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林淮低头看了一眼表,陈红含笑不语,这位小哥肯定心虚了,虽然这表是高仿,但这质量也值个几千块钱,抵普通警察一个多月不吃不喝的工资了,这么虚荣的人还说自己不想赚大钱?
陈深在旁边咳嗽了一声,他说道:“说正事吧,家属那边你再打扰的话,我们会采取强制措施了。”
“好啊,”陈红痛快地点了点头,让林淮有些意外,她耸了耸肩,“反正从邻居口里面已经得到够多消息的了,倒是合作拍照的事,你有意向么?”
陈深摇了摇头,他突然向前凑近身体,说道:“其实我也不能出名来着。”
“嗯?”陈红皱了皱眉。
“你应该看出来我不是本地人了吧,其实我有个跟踪狂前女友,最后一次见面她差点把我妈给捅了,我是为了躲她才到这来工作的。”陈深说谎眼睛眨也不咋,还做出了一副恰到好处的为难模样。
“……”陈红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似乎在评估陈深话的真假,她又看了半响,似乎觉得陈深的长相惹上跟踪狂的可能性也的确很大,终于,她遗憾地摇了摇头,放弃了陈深,转向林淮。
“这位小哥哥,你没有什么跟踪狂女友吧?”
林淮从小到大就没遇到这么不依不饶的人,他没吭声。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啊。”说着陈红就拿出手机,她没打算拿相机拍,这种没看镜头的抓拍照片才是最合适的。
还准备强行拍照片,林淮还没反应过来,陈红的手就已经被陈深抓住了,陈深笑着摇了摇头:“这事勉强不好的,而且这家伙性子也倔。”
陈红想了几秒,还是收回了手。
“啧,小哥哥,这机会错过不会再来哦,我可是认识不少推广的资源。”
“……”这位看外表应该有三十了吧,比陈深还大了四岁,小哥哥是什么鬼称呼,林淮没有理她,此时户籍民警把上午死者李欢玉的户籍资料送了过来,林淮接过资料道谢,结果刚转身,稳稳对上了陈红,林淮猛地后退。
陈红露出不满的表情,但她没说什么,有更重要的东西吸引去了她的注意力——林淮手里的户籍资料。
“你拿的是李欢玉的户籍资料么?”
“怎么?你认识她?”陈深听出了玄机,问道。
“她的事,你们不知道么?新闻主持正义的典型啊。”
林淮和陈深对视了一眼,林淮问道:“她的什么事?”
陈红没有回答,视线却在林淮身上转了一圈,笑道:“你让我拍照我就告诉你。”
“别闹了,”陈深笑了笑,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他就像对一个小女孩说话一般温柔,“你都说了,我们再查查也能查到,早晚的问题。”
“好吧,给帅哥你一个面子,”陈红吃了这一套,她坐下,招了招手,“话说能不能给我杯茶,我都快渴死了。”说这话的时候,她□□地盯着林淮,林淮也不禁感觉到有些恼火。
“好,我就去给你倒。”陈深即时地解了围,他笑了笑,出了门。
“……”林淮冷着脸,他从小到大只给自己大哥倒水过,而且次数也少得可怜,虽然他不认为给别人倒水是什么屈辱的事,但是他并不愿意给眼前这个女人倒水,陈深倒是自然得不行,这是他根本做不到的事,然而这样的陈深,他越看就越懂当初林雅会疯狂迷上他的理由。
陈红饶有兴致地看着林淮,但没几秒,陈深就拿了杯水回来了,递给陈红:“小心烫。”
“还是帅哥贴心。”陈红满意地接过杯子。
“这是六年前的事情了,虽然是惊天的大新闻,但当时新闻报道用的都是化名,你们不知道‘李欢玉’这个名字也正常,”陈红抿了一口茶,“不过这事有点复杂,要从更早之前说起。”
“大概十一年前,那个时候李欢玉只有十五岁吧?她把自己母亲、两位舅舅等人告上了法庭,理由是她母亲逼她□□,两位舅舅和邻居□□她,一共十人都被卷进来,判了刑,李欢玉监护权则移交给了政府,从此消失了。”
陈红故意停了下来,观察两人反应,陈深将手放在嘴唇上似乎在思索什么,而林淮双手抱臂陷在沙发里,眉头微皱。
“这个案子是有什么蹊跷么?”
“当然有蹊跷了,六年后,大部分嫌疑犯都出狱了,他们联合李欢玉的母亲一起上访翻案,也联系上了记者,根据当时的新闻稿,李欢玉案存在以下几个疑点。”陈红似乎对这个案子印象非常深刻。
“第一、李欢玉并未描述的那么无辜,在学校期间就不是什么好学生,不少同学作证上学期间她就乱搞男女关系,行为也叛逆,邻居也曾看到她殴打自己的母亲,她母亲一个单身母亲把她养大花了多少心血,这姑娘人品有问题,你知道判决书的嫖资是多少钱么?才八十块钱,又不是九十年代,八十块钱值多少,还不够学杂费的。”
“第二、两个舅舅都是家庭的人,一个舅舅对自己外甥女下手罢了,居然还是两个人,而且楼上和对门的邻居全都□□性侵小姑娘,可能么?”
“第三、这案子判决前,嫌疑犯都喊冤了,而且他们说有严刑逼供的情况,后面上访也被政府打压,电话线被卡,不准坐火车,汽车还没上去就被拉了下来。”
“所以新闻就这样报道了?”陈深问。
“作为记者当然要把真相报道出来,而且当地政府打压他们上访,记者当然要从舆论上给予支持。”
“后来上访成功了么?”林淮突然开口。
“当然成功了,在舆论的压力下,政府不得不重新调查,并且翻了案,受害人也得到了应有的赔偿,涉事民警也被处罚。”
“翻案的关键是什么?早先的人证物证,哪一个出了问题?”林淮追问,陈红惊讶地发现这一瞬间林淮的气势迫人。
“这些细节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写报道的,那时候我还在大学呢,”陈红皱眉,“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后来连李欢愉自己都改口供了,这事还能有假。”
“你说李欢玉自己都改口供了……?”陈深若有所思,林淮感觉这话里有什么关键的地方,他还没来得及细想,陈红就又开口了。
“所以这事到底是什么事,你们怎么突然查起了李欢玉的资料?”陈红灼灼地盯着他们。
林淮顿时感觉头大,要是让这位知道李欢玉疑似被谋杀的事,又有报道要诞生了,但是不说,这事略微查一下也马上会知道了。
果然,见两人没有马上回答,陈红又逼问:“你不告诉我,这事我也查得出来的。”
“也没打算瞒着你啊,”陈深叹了口气,轻轻一笑,“这姑娘今早跳楼自杀了,我们查亲属想让人来认尸,这报道你就别写了吧,对你也没什么好处,而且眼下不是有更重要的。”
陈红听完,想了想,似乎也觉得没必要写,她看了一眼表,突然发现再不回去写稿子就要赶不上了,她同陈深要了个联系方式就匆匆走人了。
林淮心情复杂地看着陈深微笑同陈红告别,这人的本事他今天算是见识了。
“你还真厉害……”
“也没有吧,你大哥身边就没有我这样的?”陈深笑道。
“……”这话提醒了林淮,林淮转回了头,也许有,只是他从来没注意到,只是为什么他偏偏注意到了陈深呢?
林淮摇了摇头,开始搜索当年的新闻报道,尤其是当年翻案的细节,不过让他遗憾的是,这些报道里对于这些细节没有多说,主要都在描述遭受冤案的嫌疑犯所受到的伤害,以及他们翻案后的喜悦、对未来、过去的迷茫。
现在他阅读的这篇报道以这种方式结尾:
李瑞(李欢玉的大舅)狱中的五年不仅消耗了他的身体,也磨灭了他的精神,他说他现在都不敢外出见人,总觉得身边的人都在议论他、戳他的脊梁骨,他的母亲、李欢的外婆也在案发后郁郁寡欢,三个月后就离开了人世。除了没有尽到孝心,李瑞说自己最对不起的就是妻子和女儿,让她们背负了不该有的骂名,他倒现在都搞不懂为什么外甥女要撒那样的弥天大谎。
当记者问起将来的打算的时候,李瑞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拿到国家赔偿后,他打算把家里的老房子装修下,改善下现在的生活……
林淮关掉了报道,比起这些报道,他更想直接看当年的卷宗。
陈深也在翻看当年的新闻,他翻阅得极快,很快就找到了一篇更早时期的报道:“这件事案发的时候没有什么太多的报道,倒是翻案的时候从头报道到了尾。”
“从头……?”林淮想到了什么。
“嗯,记者一开始就从李欢玉母亲口中得到了整个案子的许多细节,报道非常详细地描述了这个案子,并提出了疑点,而且还泄漏了李欢玉就读大学的地点和一些细节,我觉得我已经知道是哪个大学了。”
“……”这点让林淮感觉很不好,“所以说,那些人应该都知道李欢玉现在在哪么,他们有充足的杀人动机——报复。”
“我怀疑他们更早之前就知道了。”陈深歪了下头,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