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罗丽莎西餐厅。
严靖曦坐在靠窗边的位置,透过落地玻璃窗看向马路对面,那里是他曾经住过的云苑新村E区2幢906。
曾经无数个夜晚他趴在窗户看着这间西餐厅,幻想着他和他的挚爱蜡光下共享情侣套餐,互诉心声缠绵爱恋。
他的挚爱?严靖曦脑中仿如晴天霹雳,他为什么要约乔烈儿来这家店...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正掉进万劫不复的纠结中时,一把声音响起,“你来得真早。”
严靖曦抬头看见那人穿高领白色毛衣,短装牛仔外套配牛仔裤,系着灰白相间的围巾,单肩背着包站在他面前。
“来了,坐!”严靖曦细心地为他拉开椅子。
“我又不是女的。”乔烈儿笑起来眉眼弯弯的,“不用这么绅士。”
“呵呵!”严靖曦把菜单放到他面前,“看看吃点什么?”
不远处侍应小姐热情地走过来,“点菜吗?”
“先看看。”严靖曦问道,“你推荐一下。”
“要不来个情侣套餐。”侍应小姐指着菜单介绍,“这个最超值,有小吃、主菜、甜品,还有饮料、雪糕送。”
“我们两个男的。”严靖曦指了指乔烈儿,再指了指自己,“吃这个?”
“没关系的。”侍应小姐示意对面那桌子,“两个女的不也点了情侣套餐,最重要是物超所值。”
对面的乔烈儿低着头既不表示反对也没表示赞同,刘海恰恰挡住他的表情。
严靖曦也拿不准他怎么想的,“你介不介意?”
“随便。”乔烈儿嫣然一笑,“你来决定吧!”
侍应小姐掏出点菜机捣鼓了两下,“已经下单了,很快就可以上菜。”
严靖曦把用精美包装纸包着的漂亮盒子推到乔烈儿面前,“谢谢你帮忙。”
“你请我吃饭,还准备了礼物。”乔烈儿脸泛起红晕,“可我什么都没准备。”
“这是必须的,没有你的帮忙我也羸不了官司。”严靖曦挑了一下眉毛,“不拆开看看吗?”
“谢谢!”乔烈儿拆开包装纸,傻眼了。
“喜欢不?”严靖曦关切地说道,“我觉得挺合适你。”
“喜欢,当然喜欢!”乔烈儿只能硬着头皮应答,一向喜欢休闲装的他几乎从来都不穿西服,必须穿时就借卢毅儿的,这不是难为他么!人家送他领带,尼玛还得自己掏钱买西装皮鞋去配,典型人家送酱油还得买鸡配,乔烈儿欲哭无泪,旧债未清新债又来,他未来几个
月的工资要完蛋了。
侍应小姐送上菜肴,点亮了桌上的红蜡烛,温暖的烛光忽明忽暗映着两人的脸。
“906的失火案破了没有?”严靖曦用不锈钢条羹搅拌着芝士忌廉汤。
“还没。”乔烈儿舀起罗宋汤呡了一小口,有点烫、有点辣、有点酸。
“我觉得你们法医很厉害。”严靖曦想起那晚浓烟滚滚熊熊烈火,尸体绝对被烧得惨不忍睹,“要面对那些尸体。”
“那个算不了什么。”一说起本行乔烈儿就像个话唠,“上次我在粪池捞尸才叫恶心。”
严靖曦“铛”一下,条羹掉汤碗里。
“怎么了?”乔烈儿眨巴眼看着严靖曦,“吓着你了?”
“没事。”严靖曦不想扫他的兴,更不想被看扁,只能勉强说道:“手滑了。”
“上面还有尸蜡,又滑又臭。”乔烈儿越说越兴奋,“你知道什么是尸蜡吗?”
严靖曦摇摇头,奇怪!他为什么要知道什么是尸蜡?这尸蜡于他又有何事呢?他又不想变成木乃伊或者蜡像。
“尸体表面形成一层蜡。”乔烈儿戳了一下红蜡烛,“就像这个。”
一滴滴滚烫的蜡油沿着蜡烛慢慢滴下,侍应走过带起一丝风,烛火晃了两下,灭了~
明明是很浪漫很温馨的气氛,突然变得很惊怵。
沉渍在现场回忆中的乔烈儿完全没有察觉,继续科普:“那臭味就像你现在那碗芝士忌廉汤在夏天高温下放上几个月。”
严靖曦把那碗推到边上,别说喝,看着都反胃。
“你怎么不喝了?”乔烈儿突然醒悟过来,“对不起,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不,不是。”严靖曦摆摆手,“我想先吃牛扒。”
手机铃声响起,严靖曦看了一下是律师事务所的出纳来电,“任姐,还在加班?”
“小严,阮俭生那宗官司的尾数还没打过来。”
“不会吧!”严靖曦不安地敲着手指,“他说过两天就打款,现在都过了一周。”
“小严,我看人一向很准,这人上次交首期,一看就觉得是赖账的主。”
“我再催催他。”严靖曦挂了电话,又拨给阮俭生,听到却是提示音,“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乔烈儿切了一块牛扒放嘴里,“信用卡的官司,欠钱不给?”
“嗯!”严靖曦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极力装出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遇到这种事情难免的。”,其实心里却慌得很,买领带卡数要还、房租要交、饭还得吃,这次收不到尾数,他的提成要黄了。
“他欠银行的钱,你还帮他打官司。”乔烈儿欲说还休,“我觉得...”
“你觉得我在帮坏人?”严靖曦猜到他的想法,“早就不应该接这种官司。”
乔烈儿满脸尴尬,“你会读心术?”
“银行没有尽到认真审核信用卡持有者的偿还能力就擅自提升额度是他们的过失,也许你认为这是钻法律的空子,但是正因为有人钻空子才知道漏洞的存在,至于怎么杜绝这些漏洞就不是我们律师的事。”严靖曦摊了摊手,“况且仅凭银行提供的资料,也不能确定是否真的刷了这么款,对不对?”
隔行如隔山,乔烈儿也不懂怎么反驳,懵懂地点头附和。
最后甜品布丁也上了,乔烈儿用纸巾抹了嘴,从背包拿出瓶子倒出一颗口香糖,“没了,你帮我去对面士多买瓶口香糖。”
“一颗不够吗?”严靖曦看着他手心上的口香糖。
“你没看广告吗?”乔烈儿把玩着那颗口香糖,“两颗一起吃才是最好。”
“哦!我这就去。”严靖曦有点琢磨不透,明明等会走的时候可以顺路去买,但乔烈儿的口气不像是征询他,而是直接用命令的口吻让他立即去买,“你在这等我。”
看到严靖曦下了楼往马路对面走对,乔烈儿向侍应招了招手,“结账。”
窗外的树枝随风敲打着窗户,车辆穿梭在灯火辉煌的街头。
乔烈儿把信用卡交给侍应后托着腮往窗外看,“对面不就是严靖曦以前住的那幢楼。”
Hello Kitty,窗户的大贴纸,他猜到为什么那个场景会似曾相识,乔烈儿拎起背包往外走。
“先生,你的卡。”侍应连忙追上去把卡还给乔烈儿。
乔烈儿仰起头看向对面楼顶层熏黑了的外墙,身后那幢高楼与云苑新村E区2幢906相隔一条宽阔的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