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他——」
「埃德蒙阁下根本不会杀死那么多猎人!你只不过是一个窃名者!」
「不对......」他似乎陷入更大的记忆混乱之中,我只好等待他重新冷静下来。但是以他作为触媒,我的脑海瞬间闪现了一些零碎的记忆画面。
【成功,「入梦」技能通过,你正在梦中回溯对方的记忆。】
我感受到有甚么在阻隔着我的窥探。正当我以为对方的脑子设了限制的时候,我很快就受到原因不明的允许,就像有内鬼在接应一样。
当我再次恢復意识时,脸上传来刺骨的寒意,一口白雾从「我」的口鼻之间呼出来。
「埃德蒙阁下......去世了?」
阴雨沉沉的天气下,连来访者的口音都带着生冷硬倔的感觉。
在这种肃穆内敛的场合,一堆公务员以体面的西装打扮出席秘密墓园,他们撑着黑色雨伞站立在旁边。在前方的棺材盖上有定制的族徽,它的中央是一只紧闭的眼睛。
寒冷的雨水似乎极大地干扰了视线和环境明亮度。
从第一视角看的话,「我」只能看到狭窄的模煳视野。压得低低的黑色帽子,厚重的制服大衣,以及被放到白石墓碑上的一堆紫色花束。
「那个是甚么?」
「守密人的徽章,总有一天我们的棺材也用得上,它的意思是闭上你的眼睛。」
「保守被历史掩埋的秘密,禁止窥视门后的深渊。」
「我们只是狩猎求知者的异类,迟早都会死在门的后面又或者因为疯狂而死。没必要关心我们是使用甚么途径的猎人,反正我们殊途同归于历史的尘埃和秘密真相。」
「秘史?」
一封印有守密人蜡章的灰色信件,忽然被递到「我」的面前,它已经被雨水沾湿了些许。「我」似乎伸手去接,但是手指又忽然在信上悬停下来。
「这是你的推荐信,埃德蒙阁下推荐你加入守秘会。」
梦境中的记忆似乎正在飞逝到下一个节点。
无形隐秘的帷幕笼罩着后面的一切,有七个人影坐在秘密圆桌后的高背座位上。
比起某个人向上级的单独汇报,它更加像一埸公开的听证会。随着半空中虚幻的眼睛越来越多,代表出席的旁听者人数越来越多。
一道黑色的模煳人影站立在环形会议桌的空心中央汇报。
「情况就是这样......」
「那扇门目前已经被关上,汙染源已经被截断了,叛党猎人的下落也已经被找到。上一代守密人在关门前曾经在那裡留下讯息,而且他的孩子......」
「守秘会只负责纪录真相和关闭一切的门,叛党猎人和同伴遗孤交给密党去处理。」
「虽然你是我们从密党那边抽调邀请过来的新成员,但你目前只需要负责追查0453这个项目的下落就可以了。现世所出现的门的数量太多,为此而牺牲的人同样不少。」
「门才是最重要的目标。」
「我们本质上是不会干涉成员的私人行动,但请牢记自己的使命,新人。」
坐在高背座位上的其中一道人影道:「你是守密人,你的推论和情报无必要告诉我们。但凡是你为了关门而所做的一切,哪怕是你选择退出守秘会,它们都是被允许的。」
「但你不能告诉任何人,所以你必须牢记自己的目标。」
「你应该还记得你刚加入的规矩。守密人只需要隐藏身份,去做自己认为需要的事,无论遇上再极端的情况,请谨记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被允许的。」
「无关一切的善行,亦无关一切的恶行,因为门后才是我们一切生灵最大的敌人。」
「时间已经剩下不多,我们可以回答你最后一条问题。」
在这种暗潮汹涌又绷紧肃穆的谈话气氛下,连身为旁听者的我也意识到下一条问题的答案 ,也许是关乎到对方一次用来保命的机会。
但是那道人影他在安静下来后,忽然问道:
「为什么历任每一代的守夜人首领,他们的名字都叫埃德蒙?」
「因为他们的初代首领就叫埃德蒙,他是最初的启明者。他们师生之间往往传承同一个名字,你日后可能会遇到同名的人——但最好别直呼其名,你会招来祂的注视......」
「时间到了,这次的谈话已结束。 」
在短暂的梦境结束之后,我在一瞬间被对方强行退出回到现实。
但我仍然试图再挽留一下。
他们口中的门究竟是甚么? 门是会带来污染? 门后才是我们一切生灵最大的敌人? 黑泥口中在十年前害得我全副身家性命财产被爆破,所有马甲清零的也是一扇「门」吧?
而且,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他们的交谈内容?
守秘会竟然不是我所猜测的俱乐部前身,反而是属于猎人组织的上位者身份?
简直就是离天下之大谱。用着埃德蒙的名字,顶着守夜人首领的身份,混在猎人组织的官方成员之中,最后还在俱乐部裡呼风唤雨,所以教授他究竟是甚么人?
如果守秘会其实跟俱乐部无关的话,那么学弟的爸爸后来又是怎样加入俱乐部?
而且《闭上你的眼睛》,不就是这次剧本模组的名字吗?
「守密人的徽章,总有一天我们的棺材也用得上,它的意思是闭上你的眼睛。保守被历史掩埋的秘密,禁止窥视门后的深渊。」
我有预感逆光哥的记忆可以解决我的疑惑。
我想要看到更多东西,但似乎只有对方涉及到「埃德蒙」的强烈记忆才会回溯,其他都被大脑直接拒绝访问,就像这个名字本身就是用来帮我绕开大脑保密机制的后门。
只要它这个名字一被提起,作为「长生者」的我才能注视到对方的相关信息。
明明他们也已经说了不能直呼其名,逆光哥他仍然口硬地不断称呼教授的真名。逆光哥被偷看记忆的遭遇,我日后必须引以为戒!
难怪俱乐部很忌讳用真名,所有成员所用的都是代号,连他们对幕后负责人也是用「那一位」来称呼。因为真名在神秘侧似乎很重要,它亦会暴露出很多信息,那么为甚么「我」坚持一定要用埃德蒙这个名字?
因为这个名字代表守夜人的正统传承?
也许埃德蒙这个名字是有意义的,但是逆光哥他该不会认为守夜人首领全是好人吧?
还是他怀疑当年那个叫埃德蒙的大佬直接死遁,化身成教授跟你玩耍,直到才对方开始杀猎人之后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那么他们两个当年所立下的赌约究竟是甚么?
首先逆光哥跟教授在十年前,似乎曾经合作追杀了一个杯途径的长生者。
教授在正面战斗之中掏出了对方的心脏,打得对方不得不附身苟活。而逆光哥疑似从猎人堕落成杯教徒,混入了对方的教团之中做二五仔,实际上暗地裡追杀这些残党。
十年之后,教授和他也在海湾城同时出现,他也是第一时间认出我。
当我想隔空毁掉心脏的时候,对方却说我违约了。
难道俱乐部其实不是被他们卧底渗透成筛子的酒厂,而是官方所安排的钓鱼组织?
在被众多各方卧底和叛徒在群狼环伺之中,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步步杀机,随时可能被组织发现身份。实际上只有一个琴酒是真心为组织效忠,连大boss自己也只是演员。
冷静些,不可能的......我绝对不可能是琴酒。
我想其中必定有误会,俱乐部应该是真正的幕后反派boss。
教授的记忆不就是证明了俱乐部是一个十分霸道,个个成员穷凶极恶,而且在里世界之中已经成为了庞然大物又手眼通天的灰色组织。
毕竟他还被学弟的爸爸近乎追杀了一生,这个就是证明他是反派boss的最好投名状。
而且教授他还寻找大量金主在海湾城建立世界级赌城,还招收杀手和情报人员,他还统一地下帮派,他还在世界各地收养一堆孤儿做自己的学生,他还说自己不是好人。
正经人谁会写日记......
我的脸色平静,但内心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挣扎,最后我决定还是信教授一遍。
毕竟教授就是我扮演的角色,他不可能情真意切地用记忆坑我的。我总不可能单凭别人的记忆就立即听风就是雨,身份变来变去,在各个阵营之间反复横跳。
如果我是教授的话,当然是送他去死啦,毕竟他已经完成任务了。
「血......啊,甜美的鲜血......血肉、心脏......」
那个叫肯恩的堕落猎人躺卧在地上,他仍然受到疯狂的折磨,五指死死抓在地板上划出一道令人头皮发麻的抓痕。他的背上出现不正常的畸变,开始进入二阶段boss模式。
「逆光哥他也已经饿得胡言乱语了......黑泥,再加大剂量,不要停下来!」
【您打算怎么办?】
「先用物理治疗和向他洗脑传教,尝试令逆光哥他回忆起生命的坚强和快乐。」
「别看电影上那些错误的急救知识。」我一脸拒绝地道:「割肉喂血是绝对不可能的,两个大男人之间不搞这种东西,我直接给杯教徒喂这种东西难道是不想活了?」
「我又不是割肉饲鹰的圣父,我只是直接体面地送他最后一程的教父。」
「而且按照教授的人设也是不可能喂血,长生者的血液是可以随便给人的吗? 那么逆光哥他不就要上天了,下一秒直接反杀我这个扮演者吗?」
「我之前是怎样对修? 我顶多只是给他喂了一头牛,他就原地復活了,他真顽强。」
「逆光哥他明明那么努力又是五阶的求知者,他怎么可能比不上修的天赋? 他身为守密人的精神坚定不移,长达十年时间的二五仔生涯极大磨练了他的内心......」
「啊啊啊啊啊——」
【他看起来真的不行了。】
「你的学生,我收下了。」我看到他竟然真的撑不住了,只能用言语刺激他的求生欲道:「肯恩你放心吧......他很有资质,他不适合做猎人,更加适合成为我们的同伴。」
我露出了身为老师的笑容道:「想必他知道你已经死去的话,一定会很愉快吧。」
「埃德蒙——」
我俯下身一手洞穿了他的胸膛,掏出了一枚在异变的肉瘤,它尝试正在我的手上挣脱而出。「竟然比修弱,那个人的分/身藏在你的身上也察觉不到吗?」
逆光哥他身上那个出现破洞的胸腔开始自癒,他整个人变得虚弱苍白但平静了很多。
「肯恩,你把计划暴露出去了,对方已经知道心脏的位置。」
他似乎渐渐恢復理智,正在拼命找回意识,于是我也落井下石地道:「你所杀的分/身,看来不是他的最后一个。长生者真是一种很麻烦的对手,不是吗?」
「相同途径的杯教徒,对于他而言只是天然的寄宿体,所以我才要求一个也不留。」
「自然也是包括你在内。」
「是你输了。」
在这一刹那间,我彷彿直接被角色附身完全入戏般,很自然地就能说出这种话。
【亲爱的,您在别人眼中的扮演度上升至7%,角色同步率至少有32%。您得到了来自教授的同伙或者前任合作者的认同。】
肯恩的面容听到之后反而渐渐平息愤怒,他似乎转头想要打量我那张逆光的脸。
「你......是他吗?」
在他眼中所倒映的倒影裡,我的脸上出现了平静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