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善的掌心,有道图书馆的藏书章。”
听到许意的话,众人只觉得有股凉气顺着脊背缓慢地爬上来。
当只会盖在图书馆馆藏书籍上的藏书章,出现在尸体的掌心,这个发现足以让人肝胆俱裂。
“只有书才会盖馆藏章,难道这个凶手想把我们都变成图书馆的藏书?他真是个疯子。”
章尔的话音一落,她便有些虚弱地靠在常梧的身上,显然,王善的死和章祁的失踪,带给了她极大的精神打击。
比遇到普通凶手更为可怕的是:遇到这种带着特殊癖好的凶手。
在普通凶手面前,他们或许还有道理可讲,但是,在这种带着特殊癖好的凶手面前,显然难以用人类的语言进行沟通。
嘴里念着藏书章,朱姒满脸惧色,此刻的她早已没了之前的笃定。“我们该怎么办?”
许意镇定地说:“且不论凶手究竟是不是章祁,凶手没有选择和我们起正面冲突,而是选择对落单的人下手,说明凶手势单力薄,我们唯一的劣势就是敌明我暗。”
“可我不想和王善的尸体待在一层楼。”朱姒抱着她的小包。
“没有谁想和尸体待在同一层楼。”常梧拍了拍朱姒的肩膀,朱姒满脸的惊惧,这才缓和不少。
经过讨论,众人决定先以不变应万变,留在二楼。
许意沉浸在凶手是谁的推理中,章尔疲惫地靠在墙上休息,而常梧则沉浸在她的微积分习题册中,想要借做题,抒发心中积蓄的压力。
只见她依旧沾唾沫翻着习题册,只是,她忽然站起来,抓着章尔的手,对着章尔的衣服,吐了一大滩粘稠物。
章尔被吓得连连后退,而常梧则因无力,而跪在地上,她的样子像极了行尸走肉。
众人仍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却见常梧忽地身子一歪,整个人倒在地上。
“常梧,你这是?”
“我……”常梧面露痛苦,她像渴水的金鱼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艰难地说:“我呼吸……困难……喘不过气…….”
朱姒连忙扶起常梧,拿出替她擦去嘴边的粘稠物,她焦急地问:“常梧你怎么了?你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
很快,常梧彻底昏死过去,她的身体轻轻抽搐着。
朱姒的脸色苍白如纸,五人小团队中,只有常梧同她的交情最好,其他人都不太待见她,可偏偏此刻出事的人是常梧,她抬头,怨毒的目光一一从众人身上扫过,厉声说:“这是怎么回事?”
确认过常梧有无病史后,许意说:“呕吐,昏迷,身体抽搐,常梧她看起来像是中毒了。”
“可是常梧她都没吃什么东西,怎么会中毒?”
许意目光微凝,正如朱姒所说,今晚常梧的确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但她知道,常梧有个习惯。
顺着许意的目光,章尔看见了常梧的微积分习题册,她正打算去拿这本习题册,许意连忙大声喝住了她。
“别碰。”
“为什么?这习题册有什么问题?”
“也许凶手在习题册上下了毒。”
听见下/毒这个词,朱姒面露绝望,她凄然地抱着常梧,低声安慰着她。
“这怎么可能?”章尔疑惑地问。
“常梧的习题册离开过我们视线多次,凶手可能在上面撒了毒/粉。”
“所以我们现在能做什么?”
回应朱姒的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众人悲哀地意识到,在封闭的图书馆里,仅凭他们个人之力,根本无法挽救常梧的生命。
“常梧,你睡会儿吧,你放心,等你醒来,这场图书馆噩梦就结束了。”朱姒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常梧的额头。
寂静中许意听见朱姒微弱的哭泣声,章尔别过眼,没忍心看眼前的这一幕。
死亡来得迅猛且疾,常梧很快在朱姒的怀里闭上了双眼。
“我估计是氰化/物之类的毒药,这种毒/药通常发作得很快,除非能尽快送到医院,否则很难抢救回来。”
许意接着说:“投毒的人,应当对你们相当熟悉,不然不会知道常梧有心烦时做题的习惯,更不会知道她有沾唾沫看书的习惯。”
常梧有沾唾沫看书的习惯,这种习惯除了不卫生和影响他人观感外,并无其他问题,只是在某些时候,这种习惯是极其危险,甚至致命的。
“难道还是章祁?章祁他不仅了解常梧的习惯,而且他完全有在常梧的习题册上下/毒的机会。”
朱姒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再次来到窗边,想要砸破窗户离开。
众人连忙过去劝她,章尔拧着眉头,有些心力俱疲,原本王善和常梧接连死去,已经让她肝胆俱裂,朱姒还这样拖后腿。
朱姒这样大的动静,无疑会暴露他们的位置,万一引来凶手……想到这里,章尔连忙拉住她。
“章尔,你知道吗?常梧……她死了……”朱姒美丽的脸庞上仍旧残留着几道泪痕,她的手慢慢地垂下来。
“我知道。”章尔轻声说。
因着章尔的衣服上还有常梧的呕吐物,因此众人决定先陪章尔去洗手间清理。
众人各拿着一支手电筒,小心翼翼地往洗手间走去,确认过女洗手间里安全无虞后,章尔这才放心大胆地打开水龙头,擦洗衣服被弄脏的部分。
章尔和朱姒待在洗手间里,而白九和许意则守在洗手间外。
望着王善尸体所在的方向,许意陷入了深思,难道凶手果真是章祁么?
只是,凶手如果不是章祁的话,实在难以解释他为何会仓惶逃跑。
如果她是凶手,她会留下凶器仓惶逃跑么?
“以防万一,我想看看男洗手间。”
白九点点头,他说:“你说的有道理,还是检查一下,万无一失。”
看着与女洗手间一墙之隔的男洗手间,许意大步走进去,洗手间里共有五个隔间,隔间的门是朝外开的,门轴安放在朝洗手间大门的一侧。
检查完前两个隔间,许意和白九已经将第三个隔间和第四个隔间的门都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我可能是最近熬夜太多,肠胃有些不适。”
见白九突发不适,连忙关切地问:“白老师,你怎么了?”
“我想……”白九无力地笑了笑,他走向最后一个隔间,打开了门。
许意连忙往外走,她轻声说:“我在外面等你。”
许意在洗手间外站定,没一会,男洗手间里传来冲水声,白九打开门走了出来。
“白老师,你没事吧?”
一行人在洗手间待了大概十五分钟,朱姒像跟屁虫似的紧紧跟在章尔身后,经过王善尸体时,朱姒别过头,嘴里低声念着:“王善,冤有头,你去找章祁,别缠着我,别缠着我。”
许意暗暗叹气,看起来因着王善的死,再叠加昔日的某些阴影,朱姒的精神状态已经濒临崩溃。
再回到常梧陈尸处时,常梧的尸体依旧静默地躺在那里,如同图书馆那些静卧在书架上的书籍。
白九蹲在常梧的尸体旁,温柔地替她整理着遗容,不一会儿,他忽然转头看向身后的几人。
“你们看。”
许意和章尔围过去,只见常梧的右手握着一张书签。
白九抽出那张书签,只见书签上写着:一个人,不能永远在胸中养着一条毒蛇。
“这是王尔德的名句。”
“这不会是凶手留下的吧?我们不过离开了几分钟,难道凶手就趁着这几分钟,在常梧的手里留下了这张书签?”章尔满脸疑惑。
许意蹲下/身子,将常梧的右手手掌摊开。
“或许不止是这张书签,还有那道熟悉的馆藏章。”
众人这才发现,原来在常梧的右手手心,同样出现了书签和那道鲜红的图书馆馆藏章。
白九拿来桌上的书,翻开扉页,将扉页上的馆藏章与常梧手心的馆藏章进行对比。
两者一模一样,只是,后者的馆藏章鲜红夺目,刺得众人的眼睛生疼。
在常梧手心上发现的馆藏章,无疑给了常梧最后一击,朱姒的脸上彻底没了血色,她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常梧的尸体,仿佛是在看陌生的人。
“比这更可怕的是,”许意轻声说,“凶手很有仪式感,哪怕冒着被我们发现的风险,依然要完成他的签名。”
许意没说出来的话是,凶手可能知道他们的动向,换句话说,凶手可能一直在跟踪他们,或者说,通过某种手段在监视他们。
许意想,凶手似乎格外有仪式感,在每位受害者的身上,都留下了他的“签名”。
只是这样便表明,这位凶手他将屠戮他人生命视为完成作品,而非残忍的手段。
潜藏在这黑暗中的凶手,是位难缠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