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诊所。
载着乔烈儿的车往G市和Z市交界地棠南村驶去,乔烈儿紧了紧衣服打了个哈欠,本来这块地域不属于他跟进的范围,不过大年三十,当值的法医不多,各市之间允许互相调配借用,所以把他拉过来处理这个案子。
警用福特小车停在小诊所的院子里,两层的诊所,二楼黑咕隆咚,一楼急诊室亮着昏暗的灯光,今晚唯一的一个值班的医生老早就躲上二楼盖着大棉被子睡觉去了。
乔烈儿提着工具箱走进一楼空荡荡的候诊大厅,左面一排长椅上侧躺着一个用外套盖住头的人,乔烈儿走到那人身边掀起外套,对方睡眼惺松。
傻愣了半天才坐起来,外套滑落到腰部,“您是?”
“法医。”乔烈儿目无表情地看着他,顺便把尿液的采样杯放进那人手里,“挽起袖子准备抽血,等会去厕所尿进杯子里头。”
“医生。”那人把采样杯放在长椅上。
“法医。”乔烈儿已经拿出橡皮筋、采样管、针头,一副准备抽血的架势。
“法医,我是派出所便衣民警。”那人从衣服里袋里掏出证件,“我姓梁。”
“怎么不早说。”乔烈儿不满地放下针管,“那人呢?”
小梁摸了摸后脑勺,心想不是我不早说,而是你根本没给机会我说,偷瞄一眼这位长得蛮帅的法医,老妈说人越漂亮脾气就越坏,难怪她老人家常唠叨娶妻求丑女,“人在里头。”
他穿上鞋,踩着鞋跟领着乔烈儿往急诊室走去。
小梁伸手“唰”一下拉开急诊室垂着布帘,里面的床上根本没人,被褥被推在床里边,凹了下去发黄的枕头显示有人曾经在这睡过。
小梁张大嘴看着乔烈儿,乔烈儿回看着他,你眼看我眼,大眼瞪小眼。
乔烈儿颦起眉:“你在耍我吗?是不是大年三十没人陪你,来拉个垫背的?”
目瞪口呆的小梁半晌才反应过来,“刚才还在的。”
“我觉得你的反射弧特别长。”乔烈儿瞅着民警小梁,连珠炮式地质问道:“刚才?刚才是多久前,你睡着前?你睡了多久?有你这样当警察吗?老大远让我来采样本,结果人呢!人呢!人呢!”
小梁被他说得无地自容,脸红得发烫。
乔烈儿数落道:“睡得脸都有压痕。”
小梁摸了摸脸,试图把压痕抹平。
乔烈儿继续数落道:“睡得嘴角有口水渍。”
小梁用袖子抹了抹嘴角,此时此刻恨不得有个地洞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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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小屋。
“你说什么!我不是叫你看紧吗?”接了电话的赵捷飞咆哮道,“刚才?刚才是多久前,你睡着前?你睡了多久?有你这样当警察吗?老大远让我来调查案子,结果人呢!人呢!人呢!”
“那个...那个现在该咋办呢?”大冷天小梁的后背都被汗浸湿了,这两人怎么连骂人的话都几乎一模一样,遇到他们真是倒八辈子的霉,难怪算命先生说我流年不利,看来等会要买一打红底裤,一声叹息!唉~
“还不赶紧去找,我马上赶过来。”赵捷飞挂掉电话。
“师兄,要回去?”一直竖起耳朵在旁边的听着的小关有种即将大赦的感觉。
“嗯~”赵捷飞大步流星走到窗边翻了出去。
小关手机也不要,赶紧跟着翻窗离开。
回到小诊所,天已经渐渐亮了,晨曦的露珠沿着树叶滴落在地面的黄土上。
“有人吗?”赵捷飞环顾了一眼人影都没一个的候诊大厅。
值班医生裹着毛毯从二楼走下来,“嚷嚷个啥?”
赵捷飞问道:“医生,那位警察呢?”
医生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出去找人。”
“我想看一下门口的监控录像看。”
“没有。”医生又想往楼上走去。
“那不是吗?”赵捷飞指着大门顶端的摄像头。
医生慢腾腾地转身看了一眼,“装饰用的。”
赵捷飞气结,医生已经上了楼梯,“有事也别找我,老子马上就下班了。”
这时民警小梁从门外进来,看见赵捷飞二人,“师兄,你们回来了。”
“人找到没有?”
小梁不敢对上赵捷飞鹰一样的眼睛,低着头说:“找不着。”
赵捷飞扶额,“法医呢?”
小梁小声嘀咕着:“被气走了。”
竹篮打水一场空,忙了一个通宵啥也没找到,一个人晕到在路边,可能送到医院后醒来自己走了,也许事情就是这样子,但赵捷飞心里却总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好像事情并非那么简单,不过线索暂时断了,只能先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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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村头。
湿润的、充满泥土气息的空气,一遍竹林连绵不尽。
一个四五岁的男孩掂起腿折了一片竹叶,撕成细条状递给坐在青石砖上跟他年长他几岁的女孩,姐弟俩穿着红袄子,冻得红扑扑的脸上挂着两行清鼻涕。
女孩灵巧的手指先把竹叶前端卷成花芯状,然后边掰边折,一朵唯美逼真的玫瑰花呈现在女孩的手心中,她把编好的花放在青石台上,拿起一片叶子继续做下一朵,小男孩托着腮坐在旁边看着。
“挺好看的。”跟王健仁一起出来瞎逛的严靖曦拾起青石台上的“花朵”。
“叔叔,你想学么?”女孩吸溜着鼻涕,竹叶在爆裂的小手上灵巧地跳跃着,“我可以教你。”
严靖曦觉得做这个太少女了,拿起一朵“花”装模作样地放在鼻子下闻,没有花香却有竹叶的清香,“小妹,叔叔不学。”
“嘻嘻!很简单的,怎么不学。”王健仁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烤红薯,手往衣摆抹了抹,折了一片竹叶撕开递给他,严靖曦无奈地接过。
女孩故意的放慢了动作让两人跟着学。
别看王健仁的脑子笨,那双粗糙长着厚茧的手却十分灵活,看了一遍就编出了一朵像模像样的花,相反严靖曦脑子好使却十指笨拙,不是编到一半花瓣散开,就是力度没控制好扯断了竹叶,最后干脆放弃了坐在边上看他们编。
“叔叔,送给你。”女孩把花拢起来,用绳子扎成一束递给严靖曦。
严靖曦接过花束,摸了摸孩子的头,“谢谢!”
“我的红薯呢?”王健仁左看右看,刚才放青石台上吃剩一半的红薯没了。
“阿弟,咱们回家。”两姐弟手拉手往村子里头走去,小男孩别过头来朝王健仁笑了笑,小嘴角还残留着些许红薯。
严靖曦捧着拳头大的小花束,“情人节拿去卖,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哈哈~”王健仁捶着石板笑道:“这山沟里哪有人过情人节。”
“傻子。”严靖曦敲了一记王健仁的头,“谁叫你在这卖,回G市卖。”
“竹叶容易变干变脆。”严靖曦捏着手中的竹叶,“我们把彩色的塑料软管剪开作为花束的材料,蓝色叫蓝色妖姬、红色叫热情真爱、黄色叫珍重祝福、紫玫瑰叫浪漫之恋、白色叫纯洁的心、粉色叫初恋物语...”
王健仁一脸呆傻地坐在旁边听着。
“用2元一大卷的彩色包装纸托着底部,然后绑上丝带。”严靖曦指着花束末端:“放进透明的塑料盒子里,成本才几块钱,但可以卖上几十块钱。”
懵懵懂懂的王健仁,最后那听懂了就是能赚钱,竖起大姆指,“严大哥就是聪明。”
严靖曦打了个响指,“就这么定了,你按我的要求做,情人节准能赚上几千元钱。”
几千元钱对于王健仁来说是个大数目,满心欢喜地像小鸡啄米一样使劲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