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晷放下手机,下意识站直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人群爆发出阵阵尖叫,附近病人匆匆向阴影里逃窜。
只不过一眨眼的工夫,那位被阳光射中的医生就化成了灰烬,人们只看见升起的青烟——那是他血水蒸腾的水汽。
“你们的血液早已不再纯粹,阳光会激化变异,使你们的每一个细胞都灼热发烫。”
“最开始是心脏,然后是血管,一秒不到你的身体就会融化焦黑。”
“复活?没可能的。”
“呼救?抱歉,你来不及。”
“所以,诸位,告诉我,当太阳升起,阳光穿透楼房落向人间,你们还能犟嘴说不相信我吗?”
崔跃跳上花坛,笑眯眯地看着惊慌大乱的人群。
他的一只手高高举着,手指间是透明而诱人的疫苗药剂。
有人明显心动了,往前急蹿数步,却又因为其他人都没有动而尴尬止步。
“就算疫苗是真的,我们难道就不能一直待在室内吗?只要阳光照不到就可以了吧!”
“你能忍受一辈子呆在室内?”
“为什么不能?我本来就宅。”
“可是房子会倒呀。”
崔跃幽幽说着,伸手指向前方。
所有人这才注意到,医院的大门处,半个保安亭塌成了废墟,另外半边却好端端地直立着。
爆破专家依然围在那里,正焦头烂额地讨论着什么。
“这帮废物!”有人骂道,“我们都这样了,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进来!”
“不会真的有人以为保安亭塌坍是他们干的吧?”崔跃夸张地眨眼说道,“我的天,血液变异改变的是身体,又不是智商,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你怎么骂人呢!”
所有人都无法相信,这个阴阳怪气内涵他们的人,居然是那个素来温和有礼的崔医生。
崔跃笑道:“骂你怎么了?那些爆破专家在外面,要塌也是先塌外面的半边的保安亭。可为什么里面的塌了,外面反而安然无事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猜啊。”崔跃笑眯眯地说。
众人面面相觑,正琢磨不出个所以然,地下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眨眼间地动山摇,不远处连接门诊大楼和住院部的中空走廓在他们眼前轰然掉落。
灰尘砾石热浪一般卷起,向四周扩散。
一名病人看呆了,见有大石头向自己砸来,下意识后退。
这一下正好踩进阳光里,青烟从他脚后跟窜起,顷刻把他融为灰烬。
确实如崔跃所说,他连本能的叫喊都没来得及发出。
其余人见状立刻尖叫着散开,推推搡搡间,又有人被挤进光里,一缕缕青烟四起。
偌大的空地回荡着幸存者绝望的低泣。
“时间不对。”荀觉突然开口。
夏箕奇问:“什么不对?”
荀觉:“我的手机虽然没电,但基本的时间估算能力还是有的。现在最迟不过凌晨两三点,远远不到日出的时候。”
“两点五十。”秦晷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机,顺便填写了下一题的答案。
穿书者拥有的技能数?
他先写下一个数字3。
如果判断无误,那么提早出现的阳光、坍塌的建筑,以及门外那层隔绝空间的透明物质都是崔跃的技能。
崔跃的技能明显比上一个任务里方雨萌的技能杀伤力强,持续时间也更久。
至于cd时间……
目前为止还看不出来。
这些都是崔跃展露在外的能力,难保他没有后手。
一时之间,秦晷即使确定了他的身份也不敢贸然行动。
他忽然从手机里抬起头来,目光深深地望向崔跃。
“哥,怎么了?”夏箕奇问。
“他在做实验。”
“什么?”
“他把我们关在一个巨大的容器里,先是改变每个人的体质,然后改变环境和光照……所有人,都是他的实验品。”
“……为什么,他想干什么?”
“那层透明物质如果是技能的话,”荀觉随手揪了根灌木叶叼进嘴里,边嚼边沉吟道,“那么就有时间限制。等到时限期至,透明物质不覆存在……”
“医院的病人会流向外界,全世界都将变成‘吸血鬼’乐园。”
“……”夏箕奇倒吸一口凉气,“可他又说自己有疫苗……哥,他究竟想干什么?”
秦晷轻嗤一声:“军火商想赚钱,就会发动战争;医药公司想卖出新药,就会先投放病毒。”
“你的意思是,崔跃他……”
秦晷抿唇不语。
骚乱的病人很快意识到问题,渐渐冷静下来,不敢乱动了。
一个暴怒的声音陡然吼道:“艹他-妈的,疫苗给我!”
这下没人置疑崔跃疫苗的真实性了,哪怕是假的,在未经证实之前,那也是一线希望。
何况崔跃只是普通人。他喝了猫肉汤,却迟迟没有变化,说明他的血型本身就没有问题。
现场人多,不怕抢不到疫苗。
怒吼的那人身高体健,速度快如闪电,话音还没落,人已欺近崔跃跟前。
他伸手便去夺疫苗。
崔跃忙把疫苗护在怀里,抬手用胳膊去挡。
就听“噗哧”一声,他小臂被剐掉一层皮,森然白骨显露出来。
所有人眼神俱是一变。
这下崔跃必死无疑,只能乖乖交出疫苗。
谁知崔跃却呵呵一笑:“实不相瞒,我比你们更早转化我自己。”
“什么?!”众人皆是一惊。
却见崔跃森白骨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行修复,不一会儿便完好如初。
他手掌覆上攻击者的胸膛,根本没使力,那人即如浮毛般飞射出去,然后在光里化成了灰烬。
“崔医生,你……”
“我是医生,救人是我的天职。为了研制疫苗,我先一步转化了自己,在自己身上做实验。这个疫苗,你们大可以放心,百分百用效。”
他说完,猛地拧开旋盖,仰头把疫苗喝了下去。
人群发出阵阵抽气声。
有人想抢先夺回疫苗,但碍于崔跃的实力,又迟迟不敢行动。
崔跃凌厉的目光注视着他们,陡然将容器摔碎在花坛里,拔腿向阳光走去。
“崔医生!”有人紧张地低呼。
崔跃没有停下脚步。
一步。
两步。
他的鞋尖沐浴在了耀眼的金色里。
然后又是一步。
他整个人完全曝露在阳光下。
——什么也没发生。
崔跃张开双臂,让温暖的风从指缝中走过。又仰起脸庞,让阳光照耀他最脆弱的眼睛。
他的明亮与众人藏身的阴影形成泾渭分明的两种色彩。
人群安静片刻,渐渐骚动起来。
有人问:“崔医生,你把疫苗喝了,我们怎么办?”
崔跃睁开眼睛,望着那人温和地笑了。
那人咽了口唾沫:“我知道了,你不会只有一管疫苗。多少钱,我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