打扮,令他除了长得特别帅之外就看上去平平无奇。
嗯?甚么情况?
选择坐下来喝酒的我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没想到学弟他竟然身怀终点男的主角模板,作为新人只是随便参加一个试炼,他就立即被俱乐部的白富美金主看上了。
虽然我不在意你有没有看我,但如果你让我觉得自己的魅力比不上学弟,我也是不服的。
学弟他只是一个毫无情趣的男人,他平时不是在修车、钓鱼就是在无人区露营。不像我这样每天都是不同的身份角色和逢场作戏,天天都有危险刺激的新鲜感。
如果你不能百分之百眼中只有他,他分分钟把你查到祖宗十八代看看你有没有出轨基因。
学弟这个人明明就是典型性格闷骚的天蝎座男,看似神秘莫测又城府十分深,其实外表冷静但内心澎湃。虽然他有坚强专注的个性、超强的耐力和意志力。实际上他大男人主义到极点,爱恨分明,报復心强,多疑又心机重。
而且他这男人还十分好面子又口是心非,不容易相信别人,亦不会轻易透露自己的想法。
他一点也不适合你,只适合我这种一天能把他骗八遍的男人。反正他每次也认不出我是谁,连我的一堆马甲都已经在反包围他,他也硬是感受不到我的存在。
我跟学弟之间的游戏,又岂容他人插足!
「完美的脑力和绝对的理智......他就是我一直所等待的人。」
「在全球各地同时进行的二十四个新人试炼,他是唯一能令我感受到意料之外的选手。」
她低头轻轻地嗅着手中的高脚酒杯在自问自答,感受到醇酒氛香的她闭上眼睛彷彿还在陶醉于学弟的风采之中。「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很希望能激动地向你逐一讲解,他是怎样通过各种精彩的手段在试炼中表现得那么强大,淘汰了接近八成的新人来到这裡......」
「明明是跟教授您完全截然相反的人,但是他的冷静竟然比您的疯狂更加吸引我。」
「不过我相信以您神通广大的眼线和智慧,恐怕早就把他的所有表现都看在眼内,不必我再多此一举去重新转述一遍。只能说......真不愧是由那位先生所亲自邀请的新人,他的潜力早就足以直接成为正式成员。」
「事隔多年之后,我才有幸目睹这种邀请,再次出现在里世界中惹起腥风血雨。」
感觉有被冒犯到!
完全不知道学弟干了甚么的我被对方的故弄玄虚刺激到了。我就像看着一个刚看完电影的人看到我后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她还要一副想要剧透评论但又一副心照不宣的感觉。
明明我昨天只是睡了一觉,怎么发现自己醒过来好像一下子错过了好多精彩剧情般?
回头我得去补番!
「确实,他一定会正式加入俱乐部......」
装作略为感兴趣的我只是收回视线,表现出我彷彿也同样知道她在说甚么,要用这种陌生的语气跟别人去谈论一个熟人真的很奇妙。
指尖之间仍然下意识在旋转着硬币,我意味深长地缓缓笑道: 「他会是一个很有趣的新人,而他的到来即将会打破很多规则。」
而且你说得那么多有甚么用?
虽然你觉得学弟他这个猛新表现得那么出色,对方接下来即将会成为俱乐部的新血和干部成员。可惜他只是一个卧底,他注定不是你们这边的人。
如果他爬上位越快,反而就代表你就死得越快。
硬币仍然在径自旋转不停......
它的正反面在我的眼裡交错倒转,浮在其上的光影在快速掠过我的眼前。明明永不相交的两面是如此截然相反,它们的上下两面却是组成同一枚硬币的重要一部分。
——是对手吗?是宿敌吗?还是说......我们两个只是同类。
原本一直坐着的我起身略微整理一下自身的衣服,连酒杯也直接被我放到一边。我倒是想知道,他的冷静沉着和我的疯狂善变,最后究竟是谁才能走到最后。
欺骗和背叛是天蝎男最大的禁忌,所以我在学弟面前从来没有翻过车!
「不看到最后吗? 」
「不用了,我还要去见我那些不省心的弟子们最后一面。」我抬起头来转身看了最后一眼学弟的大脸,来自银幕反射那些变幻不定的光影在倒映在一排安静的红座位上。
「虽然我很希望日后有一天能用成员的身份跟他交谈,但并不是今天。」
「您这次表现得意外地沉默呢?」她只是头也不回地道:「他就是您要找的那个人吗?可惜......他是不会成为您的门徒,因为这个男人的身上注定只是一头无法被驯养的野兽。」
「他不接受来自任何人的枷锁、喂食和教导。」
「看看,他会找到您身上的每一个弱点,他会仔细倾听您血液流动的声音,在寻找任何一丝可以直接用利齿咬破刺穿您喉咙的机会。」
「您所谓的教化,不但不会让他变得信仰依赖您,反而只会惹怒了他不断挣脱反抗您。」
「哪怕是像您这种教主也会有被翻船的一天。」
她究竟在说甚么? 这次终于听明白的我感受到一丝不爽,就凭她也想收服学弟当狗?她还要直接把我也当成跟她同为变态的同类吗?
三观正直又善良开朗的我只是忽然笑着开口道:
「不,应该说我反而很期待他朝我露出獠牙的那一刻。」
俱乐部的人果然全部都是一堆变态! 正常人在看到一个冷静强大的强者出现在眼前之后,他们是不会有想把对方收服驯养成自己的狗这种想法吧?
你管这个做一见锺情吗? 你那是馋他的身子!
学弟他只是一个脚受了伤的男人,他需要的明明是照顾和更多的乐子。我就不同了,我馋的是他的脑子,我不但对学弟家的绝版手办毫无念想,还经常隔空给他创造一堆乐子。
我缓缓打量着她的后脑勺,仍然儒雅随和地笑着道:
「那么你呢?你也要对我露出獠牙吗?阿妮塔......要知道在我的眼中,叛逆乃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