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晷急急刹住脚步,一把将埋头猛冲的夏箕奇拽回来。
小表弟脸擦着为首怪物的指甲掠过,当场便有些提不上气。
“对了,体检项目也包括验血呢。”秦晷提溜着小表弟衣领谨慎后退,目光挨个儿把这些人打量了一圈。
他们中有医生、护士、体检病人,甚至还有腰挎警棍的保安,个个全须全尾,毫发无伤,战斗力一下提升好几个档次。
这些人行动不比身后那波快,但胜在人多,乌泱泱如同黑水一般,从深深的玻璃门里淌出来,一眼望不到头。
“哥!”夏箕奇腿都软了。
三人紧紧靠在一起。
那只肛肠科的八哥双目赤红,如同被无形的东西压在背上,飞得极为缓慢,高度也偏低。它嘴里聒噪地嚷着:“十人九痔,少吃多动!”
一面扑腾,一面摇头晃脑,好像脖子上套了个秤砣,随时可能坠-落下来。
然而它终究比后头的主人快,眼看着就飞到了三人跟前。
虽说是动物,不符合验血条件,但它这副诡异的模样实在让人警铃大作。荀觉想也没想就扯断花坛里的灌木,悍然朝它挥去。
“嘎!”八哥大叫着朝后翻滚,落里一个老头怀里。
老头狰狞地歪了歪头,忽然露出尖尖的牙齿,一口咬断八哥脖颈。
八哥尖着扑楞后腿,很快没了声息。
它的主人就在近旁,慢吞吞扭动脑袋,朝老头张开了爪牙。
两人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若无旁人打起了太极拳。
别看动作慢,力量却不小,从他俩中间经过的小老太被一拳暴头,老头细长的手指径自穿过这人两边太阳穴,腥臭的□□浑液淋淋漓漓地淌下来。
夏箕奇顿时感到一阵牙酸,老头这一下,甚至让他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可小老太却浑然不觉得疼,僵硬着脖颈,朝他嘿嘿笑了一下。
夏箕奇顿时魂飞魄散。
这些“吸血鬼”内讧归内讧,前进的步伐却丝毫不受影响,包围圈越收越窄,眼看就要抓住三人的衣襟。
秦晷当即拽住夏箕奇背心,猛地压下腰去。
与此同时,荀觉赫然暴起,长腿在两人后背奋力一扫,直将最近的保安踹得仰倒下去。
后面的护士填补了空缺,但那保安却和迎面扑来的病人扭打在一起,两人很快被蜂涌而至的后方人员摁倒,在地上滚作一团。
荀觉随手又折断一根灌木,朝那近身的护士攻去。
护士身后,两波势力慢慢融合,乌青青的人头把视野遮去大半,天昏地黑。
夏箕奇好不容易在混乱中找到重心,起身一看,他哥不见了!
入眼全是密密麻麻的腿,长的、短的、细的、粗的、短裤长毛的、长裤穿高跟鞋的……加上天光晦暗,他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觉得眼前一团团的花,头晕目眩。
混乱中,他嘶声大喊:“狗……不是,荀哥,我哥呢!我哥呢——!!”
侧腰被击中,他猛扑向地面,下巴蹭出血来。
稀薄的血腥气蔓延开来,所有怪物齐齐顿了半秒,然后兴奋地吐出了舌头。
夏箕奇头皮发麻,想到后背的包里存放着救命药物,怕被打碎,忙哆嗦着把包摘下来,紧紧怀抱在胸-前。
荀觉离他只几步之遥,但就这么点距离,愣是被怪物填满,从他的角度只看到荀觉直立叛逆的一抹头发。
本就晦暗的天光能见度越来越低,最终他只能辨清迎面伸来的一只只利爪。
完了!他绝望得眼泪横飞,心里哀叹着,他人生的第一次任务,怕不是真要交待在这里!
“低头!”
就在这时,他哥熟悉的声音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
他顿时士气大作,低低地埋下头去。
一阵劲风呼啸着从头顶掠过。
一只爪子堪堪触到他的头皮,被这股劲风一扫,嘶叫着后仰,不知被什么东西击中,淋漓的热血喷到夏箕奇脸上。
天光再度挥洒,夏箕奇喜极而泣:“哥——!!”
秦晷一手握着一根不知从哪顺来的警棍,气喘吁吁地朝他一偏头:“走!”
夏箕奇赶忙护紧背包,连滚带爬地向他哥扑去。
“狗叫!”秦晷顺手把其中一根警棍甩出去。
也没有特意瞄准,他知道荀觉能接住。
荀觉果然不负所望,压下就近一名小护士,从她背上一滚,顺利接过武器。
两人快速汇合,背抵着背,不见天日地杀出一条血路。
弱鸡夏箕奇踉跄地掺着他哥,见缝插针地踹上一脚。
也不知踹了多少脚,前方终于露出缝隙,三人加快速度,奋力冲杀。
高强度的战斗令秦晷本就虚弱的身体消耗过度,忽然脚下一个虚晃,头晕眼花向前扑去。
夏箕奇急忙护住他,手忙脚乱地找药剂。
荀觉瞥了两人一眼,什么也没说,一把捞过秦晷手里的警棍,双手舞出眩目的花团,直逼着怪物稀稀拉拉退散开去。
“走!”他在前面开路,夏箕奇扶着秦晷紧跟其后,风雨飘摇的包围圈溃不成军,沿途都是飞溅的脑花和鲜血。
荀觉压根儿不手软,连墙头不慎掉落的壁虎都被送进了其中一名怪物嘴里。
很快缺口越来越大,三人没命地朝旧楼狂奔。
行至停车场后的小径,怪物尖锐的嘶叫声才稍稍减弱一些。
夏箕奇感觉他哥快跑不动了,扶着他坐在花坛边喘边。
荀觉甩着双警棍来回踱步望风,有些急躁地瞥了秦晷一眼,嫌弃道:“你这身子骨不行,要不我背你?”
夏箕奇立刻不满地瞪他,意思很明显:我哥再弱,也犯不着让你占便宜。
“又不是没背过。”荀觉轻哼一声,目光穿过幽暗的几棵大树,望向隐约显露的旧楼一角,“只有两三百米了,冲一冲,半分钟能赶到。”
夏箕奇下意识要反唇相讥,被秦晷抬手制止了。
“等等。”秦晷喝过药,面色红润一些,但气息仍有些不稳,微微喘息地道,“研究室不在那。”
“怎么会?”
“旧楼虽破,地面四层却是实实在在肉眼可见的。任何人,只要胆子够大,都能找到。工作人员就更不用说了,可以刷卡直接进入。院长的研究如果高度保密,就绝不会选在那里。”
“那还会在哪里?”夏箕奇抓耳挠腮地道,“医院布局图我都会背了,并没有隐藏空间!”
“有的,一定有。”
秦晷目光缓缓在树荫里梭巡,手指一下下地敲击着大-腿,半晌后,他猛然站起来,大步向掩映在两棵榕树中的铁栅栏走去。
翻过铁栅栏,医院的废水处理池映入眼前,左边是漆成白色的操纵室,几根粗大的管道密布在建筑和水池之间。
按照规定,废水池每天都会清理,但今天例外,阵阵恶臭扑面而来。
秦晷身子受不住,掩着口鼻干呕一声。
“哥,你要干嘛?”夏箕奇忧心忡忡地问。
秦晷没回答,径自冲进操纵室,对着写有“排水”的按钮一通乱按。
没有反应。这是电控的。
他略一沉吟,指着旁边的一个拉杆对夏箕奇道:“把它拉下来。”
夏箕奇依言拉了拉,拉不动,这才发现这个把手长久不用,已经锈住了。
没办法,还是只能让荀觉出马。荀觉把一根警棍伸到拉杆中间,借助外力向下压。
就听“咯吱”一声,拉杆断了。
夏箕奇顿时气得跺脚,好在怒火还没发泄,废水池传来轰隆隆的排水声。
水面急速向下沉。
这时,秦晷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起来。
昏黄的灯光中,一扇密闭性良好的金属大门在池壁上显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