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你们这是怎么了？”许诺和任苒看见他们俩满身的血，错愕不已。他们身后正摆着庆功酒，此刻显得尤为违和。
“我们没受伤。”到这地步了唐宴卿也不讲就，顺手拿了块抹布就擦。
“是苏上微的血，他在我们面前死了。”从进门一直沉默的庄子梦开口，嗓音低沉而平静，像是没有杀死过人似的淡定得可怕。
但只有她自己最清楚，这是一种焦虑到极点时逼迫自己镇定下来的防御方式。
“死了？死了是什么意思……”任苒不可置信地摇摇头，拿湿毛巾给庄子梦擦干净脸颊。
唐宴卿一摊手展示：“这还不明显吗？就是挂了，上电视会打码的那种。”
许诺虽然也吃惊，还是保持理智：“也许就是特效做的逼真点而已，别怕，该怎么继续还怎么继续。”
话音刚落，四人的手机都收到一条讯息。
【守护队队成员们，恭喜你们淘汰一名对手，这是杀死他获得的线索——沙泾路宰牲场。】
任苒担心庄子梦的状态，说：“你明天好好休息下，我们去那儿找线索。”
*
当夜，庄子梦久久不能入眠，好容易睡着了又做了个梦。她梦见回到了家乡，看到一群小孩子在花园里玩耍。
他们追逐打闹，拿着玩具枪对着小伙伴们喷水，水雾在阳光下形成绚丽的薄纱，笑语欢声带着童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本来是多么美好的画面，可是谁能预料到其中一把玩具枪，射出了真的子弹，不但将开枪的孩子崩开老远，还将一场孩童的游戏变成了血肉模糊的杀戮。
她从睡梦中惊醒，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凌晨的冷空气急促地吸入，这让她惊魂未定之余，异常口干舌燥。
水壶里没多少水了。地铺上的江绮风缩在被子里睡得很乖很安稳，这个点仆人们应该也睡得正香，不忍心吵醒他们，她轻手轻脚地起床，披了件外衣去了厨房。
兴许是因为噩梦还没回过神的缘故，整个江宅都笼罩在一股阴森的气氛中。她远远地看见江老爷和江夫人屋里的灯竟然亮着。
他们是已经起了？这就是传说中老年人的作息吗？
房中似乎传来谈话声，隐隐看到两个人影在窗户上对坐着。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我们了，再这样下去只会被认为没有价值！”
“我们可以在这里继续做正当生意，老爷，这样下去整个江家都会有危险。”
“你以为在本土就能安全吗，爱国组织中不乏发疯的学生们，一旦被发现了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庄子梦竖起耳朵听了几句，实在是很难弄懂究竟说的是什么事情。接下来好久没有人讲话，她担心被发现，赶紧去了厨房烧水。
壶中的水咕噜噜地响，等待水开的百无聊赖之际，她莫名想起了上回高跟鞋绊倒的地方，蹲下来仔细查看，那块地砖微微翘起，边上仍是一点灰尘没有，与周围显得格格不入。
这里绝对有问题。她伸出手指在边缘按压，果然是有些松动，甚至……可以说是弹力。
水壶噗噗地吐着热气，她警惕地环顾几次，才敢用拨炉灰的钳子刺入缝隙，小心翼翼地撬起这一块地砖。
竟然是一个暗格！
她拧紧了眉头，一边吃惊这江家究竟藏有多少秘密，一边掏出了暗格之中放置的一只铁匣。
铁匣上了锁根本打不开，匣体非常厚实，摇晃的时候里面哐啷作响，好像放了块石头一样。
她抱着验尸官的认真态度翻覆查看，终于在铁匣底部的边缘发现刻了“江绮风”的名字。
看来整个江家都有故事线，真叫人头大。她将铁匣放回去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猛灌了一口掺了凉白开的温水，寂静的夜里也就剩了风声。
*
第二天的厨房里没有出现厄运转盘，系统说是他们干掉一名对手的附加奖励。
许诺和任苒很早就出发去沙泾路找线索了，唐宴卿则被庄子梦拖去商议另一件要紧事。
“你说江家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显然这在他的意料之外。
“对，他们好像在秘密进行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活动，而且江绮风也干净不了。”她叹气，“我不确定破解这个秘密对于我们主线任务有什么作用，但总感觉这一家人的存在不是偶然。”
唐宴卿说：“姐我现在感觉处处危机，自从昨天杀掉苏上微，我就觉得心底发毛，好像哪里都不安全、随时可能丧命的样子。”
庄子梦叹气：“我知道你的感受，我现在只希望不要再有人死掉了。”
“在这个世界里不是完成任务就可以吗，不是一定要杀人啊！我们完全可以和对方坐下来谈判嘛！”
庄子梦点头：“我也确有此意，只是，我们要怎样才能找到一个契机和平地联系上对方呢？”
*
沙泾路宰牲场偏僻阴冷，进入场内就是黑黄色的通道，铁栅栏和石砖路面上手电的光颤巍巍地照着。
任苒平常看起来柔弱，进入这种阴森森的地方竟然一反常态的淡定自若，也是只有庄子梦知道，她是个跑遍全国所有鬼屋的女人。
“线索长什么样也不知道。”她四处张望，“是物还是人呢？”
许诺扭头：“这里应该不会有别人吧，看上去废弃很久了。”
“找了这么久，除了刚进来的地方是个地下通道，其他全是一览无余的路面，线索还能在哪里呢？”
“要不回一开始的地下通道看看？”
“可以，走吧。”
那个地下通道是靠生了锈的楼梯上下的，非常幽暗曲折，他们在通道内分开寻找，抠墙面的抠墙面，敲地砖的敲地砖，直到许诺找到一处暗门，里面立着一个五层的大斗柜！
“太好了在这里，”许诺转身朝外面喊，“快来！”
可是没有人答应。
出什么事了？他急忙奔出去，四下里空荡荡的，根本不见任苒的踪影！
咔嗒。
是枪上膛的声音。
许诺的表情在看到卫启站在身前时凝固住了。
这么做，卫启心中也犯怵，可他没别的路可走——他回去后思来想去不对劲，苏上微的死一定有蹊跷，决定来到他生前所说的沙泾路来查看，谁料正巧遇到了同来的许诺、任苒。
“手举起来。”他颤抖着命令，还没从刚刚拿到枪的激动中缓过神来，“手上枪丢掉！”
许诺屏住呼吸照办，枪应声砸在积满脏灰的地面上，才让浓烈的火药味淡了些。
“和我一起的那个女孩子呢？”
“你以为是谁的枪正在指着你？”
“你杀了她？”
“没有，你听见她出局的播报了？”
许诺才松了口气，问：“你想要什么？”
卫启不和他绕弯，坦诚相告：“我只想双方达成一个平衡，让游戏不要失控。”
的确如此，苏上微的死已经让他在队友那头百口莫辩，尤其是洛桃源认定了他有枪或是其他特殊的杀人方式。如果再不寻求一个方式破局，没准儿哪天他会死在亲队友手里！
许诺投去一个犀利的眼神：“你们想要的平衡是坐下来谈判，还是杀一个人、抢两把枪达到实力平衡？”
卫启摇头：“我还搞不清楚到底出局意味着什么，可我不想让我手上沾上一滴血，以免回去还得坐牢。”
许诺表示赞同：“这很明智。那我们双方完全可以做个和谈，一起完成任务回家，岂不是皆大欢喜？虽然最终的任务可能不同，但可以当成交易，对半劈。”
卫启正有此意，只是在飞起一脚踢开地上枪的同时，仍然不敢轻易放下手中的枪，那漆黑的枪眼对准他的“和谈对象”，和谈对象也死死地盯着他微颤的双手。
没有人想让游戏失控，但这场交易似乎已然注定了要被裹挟在腥风血雨之中，那层刚刚建立起来的信任势如垒卵。
许诺比他还多了层担忧——任苒被带去了哪里？
*
他被卫启带去见了南时雨和洛桃源，算是自证清白，他的枪也被作为战利品交到了南时雨手里。
“这样能稍微对我放下点戒心了吗？”卫启对洛桃源笑笑。
洛桃源脸上冷冰冰的，她承认有一开始的偏见作祟的成分，即便卫启这样诚恳，她仍觉得不能完全排除他的嫌疑。
如果真的是玩游戏，拿到枪的同时她会毫不犹豫地干掉卫启这个隐患，只是此时此刻，她也不希望再有人死了。
“手机交出来，我跟你们队的人联系一下。”南时雨伸手。
许诺迟疑，毕竟对于一个刚丢了武器的人而言，手机应该是最后的安全感了吧。
他的迟疑让洛桃源也把他列入了隐患的范围内：“看来你还不太了解自己的处境。一般而言，谈判总得有筹码，不出意外的话，你现在是我们的筹码。”
许诺咬着后槽牙交出了最后的安全感。
*
庄子梦打算从江家的生意着手调查江老爷和江夫人的底细，直觉告诉她，这户人家的秘密一定能帮助自己逃出去。
走了好几个离得远的社区才敢开口打听，果然有价值的信息就来了。
“江家的生意大大小小遍布浦东浦西，反正是特别有本事有钱就对了。”
“你说的那是两年前，他家的生意早不行了，听说好像是其他来钱的路子。”
“前一阵不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嘛，后来澄清了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庄子梦忙往下追问：“什么事啊？”
那位看似知情的大姨带着鄙夷的神情道：“他们家啊，跟日本人勾着呢！”
什么！这条讯息叫她大跌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