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只是感觉到你在门口了，发生了什么？”陈深皱了皱眉。
“……”林淮没有马上回答，他坐到沙发上，陈深坐到他旁边，安静地等着，林淮抬头，对上了陈深的视线，陈深的视线很认真，看上去很重视林淮接下来要说的话，这种难得的认真让林淮心头一跳。
林淮组织了下语言，然后把事情讲了一遍，出乎林淮意料，陈深听完只是眨了眨眼，问道：“就这样？”
？？林淮愣住了，他继续说：“我知道我做得不对，这样直接走要被投诉的，但我不怎么在乎被投诉，更不在乎丢掉这份工作，所以根本不愿意去受这份委屈，本质上我其实还是依赖着我大哥带来的底气。”
“唔，怎么说呢，你不当警察了，就算是去当模特也能赚到钱吧，应该饿不死的。”陈深说道。
完全没有料到陈深会扯这么远，林淮愣住了。
“而且，谁都有受不了委屈的时候，我有时候也会懒得去解释，一走了之呢，如果你是因此难过，完全没必要的。”
林淮眨了眨眼，刚才他还觉得无比纠结，现在却觉得好像一场笑话，这个转变让他没啥真实感，他又眨了眨眼。
“而且你这脾气在你骨子里，改了也就不是你了。”
“可是我觉得还是不怎么好，像你就不会……”
“是，我的确不会，因为我把事情扔给你了，直接回避了问题。”陈深笑眯眯地回答。
这句话让林淮仅剩的纠结被扔到了脑后，他突然明白过来陈深还是知道什么的，他问道：“那群人是怎么回事，别墅主人好像又虐狗又打人还涉嫌诈骗……但是我怎么没听到过类似警情？”前面就罢了，诈骗不应该早就报案把人抓起来么。
“唔，你不爱上网，你不知道也正常，”陈深说，“这个事说起来也有点复杂。”
陈深从头到尾和林淮简单地说了一遍，按照时间顺序来是这样的，别墅主人夫妻遛自己家泰迪，碰到了另一家遛马犬的人，而这个人还是个孕妇，两个人都没牵绳，泰迪冲上去对马犬挑衅，后者一口就把泰迪给咬得死死的，别墅女主人上去踢了马犬几脚，但是没用，于是别墅男主人不知道从哪抄起棍子，狠狠敲了马犬头几下。
孕妇顿时就不干了，拉着泰迪主人不让走，还叫来了自己老公，言语之下就发生了冲突，当时是报了警的，不过这种事对于警察来说只是一件再也正常不过的协调的事，但这件事后面闹大了。
孕妇在微博发状态，说别墅主人遛狗不牵绳，跑来挑衅自己家狗被咬，打伤了自己狗不说，在争执中，居然还动手打孕妇，并附上了自己淤青的手臂和膝盖、躺在医院病床上的照片，以及上半身都是血奄奄一息的马犬，这条微博并没有发别墅主人的照片，但神奇之处是有人在评论之下贴了出来，并曝光了这个人的信息和照片，面对质疑，孕妇不承认是自己贴的，很快这个质疑被愤怒压了下去。
垃圾夫妻不牵绳遛狗，一个大男的打狗还打孕妇。
网上转博快一万了，但这个事并没有这样结束，很快网友发现了一个华点，这个踢狗的女的……怎么看着那么像一个月在微博发布长文章“遗言”的那人，长微博详细地描述了自己患病经历、旅游照以及生活照、个人对生活的渴望以及准备去快乐地自杀。
为了救人，这篇文章在当时转发量也达到了数万，微博下有数千条评价让博主珍惜生命，没钱治疗大家可以捐款，后面这人也的确因为大家认真排查报警，自杀被阻止了。
林淮皱了皱眉，说：“之前评价全是让她不要死的？”
“对，打狗事件后就变成让她去死的了，不少人质疑她的病是假的。”
“那骗钱的事呢？”林淮问。
“这个啊，她当初微博有可以打赏的长微博，所以不少人给她打赏过，大概说的是这个事。”
林淮点了点头，尽管不想去面对，但是有件事还是得解决，他说：“那伙人还在那呢……”
“没关系，控制不住他们还会报警的，”陈深说，“别人打电话通知我们再说吧。”
陈深是一贯的表现轻松，但林淮还是有些不安稳，他觉得照这些人的习惯，估计他现在已经被投诉了，还不知道第二天指导员会说什么，这份工作他还是想继续做下去的，这种事应该不至于停职吧……？
仿佛看出林淮的想法，陈深笑道：“你就编个理由，人有三急什么，王贺不也消失了。”
“可我的确撞掉了别人的手机，”林淮说，当时他只顾着不爽被拍了，“而且还没道歉。”
虽然他现在也不想道歉。
“那你就这么说好了，他们说被打，好歹也要验伤的。”陈深一副没有当回事的样子，这样林淮也轻松了下来，现在想太多也的确没什么用，他洗漱了一下直接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他见到了王贺，对方脸色之差又突破了一个境界，但可能是因为他先溜走的，所以居然也没开口指责林淮，只是当作没看到他，林淮本以为自己被投诉后，荣指导一定会找他谈话，但意外的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荣指导见到他也只是和往常一样打招呼。
难道那群人只是嘴巴说说……？并没有付出行动？
很快，林淮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才到十点多，他就看到陈深和一个同事拿着手机，而且还提到了自己的名字，见他过来，顿时表情就有些尴尬，林淮正犹豫着要不要问一下，这时，陈深瞄向林淮，笑道：“你被挂了讷。”
？？？林淮先是没搞懂“挂”的意思，但很快猜到了大概意思，问道：“他们把我照片放网上去了？”不得不说，联系到之前被盗用照片的事，林淮还是生气的，他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的待遇。
见陈深这么爽快地点破，周围同事都有些尴尬，陈深却不以为然地说：“他们居然给你打的全脸马赛克，哈哈哈哈哈哈，下面网友还说他们太好心，要求曝光你照片。”
见陈深笑得开心，林淮心中那股愤怒莫名其妙淡了，他问道：“哪里很好笑么？”
“一般来说，他们会肆无忌惮挂□□照的，”解释的却是同事，他表情如释重负，深哥还真是会坏事变好事，“给你打全脸马赛克当然是怕挂着挂着，评论全歪了，注意力全到你的脸上去了。”
“比如，这个小哥哥真帅之类的，”陈深笑了笑，听到这句话，林淮感觉自己耳根有点烫，“你要不要看一下啊，毕竟第一次被挂。”
林淮有些好笑地看着陈深，这人愣是一把一件破坏心情的事变成了好玩的新鲜玩意，他点了点头，而同事也趁机找了个借口溜了。
看到陈深发来的消息后，林淮打开了那条挂他的微博，可能是打了马赛克加上也没啥直接证据（毕竟手机也没坏），这条微博并没有引起更多的转发，热度主要还集中在打狗夫妻身上，尤其是女主人身上。
关键搜索下，全是谴责和咒骂那个女主人的，还有一些证据分析了女主人当初的微博字句，说明女主人就是来骗钱的，还有计算长微博一共被打赏了多少钱的，更是有不少人分享女主人之前的瓜。
XXXX：之前那个自杀微博一发，我就发现这个人是我实习的单位的，我认得她，有次我忘了带门禁卡，在外面叫她开门，她没理我直接走了，当时我就觉得这个自杀微博又假又作的，现在果然被扒皮了。
而当时女主人被救回来后，发的感谢微博下面，也充满了咒骂的评论。
XXX：快点去死吧。
XX：真后悔当初给你留言。
XXX：你怎么能骗大家呢？你当时提到过在XX旅游的美好回忆，我当时特地为了你，去找手机里当时拍摄的照片，还评论发图片给你看，在旧手机里翻了好久才找到的。
XX回复XXX：这种人直接死了算了。
回复XX：人家可没想着死。
随便拉一拉，下面更过分的话，更是不少，偶尔有提出不同意见的，不管语气是好是坏，网民都直接上去就是骂。
“唔，你怎么看？”陈深也在看林淮读的那些评论。
“网民的狂欢，真相怎么样已经不重要了，尤其这条翻老照片的，”林淮说，“女主人真的患病了的话，她发个照片又能有什么用，自己倒是把自己给感动得不清，才会觉得被背叛了。”
说完，林淮又发现——自己是不是太刻薄了？他一愣，抬头看向陈深，一时语塞。
“我……只是随便说说。”
“虽然是随便说说，可我觉得还挺入骨的。”
“我一贯对人不怎么宽容……”林淮想了想，干脆直接承认，省得浑身不自在。
“比这些评论宽容就行，”陈深说，“等下我们要去做笔录，我刚才正准备来找你，现在走吧。”
林淮点了点头，虽然这事他还有些挂念，但显然眼前的工作更加重要。
进了审讯室，林淮本以为是再也寻常不过的做笔录，但是他惊讶地发现这次嫌疑人居然还长得不错，哪怕对方一脸苦逼表情，仍旧看着有几分帅气。
“我真的没动那个女的，那个女的是个跟踪狂，缠了我好久了，故意陷害我的！”
林淮迅速翻完了报警记录，有位女性报警，声称自己被这个男的强制猥亵了，而且还留了对方头发的证据。
“那你为什么不说清楚，案发时间你在哪呢？”林淮问。
嫌疑人不吭声，他沉默了一会，看了一眼摄像头，问道：“可不可以把摄像头关掉？”
“不行。”林淮一丝犹豫都没有。
嫌疑人又不吭声了，林淮也不说话，他本以为还要僵持很久，但陈深皱了下眉，视线停留在嫌疑人的袖口那里，林淮顺着陈深的视线看去，现如今天气也有些热了，但是对方袖口……看着好严实，藏了什么东西么？
很快，林淮知道自己想错了，因为陈深直接问出了口。
“你……是不是有什么比较特别的癖好？比如受虐之类的？”陈深盯着嫌疑人，语气非常轻，但语调掌控得稳而压迫。
？？？嫌疑人吓了一跳，他浑身都炸了，他惊恐地看着陈深，林淮居然从中恐惧中看出了几分爽快？？？
“看来我猜对了，你当时是正在进行什么活动么？”见猜测得到了确认，陈深语气又变得轻快了起来，“你手腕上的淤青看着挺新的，和案发时间重合了。”
嫌疑人没吭声，他明显在犹豫了。
“原谅我再猜测下，这施虐的手法看着挺专业的，完全没有真的伤到你，”陈深说，“对方是职业的吧？你既然是无罪的，那么请他或者她帮你来做个证，我想大家嘴巴都很严实的，我们都可以快点下班了，当然，你要是在享受□□问讯PLAY，那就另外别论了。”
嫌疑人本来还在犹豫，但听到最后一句话，他炸了，直接拿起电话就给当晚在一起的职业S打了电话，打完他就奄了，而林淮还处于震惊之中，一句话也插不上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活的有受虐癖好的人。
“她答应了，”嫌疑人有些崩溃，“但是我把她卷进来，她也许下次不会再接待我了，另外我必须对你声明，她只施虐，我们之间的事不涉及性，你不要以奇怪的眼光去看待她。”
林淮微微张了张嘴，他本以为是□□交易，但结果只是施虐？而且这个人还这么维护对方？不对，应该只是怕被以□□□□抓起来吧……
“假如她真的够专业，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拒绝你的，要是拒绝你，那就是她不够好，你有钱再找一个就是了，”陈深说，倒是没有反驳。
“你说得倒轻松，你知道一个好的技师有多难找么？？”
陈深笑了笑，没有回答，把林淮拉了出去。
“你不管他了……？”林淮问，“你当时那么说，你真不怕他很享受□□问询PLAY？然后死都不开口么？”
“不怕，这人自尊心很强的，从他找专业S就能看出来，他不容忍自己在日常生活中暴露的。”
“还真的有人付钱就为了让自己被打一顿？”
“有的，假如你做得够好，痛苦是能给人带来宽慰的，没有受虐癖的普通人也能从中获取到释放压力的快感。”
“你怎么看起来很了解这些……？”林淮狐疑地看着陈深。
“唔，有过一些接触。”
“你……不会……试过吧……”林淮迟疑，用痛苦来释放压力什么的。
面对林淮越发疑惑的眼神，陈深表情轻松：“噗，我才不是花钱找人打我的傻子，被打才不能给我带来快感。”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林淮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事情就是无巧不成书，嫌疑人告诉他们证人来了，让他们去门口接，来人是一个打扮成熟的女性，看不出年龄，十分有气场，那女人远远地走来，摘下墨镜，陈深的表情变了，这还是林淮第一次看到陈深变脸色。
那女人也看着陈深，更准确来说，是瞪着陈深。
两人之间的对（瞪）视似乎维持了不到几秒，又像是维持了一个世纪，最后以陈深的主动招呼结束。
“真巧啊，好久不见。”
陈深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