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庭院,青青草地石砌台阶,从竹编绿化棚架中垂落的攀爬植物随着晚风轻摆。
“你也上洗手间。”乔烈儿从洗手间出来看见赵捷飞坐在廊桥下的石椅上。
“不是,出来抽根烟。”赵捷飞取出火机“啪”点燃了香烟,黑夜中烟的末端闪烁着红色火焰,“坐这,聊聊好吗?”
“嗯~”乔烈儿与他并排坐在一起。
“很抱歉,前段时间没能在你身边,我挺担心你的。”赵捷飞吸了一口烟,“老爷子的病突然恶化,所以急急忙忙赶回去。”
“谢谢你的关心,我是个爷们儿,不用像女人那样需要一个怀抱哭哭啼啼寻求安慰,这事我扛得住。”乔烈儿交叠双腿,夜风略过吹起他的留海,“况且我是个医生,虽然也会情绪低落,不过我会懂得控制,不会让自己陷入情绪问题得抑郁症。”
“那我就放心。”赵捷飞吐了一个烟圈。
这次从美国回来,赵捷飞明显瘦了、憔悴了,嘴边淡青的胡须根透着一股沧桑感,乔烈儿看着有点心疼,“你爸身体怎么样?”
“手术失败了。”赵捷飞别过头,眼神飘向远方,“也不知道能不能熬上三五年,以前总觉得他烦,离家越远越好,现在倒希望时间能过得慢点,多待他在身边,哪怕只是多一分钟也好。”
“吉人自有天相。”乔烈儿总感觉他安慰人的词语是那么苍白无力,“说不定过两年医学有了突破,能治好你爸的病。”
“但愿如此。”赵捷飞抬头看着夜空中如星辰的飞机,“你能接受我吗?”
“对不起。”乔烈儿摇摇头。
“我不是黄毛小子,我不敢轻易许下等你一辈子,爱你一生一世的诺言。”赵捷飞很认真地看着他,“我爱你,也愿意等你,不管在国内还是在美国。”
乔烈儿手不自觉地抚上颈项挂着的三色指环,“我忘不了他。”
“你不仅仅是因为忘不了他,还有因为自责吧!”赵捷飞弹了弹烟灰,“你觉得你没有尽到一个恋人的责任,没有觉察到他走上歧途,或者说觉察得太迟。”
“你...”他不否认赵捷飞的话戳中他内心最软弱最敏感的位置,别过脸:“请给我时间。”
“我们回去吧,站久会着凉。”赵捷飞摁灭了烟蒂。
两人一前一后往回走,心如同灌了铅般沉重。
还没等到他们上来,楼上的人已经开始毛躁了。
“吊!”刘华一拍脑袋,“黄了~”
“尼妹啊!”李石用手捶着玻璃,“老大,你真菜!亏我还下了重注赌你成功。”
“噢,卖糕的。”甄亮一头栽在西瓜上。
俞征看着那一锅雪糕,心里揣摩着要不要先吞几颗腹可安止泻药以防万一。
欧阳晓斯托着下巴,“明天开始节食。”
“哇~”赵捷飞回来看见满桌子食物,“吃不完要加收钱的。”
“哟西!”张一把他面前的小牛腿往桌子中间一放,然后坐回去用牙签剔着牙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记得把这个也解掉。”
“老大!”李石把小牛腿端到他俩面前,“这个归你。”
“归我?”赵捷飞看着那只成人手臂一样粗,油腻腻的小牛腿,已经完全没食欲,“你让我一个人把它解决了?”
“你可...可...以...以找小...小乔。”已经被雪糕冻得牙关上下打颤的俞征忿忿不平地看了两人一眼,“拜你...你俩...所赐...赐。”
“征征,要不要给你倒杯热水。”赵捷飞用怜悯的目光的看着俞征,不用猜也知道这群赌徒拿他跟乔烈儿开盘,输了也是活该,“嘴唇都冻得发紫了。”
“还喝热水?”俞征摸着撑得浑圆的肚子,“你觉得我这样还能喝得下么?”
乔烈儿上下打量着俞征的肚子,“很有十月怀胎的气势。”
“都怪你!”李石、俞征、刘华和甄亮齐声说道,欧阳晓斯不是不想说而不是敢说,要知道师傅发飙师伯也保不住她。
快到打烊的时间,服务员非常有礼貌走过来,“请问可以结账了吗?”
“没看到我们还在吃吗?”刘华一边吃盐焗鸡肾,一边喝水冲淡口中的咸味。
服务员扫视了一眼满桌子的食物和那群嘴里塞满东西的SB,“吃不完也没关系,加收费用就行了。”
“妹子,你放心~”张一拍了拍服务员的手臂,“他们很能吃的。”
“结账吧!”赵捷飞不想继续丢人现眼,拿出信用卡,“加收就加收。”
“哈哈哈~”李石立即放下小牛腿,“还是老大豪爽。”
“下次再这样浪费食物。”赵捷飞瞪了他一眼,“全送去索马尼饿上一年半栽。”
“我看最适合送征征去。”刘华用水漱了好几次,那股盐焗味儿怎么也散不去。
“丫的,咸死你!”俞征踹了刘华一脚,回头跟赵捷飞说道:“刚才刷了多少钱,我给你里报销。”
“不用,这餐我请。”赵捷飞靠在椅背上。
“这怎么行?”俞征连忙掏出钱包:“说好是用局里的经费。”
“行了!别婆婆妈妈的。”赵捷飞摁住俞征的手不让他掏钱,“以后要请你们也不容易。”
冷不丁的一句话,仿佛穿过热炕的寒风,各人的心里酸得难受。
“老大,别这么说。”李石继续说道:“山水有相逢。”
甄亮流露出不舍,“有空就回来看看我们。”
气氛有点凝重,赵捷飞连忙打趣道,“那得让征征给我报销来回机票,吃住就蹭大家的。”
“我看行!”张一搭上俞征的肩,“征征,对吧?”
“行,一定行。”俞征笑道,“不过吃住你还是去蹭小乔吧!”
乔烈儿微微一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到时候我就不客气了。”赵捷飞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很晚了,我们走吧!”
酒足饭饱,三三两两陆续离开。
“我送你吧!”赵捷飞从车库取车后,开到乔烈儿面前。
“谢谢!”乔烈儿坐到副驾驶的位置,寂静的夜、寂静的车厢。
赵捷飞按了CD播放键,悠扬伤感的英文歌在车内回荡:
Wherever you go, whatever you do,无论你在何地,无论你做何事,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我就在这里等候你。
Whatever it takes,不管怎么样,
Or how my heart breaks,不管我多哀伤,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我就在这里等候你。
彼此心中却泛起了酸楚。
乔儿,我的伤痛你可知道?
捷飞,我的苦楚你可知道?
车子驶进宿舍楼前的空地,楼层大部分灯都灭了,深夜静得只听到单调虫鸣的声音,偶有野猫无声地从高处窗台跳落地面。
“我到了。”乔烈儿半只脚已经踏出车外,“你要保重。”
“你也一样。”赵捷飞伸手拉住他,“那天会来送我吗?”
“会的。”乔烈儿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