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贸甲级写字楼,顶层。
助理陈小果敲开了严靖曦办公室的门,“严先生,有位姓孙的先生找你。”
“有预约吗?”严靖曦的眼眸也懒得抬,依旧看着他手上的卷宗。
“没有。”
“哪来里的?”严靖曦执笔在文稿上写写画画,标准出案件的重点处。
“他说是你的老乡。”
严靖曦的笔尖停顿了一下,油性笔的笔尖在纸张化出一个黑点,“让他滚!”
“靖曦!”一年约60岁的男子灰头土脸背着个编织袋企图冲进来。
陈小果只能用娇小的身躯把他堵在门外面,“严律师说了不见,你再不走我喊保安。”
“靖曦,咱们好歹曾经也是同一条村,人家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男子一脸黝黑,用草帽扇着风,密闭的室内空间弥漫着一股汗臭味。
“你TMD别给我提村里的事。”严靖曦“咔嚓”一下把手中的铅笔折断,吓得陈小果的心“咯噔”的跳了一下,不由后退两步。
“严大律师,求求你了。”老孙作势要下跪,“你就帮帮我吧,儿子拉货时开车超速超载越线把人头给撞没了,现在给警察抓走了。”
“想请我打官司,可以啊!”严靖曦把腿搁在桌面上,嘴角微微上扬。
“这是我全部的家当。”老孙从缝在底裤上的口袋中翻出皱皱巴巴的钱票,“严律师,够不够?”
严靖曦嫌弃地看了一眼,冷笑道:“哼!这点破钱,还不够支付我一小时律师费。”
“那多少钱才够?”老孙弓着身子,眼巴巴地看着严靖曦。
“这个数的十倍。”严靖曦张开手掌,“做无罪辩护。”
“这...哪里去找这么钱?”老孙坐在地上嚎哭,“我该怎么办!”
“那是你的事,于我何干?”严靖曦把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老孙的破嗓子让他神烦。
“你让借也借不了这么多。”老孙摇着头跪爬到离严靖曦稍近的地方,“看在咱们同乡的份上,能不能收费便宜一点?”
“啪!”严靖曦一掌拍到桌子上,怒瞪着老孙,“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撵出去!”
“那...”老孙哭丧着脸拍着大脚,“我就只有一个娃啊!”
“你可以去司法局申请法援。”严靖曦的眼眸看向天花板,“不过他们辩护水平,哼哼!”
“这个...真没得商量?”老孙还抱着一丝希望看着严靖曦,“靖曦...”
“小果,送客!”严靖曦把转椅一转,背向老孙。
“大叔,你还是走吧!”看老孙不依不挠地站着,陈小果继续劝道:“求你了,可别为难我,咱也是打工的。”
老孙“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叩头,严靖曦头也懒得回:“小果,叫保安。”
片刻,两个保安一左一右架着老孙把他撵出写字楼。
星河公墓,不是清明,墓园一片寂寥冷清。
严靖曦把骨灰盒擦拭干净,放在拜祭桌上,点了香烛。
“妈,今天是你的祭日,我和小乔来看你了。”严靖曦捏着三根香拜了三拜插到香炉上,乔烈儿也随他点了三根香拜了三拜。
“妈,风水轮流转。”严靖曦在骨灰盒前殿了酒,嘴角带着几分笑意,“前几天老孙的儿子开车把人家脑袋撞没了来找我打帮忙官司,给我轰走了。”
乔烈儿捧着花束鞠了躬,严靖曦搂上他的肩,“妈,你放心,我们的日子过得很好。”
落日的余晖洒在墓园的大道上,把贴在一起的人影拉得老长。
“老孙是怎么回事?”
严靖曦握着乔烈儿的手把他拉近到身边,“说来话长,要听么?”
“嗯~”乔烈儿点点头,对于他的过去一直不甚了解,也不敢多问怕揭了他伤疤,难得这次严靖曦主动提起,乔烈儿当然乐意至极。
——————————————————————————————
上世纪那个特定的时代,有着属于那个时代特定的产物——知青。
严书婧,跟其他学生一样被上山下乡。
原来过份美丽也是一种罪,村支书的儿子骚扰她也不是一次半次的事儿。
那个雷雨交加的晚上,严书婧被村支书的儿子侵犯了,当她铁了心把这事告到村委的时候,却被污蔑成为了早日回城勾引有妇之夫,整条孙家村,上至村长、下至村民没有一个人肯为她的不白之冤站出来说公道话。
如果不是发现自己怀孕了,严书婧可能已经自杀了,在那个年头未婚先孕受尽白眼,倔强的严书婧还是决定把这个无辜的孩子生了下来。在其他知青姐妹们的帮忙下把严靖曦拉扯大,直到他五岁那一年,严书婧终于带着严靖曦回城了。
严靖曦他永远不会忘记村里的孩子一边用碎石扔他一边喊“野种!”,他永远不忘记因为自己没有父亲,回城读书期间经常被几个高年级的学生堵住敲诈勒索,没钱给就挨揍,有权、有势、有钱才不会被人欺负从小在他心灵上扎根发芽,出人头地过上好日子便成了他人生的座右铭。
他最终以优异的成绩入读国家政法大学,当律师是他母亲毕生的梦想,亲手掌握了“法”这个武器,不仅仅能保护自己,更能置人于死地,因为“法”有时可以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自古红颜多薄命,严书婧终未能等到儿子穿上学士袍、戴上学士帽,在他大二那一年便因病匆匆离世。
(PS:关于这段,时间上可能有差异,作为小说创作请别较真。)
——————————————————————————————
傍晚的风扫过地上的落叶,严靖曦的头埋在乔烈儿的颈窝里,像个受伤的孩子。
“你知道吗?我妈走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全部。”
乔烈儿回抱着他,两人相依相偎。
如果时间可停住,就让它永远在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