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维尔科的声音渐渐减弱,陈炜聪眼前的画面也逐渐模糊。
熟悉的疼痛感再度穿过他的大脑,陈炜聪不禁闭上了眼睛,可等他再度睁开时,却发现眼前的景象已经彻底变了个样。
他又回到了那片漆黑的地方,脚下的濡湿感刺激着他疲劳的神经。
陈炜聪能明显感觉到,每次进入回忆,并从回忆中出来的过程,似乎都越来越令人疲劳了。
“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陈炜聪依然看不见四周的景象,但他已经能听见,附近传来了某男生的声音。
想也不用想,这声音的主人是陈翰,看样子陈翰也已经从回忆中出来了。
“陈……”
陈炜聪正想喊他的名字,却又立即闭上了嘴巴。
因为陈炜聪仍有些不确定,他们目睹了陈炜聪的记忆后,会怎么看待他。
“哐镗!”
一道巨大的白光从高空中打下,陈炜聪,陈翰,陆玉霖,陈雪虹的身形都在黑暗中显现。
他们皆在离各自不远处的地方,至于其他同学,陈炜聪依然是没有见到。
耀眼的白光,为这片平静的黑潮撒上粼粼波光,众人疲惫苦涩的神情也在白光之下显得愈发惨白。
出乎意料,又于情理之中的是,陈翰,陆玉霖,陈雪虹三人,皆望着陈炜聪。
他们的目光中无一不充满了惊愕与疑惑。
陈炜聪看着他们的样子,心率一阵飙升,耳根子也是火辣辣的一片。
这好比在同学聚会上,以为参加聚会的都是自己人,好哥们,于是把各种岛国动作片女演员的艺名像报菜一样大声喊出来,随后发现角落里坐个人,那人就是自己的暗恋对象一样。
陈炜聪与维尔科之间的交易已经被他们发现了,那么……有人还会继续相信陈炜聪吗?
有人能理解陈炜聪吗?
陈炜聪望着他们,同样地,也在等待着他们回答。
“陈炜聪,我……”
陈翰最先开口了。
“真的吗?那是……那时候的我吗?”
“诶?”陈炜聪没明白他的意思。
“你记忆中的……那个一直在追着你跑的,就是我吗?”陈翰问道。
“呃,是……”陈炜聪明白后便回答道,“但我不是说了嘛,那时的你只是被维尔科操纵了……”
“即便这样,你还是选择了维尔科那边吗?”
“诶?”
陈雪虹的质问,冷不丁地刺中了陈炜聪的心。
“果然是这样吗……”陈炜聪明明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疑问,但他仍是不甘地咬着牙齿。
“没错。”陈炜聪浑身颤抖地回答道,“你们看到的都是事实……”
【我渴望冒险,我向往漫画书中的生活。】
【我厌倦了在那种浑浑噩噩的人生中虚度光阴的日子。】
【从我来到那艘船上开始,我便完全明白了!】
【我所向往的世界是存在的!】
【这是我此生仅有的机会,我一定要牢牢抓住它!】
【离开那个作为“南洲城的陈炜聪”生活的自己,去到泰坦岛上!】
这些话,陈炜聪一句也没敢跟他们说出来。
即便这样,所有人都十分清楚陈炜聪的真实想法。
只不过,他们仍是不敢相信,陈炜聪竟然对这座岛抱有这般态度。
令人尴尬的沉默已经持续得够久了,陈炜聪准备转过身去,背向他们离开,有多远走多远。
若是无人挽留的话,也就足以说明他们此时的立场了吧?
不幸的是,陈炜聪似乎已经走了快二十步,身后仍是没传来一点声音。
果然……这样的想法怎么可能得到理解?
陈炜聪苦笑一声。
他不知道的是,在下一刻,陈雪虹正要开口。
但那一刻,被来自上空的一道巨大声响打断:
“很好!很好!距离这段回忆之旅的终点只剩最后一段记忆了!”
维尔科的声音在这片黑色空间的上方响起,但谁也没能看见维尔科的身形。
“维尔科?你在哪?!”陈炜聪大声喊道。
“噢……结下了妖契的孩子……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维尔科没有喊他的名字,而是故意提及妖契的事情,就像是在特意提醒他,以及他身边的所有人。
“……可恶!”陈炜聪的心矛盾不安,只因他已经明白,这场交易对他的未来影响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期。
“所以,为了你那美好的未来,咱们就尽早开始下一段旅程吧!”
“喂,等……”
维尔科就像是知晓了他全部心思一般,在其话音刚落之际,强烈的疼痛感再度袭击他的大脑。
“呃呃!”
陈炜聪能听见,身后的伙伴们也在因为痛苦而哀鸣着。
但陈炜聪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通往某人回忆的空间再度将其包裹,庞大的信息流不断地灌进他的脑中——
刹那间,陈炜聪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异样情况。
“这……这是什么?”
这是血泊,匕首,溃烂的尸体。
刻度分明的针管,白色的医用口罩,令人头晕目眩的药水味……
隐约浮现于耳畔的女声低语,微小,缓和而又甜美,却又令他不寒而栗……
……
……
……
(以下带有【】部分的文字,即为徐翎的记忆。)
……
……
……
【如同现实一般恐怖的噩梦,终于是在我的意识中玩得太起劲了。】
【它惊醒了我的求生欲望,使我的意识从这段诡谲的梦境中挣脱出来。】
【只不过,望着映入眼帘的白色天花板,我又有些无法确定,眼前的景象又是否是真实的景象。】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
【张望一下四周。】
【这里依然是我的房间,】
【这儿甚至10平米都没有,能塞进这狭小空间的,就只有一张床,一架钉在墙上的书架,一张桌子,一个马桶,仅此而已。】
【阳台外面只有一堵灰色的水泥墙,阳光没有任何机会照进这里,昏暗的白炽灯光成为了这里唯一的照明。】
【我来到桌前,看着挂在墙上的镜子中,那张胡子拉碴的脸。】
【“今天是第几天了?”】
【我望着桌上的刮胡刀,和那些已经明显发旧了的洗漱用品不同,它依然新的一样。】
【即便这样,我也没什么心思去刮,反正这样看起来,也能比他们印象中的我要老成一些。】
【桌上的小闹钟响了起来,看样子是新一天的六点了。】
【那就是第1195天。】
【我在这里已经待了1195天了。】
【从我的母亲离开我之后不久……】
【“那个人”将我安排在这如同监牢一般的地方】
【“如果说幽灵怨鬼也是要靠活人的精气作恶的话,那么这地方连它们都会嫌恶。”】
【我起初没弄懂“那个人”这么说的意思,但现在我明白了。】
【这地方,在哪里,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我无法离开,而且除了那个人,从来没有人来过这里。】
【按照他的意思来讲,这地方只有他一人能够进来,如果他意外死在了外边,那我也会在这儿活活饿死。】
【可惜的是,他并不是“那么好死”的角色……】
【没记错的话,他说过是在今天吧?】
【……】
【钥匙摆动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房门外的大铁门吱呀移动的声音响起。】
【我下意识地从书架上随便拿起了一本书。】
【这不是要用来装装样子看书的。】
【因为这里的书我都已经看过了,而且看了很多遍。】
【我要在他进来的时候,将这本书狠狠往他头上砸过去。】
【只要能抓住这个机会,我说不定就能逃出去。】
【随意进出这里的办法与道具,一定就在他身上。】
【皮鞋踏地的脚步声愈发清晰。】
【我就在这里等待着他,等他再次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