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怎么样？”千衫堇似笑非笑。
“哈…辣。”
放下酒瓶，安玖儿抿着嘴，小脸红扑扑的，眼角泛起泪光。
“吃点菜会好一点。”千衫堇作势要给安玖儿夹菜。
酒液过于辣了，没等千衫堇将菜夹进碗里，安玖儿就近吃起来一碟素菜。
温润的菜叶滑过喉间，缓解辛辣的涩感。
“好点了吗？”千衫堇故作关切。
“好…好些了。”
放下碗筷，安玖儿感觉有些晕乎乎的，眼前千衫堇的身影不知怎么的摇晃起来，在眼底留下不少残影。
“你怎么在晃啊…”手肘横在桌面，她垫着下巴仰视着他。
“没晃啊。”千衫堇浅显的笑越来越浓。
“在晃啊，我都看到了。”安玖儿有点犯迷糊。
“那应该…真的在晃吧，”千衫堇笑着，又是一块肉片夹起，亲昵的递到安玖儿嘴边，“来，啊~”
“嗯哼，”意识如被酒精麻痹般，安玖儿笑眯了眼，“啊~”
樱唇轻启，含住肉片。
收回筷子，千衫堇笑意更盛了。
眼前的女孩动着腮帮子，一下一下的，伴着迷离起来的笑颜，可爱且纯真。
“我是谁？”
时刻注意安玖儿的状态，见‘迷魂散’该发挥效用了，千衫堇笑着问道。
“千衫堇啊。”安玖儿盯着千衫堇看，笑眯了眼。
“千衫堇是谁？”
“你呀。”
“这样啊…”
女孩眼眸满含爱意，在这一双迷离的美眸中，千衫堇已是可以肯定迷魂散开始作用。
刚刚无论酒液、他给安玖儿夹过的肉片，亦或是安玖儿缓解喉间辛辣的菜碟，都预先放了控量的迷魂散，恰好能让安玖儿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
这时候的她已是控制不了心神，有问必答。
“恨苏以墨吗？”千衫堇突然问道。
安玖儿红扑扑的小脸愣了愣，脸色转而阴冷，“恨，恨死她了！”
“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迷魂散扰乱心神，令人主动吐露心事的效用果然名不虚传。
见安玖儿逐渐有了癫狂之色，千衫堇不禁加重了几分警惕。
作为王国审讯犯人的专用物，获取难度不可谓不大，他都没敢通过老姐，特意找了嘴很严的老管家，一通胡编乱造这才把迷魂散忽悠到手。
“千衫同学…你不也讨厌她嘛？”
忽的，安玖儿阴冷面色一转，变的痴恋起来，嘴角还挂着甜甜的笑，“我把她杀了，你会不会开心呀。”
背后窜起一股凉意，千衫堇脊背发寒。
没等他回应，安玖儿又变换了脸色，自顾自说了起来：“不对…你最近和她走的好近，你们…你们！”
女孩狰狞起来，“苏以墨还要把你抢走，她该死，她必须得死！”
疯狂、病态。
眼前的安玖儿和刚刚柔弱的模样完全像是两个人。
“别动！”
安玖儿说着便要站起身，千衫堇及时拦下她，额头冷汗密布。
“除了苏以墨，你还想杀谁？”他的声线已是有了颤意，抛出先前想好的话题等安玖儿自动往后延伸。
“还想…”安玖儿怔了片刻，脸色再度疯狂，“千衫玥！我要杀千衫玥！”
“为什么？”千衫堇及时发问。
“因为你讨厌她啊。”迷魂散的作用深入脑海，安玖儿已然陷入迷乱，思绪直通大脑，深藏心底的秘密毫无顾忌的袒露。
“就因为这个？”千衫堇反而一愣。
“对啊，你讨厌她，我就讨厌，”安玖儿眯起月牙湾的眼，微弯着腰，眸色如水般柔情。
“那你为什么想要杀我？”
千衫堇沉默了会，兀然道。
受迷魂散的影响，安玖儿只是笑了便应声道：“因为…我爱你啊。”
千衫堇这句话打开了安玖儿的话匣，她眉眼含着病态的爱意，痴迷的盯着他：“我爱你，可你是王族少爷，我是平民…我们之间差距太大了…”
说着，安玖儿说话声夹杂着几分委屈，“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不可能的…”
“所以啊，我在想，不能和活着的你在一起，那就和死了的你在一起就好了呀，嘿嘿。”
安玖儿说这话是带着笑的，仿佛这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冷汗在不知觉间打湿了后背，千衫堇吞咽一口。
“可是…可是…”安玖儿忽的失落的低下了头，“我又舍不得你死，我更想和活着的你在一起…”
“可是你不死，我们又不可能在一起…”
“我到底该怎么办呀。”
安玖儿看起来一幅很烦恼的样子。
千衫堇浑身有点发麻。
你搁这纠结要我死还是不死呢？
越是听安玖儿袒露真言，千衫堇越是觉得她不能留。
她现在就像是个定时炸弹，万一哪天没想明白，就会毫无征兆的爆炸。
对于这种未知的危险，千衫堇不敢赌。
“呼…”
趁安玖儿没从烦恼中回过神来，千衫堇瞥了她一眼，背过手就要给隐藏在餐厅角落的人比手势——
在来餐厅之前，千衫堇就有了杀死安玖儿以绝后患的打算，但实在有些于心不忍，便怀揣着侥幸盼望在餐桌上会有转机出现。
很可惜，安玖儿的思想远比他想像的恐怖，仅是因为一个他听起来就很扯的理由，就给一连两个人下了死帖，甚至为了和他在一起打算也杀了他。
为了和我在一起。
背到身后刚要摆出手势的手滞住，千衫堇看向安玖儿，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在傻笑着，笑的很开心，嘴里喃喃着‘一定要和千衫同学在一起’。
心神收束，一段有关学园祭化作异能战场的记忆在脑海浮现。
那是拯救千衫玥的一次轮回。
百生王族的人已经打到了盛秋街，面对袭来的火焰长枪，千衫堇张开双臂，正要迎接死亡，一道娇小的身影用身体将长枪拦下。
是安玖儿。
现在细细想来，当时百生拓下令将尚留在盛秋街的学生都困住了，突然出现的安玖儿已是不顾暴露禁术，也要救下他。
背在身后的手像是冻住般，一段又一段记忆涌起，令千衫堇迟迟下不了决心。
她不顾生死帮我拦下了致命一击。
她说她爱我。
一股感慨忽起，千衫堇头一次感受到安玖儿近乎疯狂的爱意。
身为千衫王族嫡系，他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幸运的是他的身份很高，足以令这座王国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仰望;
不幸的是他没有异能，在王族间连最基本的尊重都得不到，且不说有多少同族示他为耻，要不是一直有老爸老姐在上面压着，他怕是早就被发派边界了。
后来更是有人给他打上了‘王族废物’的标签，自此，他的名号算是在大小贵族和民间传开了，是茶余饭后能提一嘴的消遣。
在那之后，母亲在某一天失踪，父亲性情大变，老姐疲于接手王族事务，为了不让有心人找到机会，不给老爸老姐添麻烦，他终日在房间度过，守着窗口向往外面的世界。
爱。
在他的记忆里，这一度是奢望。
手腕处轻颤，眼眸浮现沉重的纠结色，千衫堇一咬牙，将背过去的手收回。
危险固然存在，但也不是一定要杀她。
从另一种角度看，若是能拉拢拥有禁术空间术的安玖儿，对他、对千衫王族，莫不是一件好事。
在心底劝慰着自己，千衫堇抬眼，蓦然和安玖儿对上视线。
女孩笑颜逐开，没了刚刚一丝一毫的疯狂，单看笑脸，有一股说不上来的纯真。
“你爱我？”千衫堇用的是反问的语调。
“爱。”女孩笑弯了眼。
迷魂散下只会袒露真情。
千衫堇陷入了一刻的沉默。
忆起叶梦兮同他说的安玖儿的身世，再结合眼前女孩显着病态的模样，相比杀死她一了百了，千衫堇更偏向于为她曾灰暗的世界打开一扇门，一扇，通往光明世界的门。
“不杀她们了好不好。”
思绪逐渐开明，千衫堇用商量的语气。
“不杀了吗？”安玖儿盯着他。
“不杀了。”
“好。”她一口应了下来。
“那也不杀我了好不好？”
“好。”她用力点头。
女孩认真同意的样子可可爱.爱，千衫堇唇角露出一抹释然的笑。
“其实不用烦恼的，不管你是平民还是王族，只要你愿意，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他道，“一直一直。”
一直一直。
少年的眼里有光，那抹光，照进了女孩灰暗已久的世界。
“嗯！”安玖儿重重应声，月牙湾的眼眸漾着笑意。
——
PS：这一章磨了四个小时，笔力不够，只能写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