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啊啊——!!”夏箕奇当场抱着他哥胳膊大叫。
院长体内的粘液伴随着令人窒息的尸臭在狭小的空间里四处弥漫。
邵蕴容转着手里的甩-棍,笑容明媚,声音却带着几分苍桑:“千方百计从院长的阴谋里逃出来,却还是没能躲过反向输血。这些玩意儿真是厉害,只不过被轻轻挠了一下,身体就产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她一面说,一面拉开领口,露出脖颈处的两道血痕。
由于身体的自我修复,那里已经淡得几乎看不出来,但她还是十分珍惜地用手指轻轻抚摸:
“我真是佩服院长,只是一个假设,就能如此近的接触真相。他若不死,下一个诺贝尔奖必定非他莫属。”
“但但但但你还是杀了他!”夏箕奇从秦晷身后支楞出脑袋,哆哆嗦嗦地说。
“对啊,我杀了。”邵蕴容又笑了,踩着高跟鞋,摇曳地向他们走来。
“下面,我该杀你们了。”
“你敢!”夏箕奇急得要哭出来,“我们有三个人,都是男的,比你力气大!”
“你恐怕还没留意到?”邵蕴容笑是别有深意,“你们中有一个已经很久没说话了。”
“谁!……”
话一出口,夏箕奇就悚住了。
他们中话最多那个除了狗还有谁?
大概是职业病,只要是这种场合,那家伙不见缝插针地问几句绝不罢休。
而现在夏箕奇骤然意识到,不知从哪个环节开始,荀觉的声音消失了。
他连忙向后看去,荀觉正沉默地蹲在一台医疗仪器边,用力拽下了拇指粗的电线。
“你要干什么?”
没来由地,夏箕奇心口提了起来,再去看他哥,他哥也不动声色地收起了手机,戒备地看着荀觉。
下一刻荀觉站了起来。
电线在他手中绷紧,光从他眼眸中消失了。
“哥!”夏箕奇哑声提醒。
秦晷没有应声。
他也注意到了荀觉的变化,低低叹了口气。
“荀觉,把你的大脑封闭起来,不要……”
一语未完,荀觉后腿一蹬,如同爆发力惊人的猛兽直扑过来,不容分说用电线套向秦晷脖颈。
秦晷转身就跑。
谁知这时,熟悉的钝痛骤然在脑袋里升起,他眼前一花,被荀觉扑倒在地。
“哥!”夏箕奇赶紧来帮忙。
谁知眼前棍花一闪,邵蕴容微笑拦住他去路。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似乎我这边多了一名队友呢。”
夏箕奇脸色煞白,越不过邵蕴容去,只能掉头没命地逃跑。
邵蕴容一棍子把墙壁捅出个大洞,一面快步追赶夏箕奇,一面用棍子在墙里划拉。
金属材料刺啦啦地卷曲,更深处的砖头瓦砾纷纷坠-落。
不一会,连甩-棍都磨成了细针。
她毫不犹豫,朝着夏箕奇后背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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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秦晷扑腾着双-腿在荀觉手里挣扎,脑袋疼得要命,他只感到四肢渐渐酸软,眼底的愤怒逐渐被痛楚取代,最终化为一片水光氤氲。
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堵在胸口,他忽然放弃了挣扎,瘫开四肢无声地瞪着荀觉。
荀觉与他对视,眼睛却没有焦距,像是在看他,又更像是透过他,望着虚无的某个地方。
荀觉将线头在手里又缠了一圈,小臂青筋一条条地暴突起来。
秦晷大脑几乎停止思考,意识伴随着体温,缓缓从体内剥离。
与此同时,隆隆的击打声从远处传来,被邵蕴容破坏的墙壁落下砖块。墙上的壁灯和装饰相框砸落在他俩身侧,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秦晷的意识飘远了。
恍惚中他又看见了三年前那颗子弹。
它正从荀觉的枪里射出来,划破空气,发出“咻”的轻响。
他下意识向荀觉看去,右侧头骨被击中。
疼痛还来不及传到中枢,他所有的意识就都消失了。
那一刻天旋地转,满目赤红。
天空中似有柳絮飘来,蒙住了他的眼……
不知过了多久,脖颈的力量才渐渐松了。
他身体快过思考,狠狠吸进一大口空气,随后赫然暴起,一脚把荀觉踹翻出去。
“有完没完啊你!”
莫名的情绪冲撞胸膛,他一把提起荀觉衣襟甩向墙壁。
墙上的砖头又落下一块,荀觉没敢吭声,意识还有些模糊,但好在身体夺回了主动权。
耳畔轰隆隆的,全是秦晷愤怒的嘶吼:
“为什么总是我!总是我!!我他-妈是杀了你全家还是抢了你爱人,死了你都不放过,你-他他-妈一天天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荀觉额头上全是冷汗,待听清他吼的什么,又喘着粗气低笑起来。
“忘了么,你就是我的爱人。”
秦晷陡然怔住了。
下一秒攒紧拳头,狠狠朝他腹部砸去:“去你-你-妈的!”
这一下用力不轻,荀觉险些没站稳,弯腰倒地之前,抬眼瞥见秦晷白瓷般的脖颈处那一抹殷红。
他本还想说些什么,倏然间却失去了声音。
远处隆隆的雷声没有停歇,四下里却静得出奇。
半晌后荀觉退开一步,难得乖顺地垂下了眼:“行,都听你的,不想了,我就当自己是个傻子。”
得到满意的答案,秦晷身体里紧绷的弦终于松动,脑海中的疼痛卷土重来,他脸色苍白,摇晃着向下坠去。
荀觉赶忙抱住他:“你药呢?”
“在夏箕奇包里。”
荀觉四下一看,那货早不知逃到哪个旮旯去了,不由低低骂了声:“草!”
秦晷有些喘不过气,作势要把荀觉推开。
荀觉在自己口袋里摸了半天,摸出半块融化的巧克力:“吃吗?”
秦晷瞥了一眼,十分嫌弃。
荀觉不惯着他,径自把包装拆了,往他嘴里塞。
秦晷偏头,喘着气说:“不吃。”
荀觉哄小孩一样哄他:“乖,先吃了再说。”
“说什么?说你怎么不去死?”秦晷越想越气,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用肩膀撞开荀觉,走到门边缓劲。
那巧克力在荀觉手上糊了一圈,他没办法,只能自己舔干净。
半晌,他突然问:“夏箕奇说,只要你不死就没事,对吧?”
秦晷没好气斜眉瞪他。
他道:“要不这样,你在这儿一板砖把我拍死得了,也省得拖累你。”
这回换秦晷说不出话来了。
理论上来说,这是最好的办法。
荀觉现在正处于自我意识觉醒的阶段,由于没有经过专业训练,他很容易被世界意识迷惑。这两种意识在他大脑中相互制衡,少不得有一番恶斗,如果承受不住,荀觉即使活着离开秦晷的任务副本也会发疯。
那还不如去死呢。
秦晷不是矫情的人。他知道荀觉既然说得出这话,就是深思熟虑过了的。
是以他嘴里骂了句:“有病。”,身体还是诚实地捡起了地上的砖头。
荀觉忍不住就笑了:“这下咱俩是不是扯平了?”
“你想得倒美!”秦晷掂了掂砖头,讥笑道,“只要我活着,咱俩这不共戴天的血仇就没完。”
“也是。”荀觉居然颇为认同,“只要你不死,我就还能活着。”
他指了指自己脑袋:“知道怎么砸吗,一次能死那种?”
秦晷暗自吸了口气。
不知什么缘由,手微微颤抖起来。
他用左手按住右手,又吸了口气:“荀觉,你想好了。如果我也……”
“你不是让我安静做个纸片人?来吧,我难得听你一回。”
荀觉帮他把右手举起来。
谁知就在这时,夏箕奇带着哭腔的嘶喊从斜刺里传来:
“哥,趴下——!!”
荀觉反应极快,一把抱住秦晷滚将出去。
砖头在半空中被邵蕴容的甩-棍击成数块。
荀觉:“靠,还让不让人安静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