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笃笃”的声音吵醒了黑色轿车内打瞌睡的两人。
巡卫敲着车窗，说：“哎，你们不能停这儿睡。”
苏上微摇下车窗，阳光刺痛了他的双眼。
“这儿一会儿要清路了，你们要停车的话，前面饭店门口可以停。”
卫启缩在后座，睁着迷蒙的眼，说：“咱们听他的去前面饭店吧。”
二人开了一小段路，就看到了饭店的标识——暴力饭店，地址牌上赫然是2333号。
“这名字，这地址……”卫启忍不住笑了，“还能更明显一点吗？这不是摆明了告诉我们这儿有线索？”
“那就下去看看呗。”苏上微笑着下车锁门，“这系统也是个取名鬼才。”
“欢迎光临。”门童迎宾，一个身上别着“大堂经理”工牌的男人走上前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卫启瞄了瞄他压低的礼帽帽檐，觉得这打扮怪怪的，问：“怎么了这是，室内太阳挺晒？”
经理说：“您二位是苏先生和卫先生吧？”
“你怎么知道？”
“已经有人把您二位需要的线索放在二楼包间了。”
苏上微开心道：“那快带我们上去吧。”
经理伸手拦住卫启：“那人交代过，有人吩咐了只让苏先生进，请您留步。”
卫启和苏上微愣住了，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卫启不懂这个操作。
经理一副神神秘秘的姿态回答说：“等苏先生进去听了就知道为什么了。＂
卫启问：“谁吩咐的总能说吧？”
“抱歉，做我们这行的规矩您知道的，不能说。”经理看向苏上微，“或者苏先生，您是否愿意和他分享线索呢？”
苏上微接收到了他看过来的这一眼，眼里尽是意味深长。
苏上微犹豫了，拿出话来安慰说：“我先进去看看情况，出来再跟你说也一样。”
卫启即便心里存疑也不能说什么了，只得点点头在大堂等待。
“好，苏先生里边请。”
苏上微进入房间，桌上放着一部电话。他坐下的时候电话声乍然响起。
“苏先生吗？现在请注意听正确的线索位置——汉口路振兴刀坊，而卫启即将拿到一个假线索……”
此时的卫启被从楼上下来的经理领到另一边：“卫先生，现在我将苏上微支开了，交给你真正的位置信息——海口路天鹅绸庄，而苏上微即将拿到一个假线索……”
苏上微、卫启：“什么假线索？”
两边同时答道：“沙泾路宰牲场。”
二人双双陷入沉默。
苏上微默念几遍线索，思考着究竟是怎么回事。挨着听筒轻声问：“难道卫启有问题？”
电话那头说：“看您怎么想了，您是否愿意相信他，跟他分享您的真线索，全在您一念之间。”
苏上微纠结不已，尝试着回忆起一些东西来佐证，自言自语：“卫启……细想起来在人设线上就有问题的，他一个银行少东家，一个富家子弟，我想不通为什么要去搞文物倒卖的活。而且，他一直主张分开行动，还把文物给到没有代步工具的两个人保管，好像故意在给对面放水……”
卫启在外面同样存疑：“刚刚他明明可以选择带我一起进去，却没有这么做，太奇怪了！而且我一直感到不对劲的是，这里就一个包厢来接待他，跟提前准备好了的似的。”
苏上微想：卫启有问题，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不要把真线索跟他分享的好。
卫启想：苏上微一定是内鬼，说不定等会儿出来就要干掉我，我且听他怎么说。
门开了。
苏上微四下一瞧，卫启已警惕地绕到了柱子后面，保持着一段距离趴在扶栏边问：“怎么样？你拿到了什么线索，咱们该去哪里啊？”
苏上微下楼，脚步飞速，卫启下意识默默后退了一步。
“沙泾路宰牲场。”
卫启一听，果然对上了，试探道：“那咱们走吧。”
苏上微心底自然不愿意，说：“刚刚南时雨打电话说他们遭伏击了，我开车去会快一点。你先去沙泾路，拿到线索后汇合。”
卫启这下更是对他满腹存疑，嘴上却不敢多说，至少暂且分开对他而言也不是坏事，于是答应了。出酒楼后方向却是往海口路走。
“南哥。”卫启一步三回头，等走远后直接验谎，“刚刚你有呼叫过苏上微吗？”
南时雨疑惑：“没有。”
卫启冷笑：“他跟我说，你们遭伏击了求救，现在找你们去了，还把车开走了。他在撒谎！”
“可是他撒这个谎意义在哪里呢？你们遇到了什么事，怎么突然确定了咱们队也有卧底？”南时雨惊了。
卫启叮嘱他：“一言难尽，所幸我也不愿意跟他一起走，我这是真线索！我这会儿得赶紧赶去正确的地点。记住，小心他！”
说完切断了通话。
南时雨和身边的洛桃源复述了一遍，洛桃源后怕极了：“看来兵分两路还真是分对了，咱们队也有卧底。咱俩清白了，有问题的在他俩那儿。要么苏上微真的是卧底，要么卫启在说谎！”
南时雨陷入沉默。
*
唐宴卿和庄子梦在路上寻找对方的踪迹，与其说是悠哉，更不如说是随缘。完全是另一副不同的画风。
“着什么急呢，他们反正没有武器，这根本是一个屠宰场。”唐宴卿给他姐打伞。
庄子梦怡然自得，手中拿着一瓶北冰洋，墨镜一戴，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那是。送他们上路，结束游戏为了大家好嘛对不对，不是欺负人，这就是游戏规则！”
唐宴卿一叉腰，笑得像个反派。
“伞歪了。”庄子梦提醒他。
“哦哦，不好意思。”
二人有说有笑，路过一处电话亭时，一阵铃声猝然响起，猛地拽住了二人向前的步子。
环顾四周，没有人是刚刚打电话离开的样子，路人从身边穿梭而去，似乎都听不到这突如其来的电话声。
“好奇怪啊。”庄子梦犹豫不决，“接吗？”
唐宴卿果断地接通：“您好。”
一个同样经过处理的声音说：“苏上微和卫启已经分开行动了，地点为汉口路振兴刀坊和海口路天鹅绸庄。”
“喂……喂？”没等唐宴卿回问，对方急匆匆挂断了电话，二人在盲音中对看一眼。
唐宴卿跟她复述完，笃定地道：“一定是给我们发信息的人，系统没必要打电话给我们。他们队真的有卧底。”
庄子梦嘀咕：“他怎么能肯定打在公用电话亭，一定能被我们接到呢？好奇怪……”
唐宴卿说：“不管是谁，总之有人在暗中相助！那我们就去他说的地方验证一下。”
庄子梦迟疑：“难道我们俩要分开追击了吗？”
唐宴卿说：“不，谨防他谎报军情想把我们分开。我们选一个地点，干掉一个是一个。”
“选哪个？”
“先去第一个吧，振兴刀坊。”
*
苏上微开着车，速度不慢。这个世界里老上海的地标基本上和现实世界的一致，他来上海录节目好多次了，再熟悉不过。
他握着方向盘，盘算着刚刚卫启的反应——不慌不忙，自己撒的谎那么明显也没拆穿。作为卧底，卫启应该已经知道身份暴露了，下面要么就是对自己“杀.人灭.口”，要么就是通风报信，让对方队过来“杀.人灭.口”。
就在刚刚，他也给南时雨去了一通电话，跟他们讲了自己的分析，让他们小心卫启。但愿他的队友们能给力点儿，最好能在自己拿到线索前想到办法把卫启先票出去！
很快，他抵达了汉口路。
“振兴刀坊……振兴刀坊……”他摇下车窗四处张望，口中喃喃。
看到了，就在那里！
他找了个暗处停车，锁门拔钥匙一气呵成，整理了仪表便大步流星地往不远处的振兴刀坊走去。
午间日头尚毒，他能看得到在光晕中扬起来的薄尘微絮，但越走近，振兴刀坊金晃晃的牌子就越刺眼，加上满店陈列的刀具，青天白日竟叫他心底最深处生出悚然。
“您好，我是苏上微。”
“苏上微？谁啊？”
“您这边有线索要交给我吗？”
老板一头问号：“你要买刀还是……”
苏上微不明白了，讪讪道：“那我就买刀吧，就您这儿最好的刀。”心想着会不会线索在刀上。
老板拿出刀，打算用盒子包装好交给他，他急着找线索就没要盒子，捧着刀身仔细端详。老板收了钱，继续叼起烟磨他的刀，金属和石器碰撞的噌噌声持续不绝。
突然，这声响戛然而止。
一个冰冷的硬东西抵在了苏上微后背上，庄子梦站在他身后，唐宴卿跳到面前来说：“武器放下！”
“武器？”
朝手上的刀努努嘴。
苏上微乖乖把刀放在柜台面上，双手张开表示服从。庄子梦的低语从耳后传来：“别乱来，跟我们走。”
说罢两个人就挟.持了苏上微上车，迅速驶离了汉口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