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在宽敞的室外走廊里,严钰重新戴好戒指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瞅着身边眺望远处风景的女人出声:“妈不会不开心吧。”
“她很开心,你没见她刚才是笑着进去的?”谢沐言稍微偏头看了眼她回答。
想起那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严钰忍不住闭上嘴巴吞咽口水。
“这个养老院是我爷爷捐的,这里面收容的大多都是他年轻时的战友,老了不想麻烦孩子们就来这里了。跟你打牌的那两个爷爷就是当初跟爷爷很好的兄弟,他们三个人只要凑到一起,准有人倒霉。”
谢沐言说完坐在长廊椅上抬头看向倒霉蛋,严钰反应过来坐在她对面笑的没心没肺:“那我也不能逆着他们啊,听你这么一介绍,我吃点亏就吃点亏了,他们开心就行。”
要不是有老一辈的人替她们打下如今安定的生活,她们保不准还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
想到这里严钰的笑容渐渐浅淡下来走神思索谢沐言的家庭环境,爷爷那辈就是军人,爸爸也是警察,她更是大学直接报考警校,好像天生就背负着守护国家跟人民的使命一样。
原著里有太多细枝末节没有描写,更多的是注重男女主之间的爱情,然而在严钰心里则认为这样的感情同样也能够打动人心。
尤其是谢沐言家的亲情更让她羡慕,严钰当初觉得她能拥有父母就已经是圆梦了。
可渐渐地,她也贪心起来。严钰有点舍不得现在的生活了,怕万一到最后就像一场梦一样,怕一睁眼自己还是那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谢沐言默不作声察觉到严钰的情绪变化,有向往,怅惘,失落,害怕。
她隐约能猜到对方为什么好像总是处于一种不安的状态,但她没有能站住脚的证据证实她的猜想。
或许有天,严钰能主动跟她说。
“咱们俩好像还从来没坐下来好好聊过。”严钰回神正巧与谢沐言四目相对,对方却很快移开视线望向别处。
“说起来确实,要么就是剑拔弩张,要么就是匆匆几句,你好像对我没什么话题。”谢沐言说的是事实,但她清楚严钰因为身份原因故意不和她太过亲近也就没说什么。
严钰自知理亏,她心里总想着对谢沐言好点,和她亲近点,可又担心身份暴露而别扭着时刻保持距离。
她双手搭在膝盖上轻叹口气低下头开口:“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跟你说明白的。”
“那我等你。”谢沐言没有追问,她不愿严钰沉浸在这种氛围里果断掀过这一篇,“方之鸣好像认定你不会找他的麻烦,最近青湖帮安分的厉害,是有什么把柄被他抓到了?”
“不算是把柄,这件事能瞒得过明面上的人却瞒不过暗地里的。”严钰舌尖抵在上膛抬起头有所隐瞒回答,“青湖帮最近不再参与那些事情,所以就觉得能够被牵制了吧。”
谢沐言第一次听严钰说关于青湖帮的情况,一瞬间职业习惯上身拧眉又问:“为什么不参与?你们有什么打算?”
“这……不方便告诉你吧。”严钰露出笑脸有意结束这个话题。
此时两人之间的气氛仿佛又紧张起来,谢沐言不敢掉以轻心,毕竟眼前这个人曾经在她眼皮子底下也搞过鬼。
可……她自欺欺人的不想去承认。
“严钰,做好你的小少爷,严氏的小严总就够了。”
“怎么,你怕到时候下不去手啊。”
“严钰!”
一道凌厉的声音彻底撕破仅存的轻松,谢沐言最烦这种时候严钰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即便是被凶了,严钰也挺开心的,因为这是谢沐言用来表达担心的独特方式。
她深深舒出口气眨眼依旧笑吟吟的继续说:“我以前做过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我是个孤儿。我应该也有父母,可是他们不要我了。别人都有爸爸妈妈,为什么我没有,是我不乖吗,不好吗。所以我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后来好多人都对我笑,都夸我……再后来梦醒了,我原来有爸妈。幸好,是梦。”
短短几句话令她视线模糊起来,严钰呲牙傻笑着,却深深刺痛了谢沐言的心。
她侧目平复试图泛红的眼眶后认真纠正:“你不是孤儿,你有家,就算没有父母,你也还有我。”
早就千疮百孔的城墙轰然坍塌,严钰眼泪不听话的跑出来,她低头用袖子快速抹去泪水破涕为笑解释:“一个梦而已……就是太真了,所以听你这么说,好像还挺有感触的。”
谢沐言起身走到严钰面前低头注视她发红的眼睛低语:“梦都是反的,你现在过的很好,记住这点就可以。”
温热的指尖轻柔拭去严钰眼角的泪珠,好似连带眼尾都跟着发烫起来,她抬头怔怔望着这双平静下夹杂心疼的眼,心神一动轻声呢喃。
“这些话要是对我说的该多好。”
话音刚落严钰猛然惊醒,她噌的一下站起来找借口开溜:“那,那个什么,我去个厕所。”
谢沐言眉宇间被猜疑占据,她侧头盯着仓皇而逃的身影陷入沉思。
从厕所隔间出来后严钰直接来到洗漱池前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拍打在脸上彻底唤醒她的理智,她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是烦闷。
怎么就不留神说出来了呢,这要是被谢沐言记在心上还得了。
严钰平复好心情抽出纸巾擦拭脸上的水珠,随即皱眉略微弓起身体,右手不禁贴在小腹上按压。
止血药的副作用出现了,尽管克制住出血量,但小腹钻心的疼还是让她难以忍受。
她伸手用力搓了搓脸蛋让模样看上去有点血色,然后走出去撞见在外面不远处等候的谢沐言。
谢沐言见她脸上不太寻常的红和湿润的发丝眉头一皱问道:“你怎么了,肚子很不舒服?”
“还好还好。”严钰勉强撑起笑脸说。
谢沐言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说正题:“饺子煮好了,爷爷叫我们去吃。”
“好……”
两人先后来到餐厅,严钰坐在椅子上,片刻后眼前多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汤。
“不舒服就喝点热的,先捧着暖手。”谢沐言坐在她身边说的看似随意。
严钰觉得自己太容易从谢沐言身上获得感动,她听话用双手捧着偏热的瓷碗低头吹跑飘起的热气喝了一小口暖暖胃,不料小腹竟然也跟着暖和起来。
疼痛感减轻,严钰忍不住偷瞄身边的女人,好奇未来她会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在众多幻想中,她被自己想到的最后一条惊到。
未来,她会和自己一直在一起吗?
午饭过后谢泰安去二楼去唠嗑,严钰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回厕所里拿出藏好的塑料袋,紧接着一路跑去车前放进后备箱盖上。
谢沐言站在二楼窗前始终注视着严钰的动静,袋子里的东西是什么不用说也知道。
她低下头拿出手机查看田恬发给她的信息,心想方之鸣要比想象中还沉不住气,看来是这次的剂量下猛了,他慌了。
“她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不是说后面的事情你们都会处理干净吗!”另一头一处普通院子里传出方之鸣暴怒的指责声。
赤雄用手指掏了掏耳朵,满眼戏谑开口:“你别急啊方大队长,人做事难免有疏漏,况且对方还是谢沐言,你怎么不说是她诈你呢。”
“她从来不干这种冒进的事。”方之鸣果断否认,上午听到谢沐言说出的那些事他只感到一瞬间血液逆流直冲大脑。
谢沐言已经联想到他头上,如果不尽快解决后续问题,就像她说的,自己这身警服和现在的地位都将不复存在。
更何况,谢炳天还在盯着他,他只要在这期间作出什么大的成绩,总队长不容置疑就是他的。
“我不管你们怎么做,赶紧给我解决掉一切麻烦!”
不想赤雄听见这句话之后大笑出声,指尖掐灭烟蒂嗓音沙哑道:“方大队长这是拿我当你的队员使唤呢?”
方之鸣闻言不由得脸色铁青,赤雄拍拍袖口不存在的灰尘意味深长说:“方大队长,我们现在可是好‘战友’了,我帮你,你也得护我才对。”
平生最恨的威胁此刻堵的方之鸣哑口无言,谈话最终不欢而散,他转身抬脚狠踹在房门上疾步离开。
赤雄轻蔑一笑靠在椅子上从烟盒里拿出根烟叼在嘴里,“什么狗屁玩意儿,不如意了就跑我这装大头。”
在他身后站着的男人适时出声:“要不要我去盯着他。”
“不用,我还想看他能折腾出什么花儿来。”赤雄说完扭头看了眼身后的男人,“当初真是没白拉你一把,不然有的事交给别人还不放心。”
“雄哥看得起我,是我的福气。”男人面容依旧严肃,仿佛只会执行命令的机器人一样。
言简意赅的恭维极大程度上讨好到赤雄,他低头点燃香烟,烟雾顿时弥漫在浑浊的空气中。
“严、钰,要怪就怪他命不好。方之鸣想借我的手除掉他,那我就将计就计,把这份礼还回去。强子,你可得好好配合方大队长。”
强子眸光一沉点头应下:“我知道了雄哥。”
冬日里一切都变得萧条落寞,犹如死去般了无生机。赤雄望着院里干枯的树枝吐出烟雾将其在眼前模糊起来,他舌尖扫过发黄的牙齿喃喃自语:“就快过年了,也不知道今年谁能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