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川市日常2
卫启检完票后在保安看智障的眼神中走进了展厅。
“现在的艺术青年怎么都这幅打扮？”
展厅设计得很别致，每间展厅的颜色都不同，他走进暗红色背景墙的一间才看到了洛桃源的作品。
“卫启。”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卫启猛回头，差点扭到脖子，只见洛桃源一袭长裙背着手站在那儿。
“我穿成这样你都认得出来？”他尴尬地摘下墨镜。
“我反正没见过带墨镜来看画展的，这种蠢事应该只有你能做得出来吧。”
卫启觉得她今天这身打扮特别好看，长裙设计得简约又大气，高级的面料和剪裁，色彩对撞却莫名和谐，与身材贴合得完美。他移开视线，看向那些画：“我来欣赏你的大作，你没有意见吧？”
他边走边看，其实不怎么看得懂，因为基本上都是象征主义的画作。洛桃源倒是读懂了他的表情，笑着摇摇头，不说话。
“哎？”卫启走到一幅画前时突然停住脚步，指着画惊讶地回头，“啊，啊，啊……”
洛桃源嫌弃到蹙眉：“啊啥啊，不会说话了？”
卫启兴冲冲地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按开，给她看自己的锁屏，居然就是这幅画！
这幅画用色很大胆，画的中心画着一把绿色的锁和钥匙，难怪会让他想要当成锁屏壁纸了。
这确实是意想不到，洛桃源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我之前确实有在公众号上发表过电子版。好像是个青年艺术家合作的公众号，名字忘了。”
卫启激动得小猫鼓掌：“我是在公众号上看到的，觉得很好看就做手机屏保了！当时没注意作者是谁，没想到居然是你的画！”
洛桃源耸耸肩：“你要是喜欢，这幅画可以送你。”
卫启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他看了看旁边的画作信息牌，上面是有售价的，问：“可是这是可以拿去卖的，不会有损失吗？”
洛桃源笑笑：“损失什么，有缘比什么都重要。”说完就去让人把画取下来了。
卫启被这一突如其来的礼物惊得原地愣了两分钟，回过神来时感动得稀里哗啦，痴痴地抱住画框，尽力不让泪珠掉到画上：“我回去就把它供起来。”
洛桃源啼笑皆非：“省省吧你，小哭包。”
*
庄子梦从工位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拿起空空的水杯去水吧接水。她不自觉地哼起了南时雨演唱会上的歌，水吧外的夕阳格外美。
手机响了，她停止哼歌，拿起来一看是江冉发的短信。
“下班了吗？”
她腾出手来回道：“还没呢。”
“下班后我来接你吧。”
“不用了我家不远，这样太麻烦你了。”
她猜测是上次没说完的事。
果然。“正好有事找你聊聊，看电影吗？”
谈到看电影，她倒是感兴趣，自打疫情开始就好久没去电影院看电影了，正好这次小说影视化，就当去取取经了。
不过，他到底找自己有什么事呢？
西下的余晖在天边苟延残喘，江冉的车停在写字楼下，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橘红色的壳。庄子梦上车后，往市中心驶去。
“看哪一场？”
江冉转动方向盘：“你不饿吗，不先吃饭？”
庄子梦检查好安全带：“无所谓都可以。那吃什么？我最近减肥。”
“减什么，你这样不是挺好的？”江冉提议，“那就少吃点，我刚刚看了电影院旁边有家西餐厅不错。”
庄子梦充满活力地撸起袖子：“那我姑且放纵一天，好好吃一顿！明天再减。”
汽车在夕阳中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远处的道路尽头。
*
“哇——”
许诺打开房门邀请任苒进去，任苒握着双手，认真打量。
“你家好温馨啊。”
许诺走进厨房将热水烧上，冰箱打开取出家里存的食材。
“你先坐坐，热水刚烧，要稍微等一会儿。”
任苒说：“没关系。我可以到处看看吗？”
许诺套上围裙：“当然没问题，随意。”
任苒从沙发中站起身，缓缓踱开步子，在客厅中闲逛。整齐，干净，所有物品都是很柔和的颜色，这是最直观的感受。
她的目光落到了墙角的一人高的玻璃柜上。柜子里一层摆着几个形状各异的奖杯，一层放着一大叠红色的奖证。
她靠近些看清了奖杯的底座上的小字。
2022年话剧杰出青年演员奖，2025年话剧白茉莉表演奖，2027年话剧金象奖最佳男主角……
她惊叹，在他出来拿鸡蛋的时候指着柜门问：“这个可以打开吗？我会很小心的。”
许诺望了一眼，点点头：“可以，你随便看吧。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厨房中叮叮当当和油烟机的声音传出来。
任苒将下层的红本本们打开，也全都是话剧、舞台剧以及歌剧的表演奖项，数量之多，令人瞠目结舌。
她情不自禁地看向厨房的方向。
这个人到底是有多厉害？
香味从半开的厨房门中溢出，热锅里噼里啪啦的间隙，他提着烧好的水给她泡了一杯热的柠檬水，放在茶几上。
“小心烫。”
说完这句又立即返回，紧接着传来肉下锅的翻炒声。
任苒关好柜门，坐下来捧着柠檬水静静地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来了。”许诺解下围裙挂好，所有厨具收拾干净，将菜陆续端上餐桌，“开饭吧。”
美式炒蛋、辣椒炒肉、糖醋鱼、手撕包菜，家常菜的感觉扑面而来，莫名让人感到温馨舒适。
许诺笑着将饭盛好端过来：“我晚上一般不吃大米饭，所以准备了糙米饭，你就委屈一下入乡随俗吧。”
任苒赶紧说：“这还委屈？这太丰盛了好吗？”
“没法跟你比。”许诺笑了，“尝尝看，今天超常发挥没有糊掉。”
“你是不是天才？”任苒吃了两口，本来以为他说真的，没想到是实实在在的谦虚。
许诺说：“也就今天天才一下，平时我一个人就对付对付。”
“你平时晚上都是吃糙米饭吗？”
“是啊，没办法，又饿又不敢多吃，糙米总归是好一点。”
“为什么呢？”
许诺苦笑：“做演员的，保持身材是必修课。”
任苒将口中食物咽下去说：“啊，对了，我刚刚看到你以前拿了好多奖啊。”
“都是以前还在做舞台剧的时候的。”
任苒问出心里的疑惑：“我看那些奖含金量都很高，为什么现在你要委屈在影视剧里做配角呢？”
“舞台剧不挣钱，没有钱就养不起下一场。而影视剧的难度会低一点，而来钱也快很多。其实也不算委屈，你可以将它们看作两个行业，无论在话剧界贴了多少金，到了新的行业就是新人，就得低头。”许诺看似风轻云淡，但这话语中透露出诸多无奈。
“你应该很喜欢话剧吧？”任苒试探地问。
许诺点头：“我还是想回到剧场，回去做舞台剧。”
“可是你在话剧界拿了那么多奖，难道影视界的内行都不知道吗？总归是可以放心将角色交给你的吧……”
许诺摇头：“是不一样的。打个比方，话剧不能喊卡重来，虽说更考验台词之类的表演功底，但是影视剧镜头的转换需要配合拍摄，很多舞台剧上可以靠肢体简化表现的动作，在影视剧里得真刀真枪地演练等等……要学的东西还是很多的，所以在导演眼里你就是个纯纯的新人，顶多就是演技好一点、履历丰富一点的新人。”
“原来是这样。”
许诺笑笑，让她吃菜：“我当时刚从事影视剧的时候，那个心理落差特别大，因为如果在话剧界，你是受人尊敬的，可到了镜头前，没人在乎你。迷惘了一段时间，才知道以前的心高气傲换不来尊重，只有实打实从零开始闯。”
任苒听了这话，温柔地鼓励：“至少现在，你得到了我百分百的尊重。”
相视一笑。
*
庄子梦在西餐厅坐下来后就隐隐感到不自在，这里明明坐满了人，可是稍显安静。倒不是说不喜欢安静的环境，只是和朋友出门吃饭，这样的环境略显正经了。
幸运的是他们的位置在窗边，看着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总算是显得热闹欢乐一点。
她拿起刀叉：“正好我也想跟你分享一下，我昨天半夜去跟制片人谈成了！”
江冉笑道：“真棒啊，恭喜你了。大概什么时候开拍呢？”
“早着呢，他们让我先进剧本会跟编剧们熟悉一下，后续改稿要改几个月嘞。”
“那不是很辛苦吗？”
“不会啊，我倒觉得会很好玩！”庄子梦幻想着到时候跟组的场景，忍不住笑出声，“以后肯定要跟组，万一有我喜欢的演员，岂不是近距离追星……”
江冉看着她兴奋的脸，默默地切了块牛排，等她兴奋完开口：“我这儿也有一个好消息。”
“什么？”庄子梦瞬间集中注意力。
“我获得了出国研学的机会，能加入IPA交流，大概要去一年左右的时间。”
“好事啊！什么时候去呢？”
“就最近。”
“那这顿我得请你了，算是践行。”她打心里为他高兴，“你说找我有事，原来是这么好的事！”
江冉看向她的眼睛：“不，这个机会我还没决定要。”
庄子梦讶异：“为什么不要呢？”
他很严肃地坐直了，说：“因为有件事情我要问清楚再决定去不去。”
“什、什么事？”庄子梦感觉到气氛不大对头，脸上的笑容褪去。
“如果你愿意和我交往，我会选择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