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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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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岩拿着手里的文件夹,看着对面坐着的面无表情的青年,琢磨着这久违的见面该说什么才好。

他和林淮分属于不同辖区,因为这次协查,林淮才来造访的,对于这个林淮这个一看就不好伺候的官三代,自己那个老实上司直接当成了烫手山芋,丢给了他来应付。

他和林淮在政法大学是同级生,但因为两人同为官宦世家的关系,从小开始,魏岩就知道林淮了,虽然每年逢年过节也未必见得了几面,但是久闻大名,这倒不是林淮长得好看的原因,林淮的哥哥削瘦威严,姐姐标准的鹅蛋脸美人,但林淮这个小弟弟长相是最优秀的,你说不上他哪里特别挑眼,但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舒服亮眼。

让魏岩留下印象的更多的是这人骄纵的性格——仅有的几次见面,对方都是连招呼都不打,冷冷打量他们几眼就回了房间,再后来高中的时候发生的那件事……还是闹得有些大的。

对于林淮最后选择来当警察,魏岩是相当惊讶的,虽然他不认为林淮骄纵到能给自己机会把他逮进牢里,但至少不会是同行,其实他敏锐地察觉到林淮变了多少,虽然还是一贯的话不多,但那股骄纵的小少爷味道几乎淡不可闻了。

林淮看着他,开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别,”魏岩抬头,特别真诚地说道,“一起吃个饭再走吧。”

他这话虽然说得真心,但他没有把握林淮会答应,但谁知道林淮点了点头。

魏岩转了下脑袋,正在想去哪里吃饭的时候,突然门猛地被打开。

“小魏,有命案,快走。”魏岩上司探出身体,看到林淮时,似乎才反应还有这么一个人,正结舌的时候,林淮主动站了起来。

“我也去。”

一上车,他自然被安排到了林淮坐一起,大概是因为有林淮在的关系,魏岩上司没有像往常一样聊起案子,倒是林淮主动问了起来。

“山上那个高端会所的拍卖会,发现了一具女尸,而且……”

“而且?”魏岩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趴到驾驶座后方,问自己上司,“师父,死者身份很特殊么?”

“好像是副省长的儿媳来着,”魏岩上司嘀咕道,“虽然只有一个人,但之后的调查肯定会由大队直接移交到市局支队去。”

魏岩上司突然又想到还有林淮这么一个人,又急忙补充道:“当然了,这不是说明我们的工作是毫无意义的……”

林淮依旧面无表情,他看了魏岩上司一眼,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

然后这种回应对尴尬的气氛没有半点缓解,魏岩索性发挥自己吊儿郎当的属性,干脆一把搂住了林淮的脖子,林淮身体明显一僵,又快速放松下来,他仍由魏岩搂着。

“说起来,你怎么会想到来当警察。”魏岩笑嘻嘻地说,直接抛出来一个直球,搞得开车的上司一下汗就下来了。

林淮想了几秒,回答:“我不像当警察的么。”

这个作威作福的小少爷怎么会像能当警察的,而且还是刑侦工作,不用猜,魏岩就知道自己师父在想什么,魏岩没有直接回答:“其实你当初考政法大学,我就很惊讶了。”

“我姐姐也是政法大学的,怎么没见你惊讶。”林淮回答,他似乎也意识到魏岩上司的尴尬,他天生就不是能让人觉得可以亲近的人,他此时语气十分缓和,甚至嘴角勉强能看到笑。

“说起来,你大哥也是政法大学的,”魏岩想到了什么,他若有所思,“倒是只有你一个当了警察,说起来你大哥同意么。”

“我认为警察很好,他也随我。”林淮回答,他抬头看魏岩,向来冷淡的语气中带了明显的真情实意,“你的选择倒是和我想的一样。”

“什么,你还对我有印象么?”魏岩吃惊,“我以为你只见过几次。”

“几乎逢年过节就见……”林淮顿了一下,又说道,“我那个时候只是叛逆,觉得打招呼麻烦,并不是针对你。”

魏岩眯了下眼睛,还没等说什么,车子就到了案发现场。

魏岩大学毕业后来X市只有三个月,所以也没听过这个会所,但也大概能猜到这里的高端程度,一进门,看到一堆人穿着晚礼服站在大厅或慌张或窃语的样子,稍微判断了下这些人的身份,魏岩就知道支队马上真的就要来了,但是该做的还是要做。

魏岩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楼梯上的那个男人,对方低着头,虽然身型气质极佳,身上那套行头看上去也价值不菲,但就是透露着浓浓与那群贵客不和的气质。

“不知道为什么,那人很奇怪。”魏岩戳了戳林淮,刚才在车上,因为林淮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了,两个人一下就亲近了许多。

“因为他穿着昂贵的衣服却坐在台阶上?”林淮意外的配合,吐了句槽。

“而且他是在场唯一一个穿风衣的人,似乎正准备走了,拍卖会都还没开始呢。”

两人对视了一眼,朝那个男人走去,那个男人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这是个长相非常英俊的男人。

“你好,我叫陈深。”男人伸出手来,笑道。他的五官轮廓深邃,但笑起来却突然多了一种大男孩的气质,这种气质也许会不适合成熟一些的装扮,但在男人身上反而有种浑然一体的天然感与特殊的魅力。

但是魏岩并没有太在意这人出众的长相,让他在意的是林淮,在看到这人的一瞬间,林淮像是见了鬼一样,青年浑身僵硬,眼睛牢牢盯着陈深,简直让魏岩以为这人就是杀人凶手了,在听到陈深自我介绍的那一瞬间,林淮的表情更是复杂。

“我叫魏岩,”魏岩决定先开口,“刑侦大队的,这位是林淮。”

“魏警官,林警官,”陈深礼仪周到地微笑,“我是这家会所的合作采购商。”

“可以简单介绍下情况么?”魏岩问道。

“可以倒是可以,可是这事马上就不由大队管了吧?”陈深皱了皱眉。

魏岩挑了挑眉,笑道:“内行啊。”

“做生意的,当然什么都知道一点。”陈深微笑。

“……”林淮的表情看上去更复杂了,让魏岩吃惊的是,林淮直接质问,“你进去过案发现场么?有人能证明你的不在场么?”

这也未免太过直接了,但让魏岩更吃惊的是,陈深微笑答道:“出于抢救被害人的目的,我进去过,不过马上就出来了,至于不在场证明,案发时间没有确定的情况下,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但我认为是有的,毕竟这到处都是摄像头。”

魏岩本打算就此打住,先上去看看情况,但无奈林淮一直盯着陈深,并不打算动。

“另外两位警官,就算这之后案子不由自己负责,不该先去看看案发现场么?”陈深说。

终于,林淮动了动,率先踏上了台阶,魏岩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蹊跷,他试探道:“这个叫陈深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尤其是这名字……是不是你们家的……”

他故意欲言又止,林淮也心绪不宁,竟然一下就套出来了答案。

“他是我姐姐大学喜欢过的那个人。”

魏岩记性极好,他迅速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发现这事就算不用记性好也能记住,毕竟当时可是个大八卦,林淮姐姐林雅在大学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同班同学,但是那个同班同学是个人渣,辜负了林雅的感情,林雅因为一时受不了刺激,进过疗养院治疗了一段时间,如果这个陈深也是政法大学的,知道大队支队的区别也不奇怪了。

“呃……他……辜负过你姐姐……?”魏岩问。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魏岩本以为自己套不出更多的话的,谁知道林淮坚定地摇了摇头,

没辜负过?魏岩脑子转得飞快,这事可真是奇了。

“他没有辜负过我的姐姐,是我姐姐追求他,他不答应,”林淮小声地说道,“我大哥就把他调到一个小山村去了,想逼他就范,后来他在暴雨夜从那个山村失踪了,大家都以为他死了。”

“……”先不说这人一副四海的样子居然会拒绝如此大好前程,现在这样光彩照人的成功人士的模样出现在凶杀案现场,这足够是惊人的剧情了,魏岩想。

然而才刚到门口,两人只来得及瞥到屋内的一角,支队的人就已经匆匆赶到了,其中一人不认识林淮,说了声谢谢,直接抢走了林淮手里的手套和鞋套,看着林淮空着手微妙的表情,魏岩十分想笑。

“你还想进去么?”魏岩问,“想进去我找他们借下鞋套。”

“我们先去看看监控吧。”林淮摇了摇头。

监控室支队的物证小组刚到,两人加入了进去,然后得到了一个十分坑爹的答案,关键地方的监控居然失灵了,林淮的嘴巴一下就抿紧了,表情严肃了起来。

“这案子估计破得不快了。”魏岩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林淮没有回答,他直接出了监控室,朝大厅走去,却在厨房门口停了下来,追过来的魏岩从门口看到了陈深,陈深正在小声安慰着当班胖经理,后者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你过来一下。”林淮对陈深勾了勾手。

“啊?我?”陈深指了下自己,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走了出来,林淮找了处僻静的地方,他盯着陈深的眼神,陈深脸部肌肉动了动,一副搞不清状况的表情。

“我叫林淮,我的姐姐叫林雅。”林淮说。

陈深愣了下,听到这一瞬间,至少这个男人是吃惊的,他打量了林淮一眼,笑道:“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你姐姐还好么?”

“她已经结婚了,现在和丈夫很恩爱。”林淮回答。

“那……恭喜……”陈深表情迷惑。

“你觉得划算么?冒着生命危险大雨夜徒步走出那个山村,伪造自己的死亡,隐姓埋名整整五年?”

“我没隐姓埋名啊,”陈深一脸无奈,“我一直都在用陈深这个名字。”

这个对话发展,完全和想的不一样啊……陈深没有半分惊慌,魏岩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

“你没有隐姓埋名,你的身份证会在那之后没有任何使用信息?”

“你说身份证啊,”陈深恍然大悟,他拍了一下自己的手,“其实我有两个来着,早期户籍管理比较混乱,所以我一直有两个身份证号,我后来不小心把前一个丢掉了,所以就只好用另一个了……”

突然间,陈深打住了,他看着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的林淮,他压低了声音:“你不会是觉得我故意假死隐姓埋名就为了躲你姐姐吧,你姐姐有那么爱我么?”

林淮哑然,直到今天,在他心里,关于陈深的故事一直都是这么一个版本——被调到小乡村陈深因为受不了这个气和身边人有意的排挤,一次争吵后,陈深在暴雨夜徒步出走,结果出了意外坠亡,而自己骄傲的姐姐听到这个消息,精神失常了,而自己大哥也没有任何愧疚,唯一让他懊悔的只是林雅受到的刺激,林雅经过一年的治疗,恢复了正常,并迅速结了婚,这之后四年,家里从来没有人提起过陈深。

这人一直是他心中的那根刺,别人表现得越像没有这个人,这根刺就刺得越深,有时候甚至能扎得他喘不过气来。

“我琢磨着,我被分配到乡村,你姐姐的气大概也就消了,我实在没必要呆在乡下派出所委屈自己不是么?何况那个所长实在烦人,我呆够了就离开了,我和他们关系又不好,没必要报平安啊,原来你们一直以为我死了啊……”陈深托着下巴皱眉,“那这样我是不是需要和你姐姐道个歉?”

“不必,”林淮生硬地打断了他,“身份证换了,你的学历也没有了,你连学历都放弃了么?”

“我现在的工作也不需要我那个学历……一直以来就没有什么影响,也就没在意了,实在没想到会造成这么大的误会。”

林淮彻底控制不住自己表情了,陈深的事情给他的人生造成了重大的影响,但他从来没同人说过,尽管大哥和姐姐林雅也察觉到了他明显的变化,却也只当成他长大了,陈深的事在他心里埋了许久,已经成了一座不起眼的孤坟,而如今这个孤坟不仅是诈尸,简直是僵尸上街游行了。

“话说……”魏岩看林淮哑口无言,而他也忍不住了,他开口,“这位大神你没学历是怎么混到现在这样的,什么工作也给我们介绍下?”

“当我徒弟就给介绍,”陈深眨了眨眼,“不过这样感觉屈尊两位了。”

魏岩还打算顶回去,林淮却摇了摇头,说道:“走吧,这边已经交给支队了。”

见林淮放弃,魏岩也干脆地同陈深挥手告别,林淮只是盯着陈深,没有任何表示。

两人穿过大厅,魏岩却瞥见了一个熟人。

“他居然也在这里,”魏岩说道,还没等林淮有反应,他丢下一句话,人已经先冲了过去,“你先回车上,我去打个招呼,马上就来。”

眨眼间,魏岩就没入人群里了,这人的眼尖到真是个好优点。

林淮到了车边,靠着门站着,他觉得自己心事重重,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林淮盯着自己手表,七分钟后,魏岩回来了。

“抱歉,我居然忘了把车钥匙给你,”魏岩打开了车门,“我师父让我们先走,今晚先去协查案件那里蹲守。”

今晚的蹲守因为没有打算收网,本来轮不到他的,但既然魏岩这么说了,林淮也没有反对。

“你刚才去见了谁?”林淮不认为魏岩是那种和熟人打招呼要打个七八分钟的人,“他提供了什么有用的信息么?”

“那人你应该认识啊,蒋珂,小时候应该见过的。”

林淮在脑子里搜索了下,发现根本没有对这号人的印象,只能从姓勉强定位出这人的几个可能的关系网。

魏岩知道按照林淮那时候的性子,自家的亲戚都不一定记熟了,他无所谓地挥了挥手:“他和我们不是一处儿的,你不记得他也正常,而且他还改过名字,你只要知道这人很邪乎就是了,眼光非常毒,所以我上去打听了下陈深。”

林淮没有说话,魏岩盯着林淮,知道对方并不反对他的行为,他继续说了下去。

“陈深是供货商没错,提供了宴会的部分装饰品以及食物,在宴会开始前,还受死者邀请进行过一次精彩的宴会介绍,你知道那个已经够邪乎的家伙怎么评级陈深么?”

“怎么评价?”林淮问。

“他说……”魏岩盯着林淮,眼中却有火光窜出,无疑他此时兴致盎然。

“那可真是个精妙绝伦的欺诈者。”

魏岩看着青年瞪着自己,半响才问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感觉不是什么好意思,还有着欣赏的意思,”魏岩转了方向盘,潇洒地调了个头,“从文字层面来理解,就是这人是个大骗子。”

“他骗了什么……从一个开场白就能看出来了?”林淮推敲了一下,“他供的货有问题么?”

“我没有细问,不是赶时间嘛,但我相信那家伙的判断力,”魏岩看着前方,缓缓说道,“陈深绝对是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

林淮哑然,他说道:“你觉得他说的身份证那事是真的么?不是故意隐姓埋名这么多年?”

“这事我倒是感觉是真的,我看不出撒谎的痕迹,”魏岩回答,他语气轻松,他从来十分相信自己直觉,“只是假如这人压根不怎么在意这事的时候,也是看不出撒谎痕迹的。”

“你是觉得陈深没有把当年那事当真?”

“至少我是觉得他是不害怕的,”魏岩回答,“正常人应有的愤怒、委屈、害怕,哪怕是放下之后的感伤都没有,他好像就像是玩一样。”

魏岩看着皱着眉的林淮,突然叹了一口气,就在林淮迷惑的时候,魏岩却什么也没说,安静地停好了车。

两人上了楼,直接替换了另外两个警察的班。

“兄弟,这附近有厕所么,这房间的厕所堵上了。”其中一个年轻警察说道。

“我带你去吧,”魏岩对林淮挥了挥手,“马上就回来。”

才刚下楼,那个愣头青警察像是憋不住话一般,见魏岩面善又与林淮表现亲密,他问道:“你和他很熟啊。”他朝林淮所在的大概方向挤眉弄眼了一下。

“大学同学。”魏岩笑道,他已经察觉到了这个愣头青语气中的对林淮的反感。

“那你一定知道吧,这人身上有案子,当初卷入过一个□□案,受害者跳楼了,因为家里背景,才被捞了出来。”

魏岩皱了皱眉,回答:“这事还是不要随便说吧,对别人的声誉不好。”

“他也不用在意什么声誉,来了大队后,根本就是作威作福,追的案子都是上面给安排好了,本来今天晚上都不用来蹲点的,不知道怎么又发神经来了,这种人,怎样都是踩着你的脑袋往上爬的,要我说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往上调了。”那人不屑地说。

魏岩没有回答,他只是强调了一遍:“这样的话还是少说比较好。”

“诶,你这人——”那个愣头青还想说什么。

“我自然是不会说的,”魏岩打断他,“但是你其它同事转身告状了怎么办?他要是真的你说的那么有关系,你也没好果子吃。”

愣头青突然愣住了,好像没想过这事一样,他嘟囔:“这不是觉得你不会么……”

魏岩哑然失笑,有些人天生有气场问题,像他总是能轻易让陌生人对他交心,而林淮却是刚好相反的。

“下次还是谨言慎行吧。”他笑了笑,那个愣头青也没再说什么了。

在蹲点的第二天,指挥决定收网,把两个犯罪嫌疑人逮了个正着,接下来就是押解嫌疑人回B市,魏岩这边X市按照惯例进行了一次友好的告别,然而魏岩却得知这次林淮不和大部队一起回B市,要去另外一处,去抓另一个案子的嫌疑人。

魏岩打听了下,发现是件大案子,和林淮管辖区域只是勉强扯上关系,在收网阶段让林淮去,只是为了记上一功而已。

当天魏岩刚从郊区外的石材厂回来,整个人灰头土脸的,转头就被自己师父安排去送林淮,连饭都没吃,他啃着刚买的面包,把车钥匙给了林淮,让他来开车。

林淮很干脆地接过车钥匙,坐上了驾驶席。

“我师父要是看到我让你开车,他大概会白脸,”魏岩咬了一口面包,“真是不把人当官二代,我渴死了,好想喝水。”

“抱歉。”林淮回答,声音无起伏。

“你这人真是没意思。”因为嘴巴干,魏岩勉强将嘴里食物咽下去。

“我是认真的,”林淮说,“我感觉我给身边的人添了很多麻烦,也麻烦了我大哥,他来S市出差还特地来看了我一次。”

“你大哥来过?怪不得……”怪不得自己师父胆战心惊让他来送人去飞机场,魏岩沉默了几秒,原来林淮也不是没察觉到周围人的那种疏远态度,只是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林淮的大哥将林淮升迁的路都安排好了,脏活累活几乎没有,积累下功勋就直接调到管理岗位了,不像他,自家里老爷子和大哥都是默认他打算实打实历练几年的。

“其实我是想打个出租车的,但你师父脸色看上去不怎么好,而且我也想和你告别下,”林淮说,“另外我背包里有瓶水,你拿去喝吧。”

魏岩愣了下,林淮真的变了很多,也许大学时候就变了,只是两人大学基本没有交集所以他才会觉得如今的林淮让他惊讶,魏岩从背包里拿出水,正在灌水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是支队认识的一个兄弟给他发来的信息,告诉他之前那个副市长儿媳的案子有进展了,他们抓了一个嫌疑人,魏岩往下拉了拉,看到那个人名字的时候,他差点呛到。

是陈深。

这是电视剧么?不带这么巧吧。就在他在脑海里吐槽的时候,一股急刹带来的作用力将他身体往前一推。

魏岩将自己身体扯了回来,转头看向林淮,后者已经准备掉头了。

“喂——你疯了吗?!”

“我不是怕他是凶手,我是怕我大哥让他当了凶手。”尽管行为如此冲动,但是林淮的眼神看上去却意外的冷静,“今天早上见到我大哥的时候,我就担心发生这样的状况,他和副市长交好,肯定会有私下拜访。”

魏岩明白了林淮的意思,林淮的大哥见到陈深肯定不会有好脸色的,一个把自己妹妹精神都搞得不正常的死人居然还好好或者,何况从蒋珂的话语来看,陈深估计也不怎么干净,不管是否有嫌疑,搞不好会将人抓起来再说,而且……按照林淮大哥那个狠性子……

“林淮……”虽然理解林淮的理由,但是魏岩这个局外人却看得清楚,“最坏不过是陈深被追究他做下事情的责任,假如他没杀人的话,没那么容易给他安一个罪名,陈深不是需要他人保护的人。”

“我知道,”林淮回答,他似乎很早之前就想好了自己的回答一般,“只是这次我不会袖手旁观了。”

“……”魏岩靠着车背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事他已经管不了了。

车开到了支队,林淮直接冲到了审讯室,果不其然,审讯室中,林淮的大哥林瞿冷冷地看着陈深,眼中藏不住的厌恶与杀意,像是在看一只自己想捏死但是没有成功的蝼蚁。

林淮知道尽管自己大哥从没有提起过陈深,但哪怕是以为陈深死了,林瞿始终觉得陈深只是惹人的苍蝇,是林雅的病情的罪魁祸首,林淮直接闯了进去。

“大哥!”

看到林淮,林瞿十分惊讶,魏岩站在外面,隔着玻璃看着两人,林瞿和魏岩记忆中一样精瘦,尽管已经不惑之年的人了,但看着依旧身体挺拔强壮,眼神闪着精明的光芒。

“你怎么来了?”

“我有话对你说……”林淮看了一眼陈深。

“你先出去,”因为林淮突然闯入,林瞿眼中的厌恶淡了些,他语气放缓了些,“我处理完这边就听你说。”林瞿不确定林淮是否记得陈深,如果不记得,这事也没有必要让林淮知道。

林淮自然知道这个“处理”是什么意思,他没有出去,他看着有些吃惊自己苍白脸色的林瞿,他攥紧了手。

“大哥,不要这样做了……”

林瞿皱了皱眉:“你在说什么?”

“当初调派的事,还有今天的事,放手吧。”林淮一字一句清晰地说了出来,林瞿的视线像是巨石一样压在他的头顶。

“放手?放什么手?我为什么要放手?”林瞿意识到了林淮知道陈深,他无表情地反问。

林淮哑然,他张了张嘴:“大哥,其实你知道的,姐姐会那样并不全是因为陈深,在这件事上,她表现得太偏激……”

“住口!”林瞿青了脸,粗暴地打断了林淮,“这是对家人说的话么?当初你姐姐的痛苦你完全都没察觉到么?!”

林淮被自己大哥的反应惊到了,林瞿从来都没对他说过重话,也很少对他黑脸,哪怕自己干了麻烦事,林瞿也只是黑脸一下,转头又是那个纵容他的大哥,这么难看的脸色他从来没有见过。

“我纵容你,宠着你,为你铺好一切路,让你无忧无虑,哪怕是你姐姐出事的时候,也不让你操半点心,我做这一切,不是让你变成一个彻头彻尾自私者的!小事上你可以随便任性,但是必须顾全大局,家人是底线!”

林淮结舌,他虽然知道林瞿反应不会好,但却没有想到会暴怒到这种程度。

“出去吧。”看着自己从小宠大的弟弟脸色发白,林瞿终是软了语气。

林淮越过林瞿,他想去看陈深,但是林瞿太高,将坐着的陈深挡着严严实实,他什么都看不清,有如他现在看不清任何东西一般。

“大哥,你不能这样做,”林淮绕过了林瞿,站在了陈深身边,他直视着林瞿,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去看陈深,“这之前的行为和现在的行为都不是对的。”

“不是对的,”林瞿怒极反笑,“要是我做的都是对的,你现在应该背着案底根本找不到工作,更别说当警察了,你是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

听到这话,陈深挑了挑眉,然而除了窗外的魏岩,谁都没有注意到。

林淮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是现在并不是细扯那件案子的时候,他回答:“不管以前如何,我现在在做我认为正确的事。”

林瞿没有说话,但是那脸色真是难看极了,似乎下一秒就要暴怒揍人了,但看着林淮,他拳头上的青筋慢慢沉了下去。

“你铁定心和我作对么?”

林淮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有一点他是十分确定的,他不会改变自己的立场。

“我从来没有想到你这么不懂事……”

林瞿语气中扑面而来的失望让林淮十分难受,他身体僵硬了,但还是一动不动站在陈深那边,他努力地直视着林瞿。

“很好,”终于,林瞿的嘴角非常勉强地勾了勾,“那你就呆在你觉得正确的世界吧。”

说完这句话,林瞿直接转身离开了,似乎都没看到一边的魏岩。

魏岩走了进去,屋里气氛可谓是诡异极了。

“他刚才是在提当年那起□□案么,他压根不在意你涉案没,眼睛都不眨地把你捞出来了?对于受害者,这已经够自私了,但转眼就说你自私自利,这逻辑是不是有点怪怪的?”魏岩挠了挠头,吐槽。

然而没人觉得好笑,林淮没有笑,陈深也是,气氛尴尬极了。

终于,这场家境纠纷的焦点——陈深开口:“我说你,何必呢。”

“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林淮生硬地回答,“我犯过一次错,绝对不会再犯了。”

陈深无奈地笑了笑:“看不出来你对我感情有这么深啊,毕竟我之前都没见过你……”

“第一次不是你,”林淮生硬打断了陈深,“第一次是那个受侮辱跳楼的女孩。”

陈深愣了愣,若有所思:“移情来的愧疚么?原来如此。”

林淮没有再说话。

“那么感谢你的移情,不过我觉得接下来我们要一起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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