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枫的家宅。
“易太太。”李石敲开了易家的门,“很抱歉又来打扰你。”
“知道的我都说了。”易枫的妻子隔着铁门悲戚地说道,“你们这些警察怎么还是不依不挠。”
“是吗?”李石给了身旁陈逸凡一个眼色,“给她看看。”
陈逸凡展开一张纸,“请解释一下这笔钱的来历。”
易太太透过门的铁栏栅,当她看清纸上的内容惊得退后了一步。
“易太太,麻烦你开门。”李石沉声道,“请配合我们的调查。”
易太太垂下肩,迟疑了一会还是把门开了。
原本幸福的四口之家荡然无存,外头凄风惨雨的气氛让室内更添了几分伤感,易枫的一对儿女已经被送到祖辈家暂住了一段时间,小提琴架已经蒙上一层薄尘。
“具体的来历我也不清楚。”易太太眼神悲戚,“我宁愿这笔钱从没出现过。”
陈逸凡厉声道,“把你知道的赶紧说出来。”
李石不满地瞪了眼陈逸凡,给易太太递上纸巾,她掩脸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把事情的始末缓缓道来,“那年是多事之秋,我怀上了一对龙凤胎,家里的老人又得了重病,钱一下子捉襟见肘,恰好那时学校里实验室有编制的名额,老易熬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合同工,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怎么也得弄钱通关系进编制,同样的活福利待遇要比合同工翻倍。”
“知道这钱是谁给他的吗?”李石调整了一下录音笔的位置。
易太太摇摇头,“我没问过。”
陈逸凡追问她,“你不过问你丈夫的事吗?”
“鸵鸟心态,你懂不懂?”易太太满脸愁容,“我知道他的钱来得不干不净,但是还心存侥幸。”
八年前,从逸仙医大调动到南华理工学院实验室,合同工的他工作量和工作性质跟编制内的员工毫无差别,但是待遇福利可差远,正值那回有一个编制名额,盯着这块肥肉可不止他一个人,除了通关系还少不了送礼送钱,偏偏那回很差钱。这时有人“雪中送炭”,愿意给他一大笔钱解燃眉之急,条件是借用实验室的违禁品,人有时候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易枫思前想后还是接受这笔肮脏的交易。
头两次有借有还,易枫觉得对方是个有守信的人,心里头悬着的大石放了下来,直到他顺利获得了编制后的那个月对方告诉他东西丢了。易枫得知时几乎要疯了,茶饭不思夜不能眠,头发大把大把地掉,夫妻俩面对面坐了一整夜。到底向学院坦白承认失职还是隐瞒,如果选择坦白得到的一切瞬间会灰飞烟灭,而且他不能再在这行混下去,如果选择隐瞒可能还有一线生机,时间久很多东西被逐渐遗忘掩盖,况且当年的危险品管理确实有漏洞,也许能瞒天过海。
易太太只知道那个“雪中送炭”的人是易枫逸仙医大的同学,过去的事逐渐被尘封忘却,夫妻渐渐放下心头大石。在南华理工学院混得风生水起的易枫最近还准备竞聘实验室主管的位置,谁知道竞聘前夕收到风声得知有警察到逸仙医大调查,易枫吓得手中的烧杯掉在地上摔成玻璃渣。
其实那次调查并不是针对他,但总会联想到警察顺藤摸瓜,迟早查到南华理工学院,他十分焦虑不安。以前身上的污点让他害怕东窗事发,无形的压力令他寝食难安形容憔悴,直接影响平时工作,丢三拉四、错漏百出,不明就里的同事以为他太在乎竞聘上岗的事,宽慰易枫几句。
恐惧、忧心像无形的魔爪把他推向深渊,抑郁症开始困扰他,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慌神,他的妻子忙于照顾一对儿女并没有留意他的变化,直到有一晚他回到南华理工学院纵身从教学大楼跳下去。
李石听完易太太的述说,“之前为什么要隐瞒?”
“我能不隐瞒吗?”易太太抹了把泪,“现在学校给了我们补偿,要是这事情捅破了老易就身败名列,更别提补偿。”
“危险品是什么?”陈逸凡追问道,“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易太太摇了摇头,“就算他说了,那些化学名词我也不懂。”
李石跟陈逸凡对视了一眼,易枫的老婆是名小学音乐老师,不懂也不奇怪,事到如今她也没必要隐瞒,看来要去南华理工学院调查当年实验室的台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