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张鹏叹了口气，“洛天羽侦探，凌海市第一高中生侦探果真名不虚传，不愧是你，果然，这件事情还是瞒不过你。”
洛天羽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张鹏将手中的杂志放了下来，说道：“我是莉莉的男朋友，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我们本来马上就要结婚了，就连婚纱照我们都已经照好了，可是，她却被那个人渣给……结果，婚纱照，成了遗照了。”
红姨在一旁听着张鹏的话，死死地咬住嘴唇，几乎都要把嘴唇咬出了血。
张鹏叹了口气，抬头望向洛天羽，说道：“我看过天气预报，我知道今天下午一直到晚上都会有暴雨，所以，我才特地约他出来钓鱼，而且把车给弄熄火了。这样，我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来这儿避雨了。”
洛天羽说道：“下一个，李晓云，既然连张鹏都交代了，那你也说说吧。”
“莉莉是我最好的朋友。”李晓云看向洛天羽，脸色显得有些苍白，“那天她打电话给我，在电话里清清楚楚的说，是有人给她下了药，然后，她的电话就被夺走了。”
洛天羽看着一直抑制着自己的情绪，直到整个身体都在不断颤抖的周楠竹，开口道：
“周楠竹女士，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王莉莉是您的女儿，对吗？”
周楠竹点了点头：“是，王莉莉是我的女儿，是那两个王八蛋害死了我的女儿！”
说最后一句话时，周楠竹全身都在颤抖着——她的情绪很明显已经近乎失控了。
于是，洛天羽便转头看向林峰和刘丽。
刘丽开口道：“实际上，莉莉老师，是因为我们两个才会被害死的。”
洛天羽蹙眉道：“这话怎么说？”
“我和刘丽，是莉莉老师的学生。”林峰低着头，用十分轻柔的语气解释道，“那天我们两个去酒吧喝酒，莉莉老师也来了。我们怕被她看见，所以我们就躲了起来……”
刘丽接话道：“老师一直在等着我们，所以她才会一直逗留在酒吧，才会被那两个王八蛋给盯上了，才会被人给下了药。结果呢，他们却因为意外伤害罪，才被判了五年和六年。要不是他们给老师下了药，又一直追着她，老师会出车祸吗？”
林峰继续说道：“这些年，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即便是偶尔睡着了，那天晚上的事情也会不断地在我的脑海当中回放。曾经有一段时间，我陷入了迷茫，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只想陪着老师去死。”
说着，林峰亮出自己左手手腕上，一道令人望而生畏的深红色的刀疤。
“可是，刘丽告诉我，那些混蛋还在逍遥法外。”林峰继续说着，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变得扭曲起来，“咱们不能死，咱们还有着自己的使命，还有着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的任务。”
洛天羽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说完了？那么，现在让我来分析一下你们的分工吧。张鹏，你负责把邢宇航引来这里；林峰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酒；李晓云，则负责把邢宇航灌醉；刘丽在这个时候进入到浴室，把之前准备好的沐浴露撒到地上，尤其是防滑垫上，再制造出有人偷窥的假象。
“你这样做，就让周楠竹女士有足够的理由带着刀进入浴室，顺便把毛巾架上的螺丝拧松，在此之后，周楠竹女士把水温调高，最后由李晓云诱导邢宇航去洗澡。邢宇航在进入到浴室之后就跳入到了你们的陷阱之中，造成了这场看似是意外的谋杀，至此，我分析的没错吧？”
“那个……警官……你不怀疑我吗？”
服务台后躲着的小奶油有些胆怯地开口道。
洛天羽说道：“当好你的服务员，当好你的小奶油，就足够了。你还有广阔的未来，和杀人案扯上关系没有什么好处，懂？”
小奶油听罢，便如同小鸡啄米一般连续地点了点头。
“啪啪啪……”
在这时，林峰突然鼓起了掌。
“和洛侦探说的大致是差不多。”林峰开口道，“洛侦探，你看现在是多少点了？”
洛天羽看了一眼时钟：“晚上十一点。”
林峰说道：“杀邢宇航是在晚上的十点左右。这个时间，正好是王莉莉老师的死亡时间。还有墙上的螺丝钉，逆时针拧了三圈，又顺时针拧了36度，这样就能够保证邢宇航的体重可以正好把它给扯掉。另外，地上的沐浴液，它的牌子也有讲究，是我们经过了精心计算得出来的结果，每个牌子的润滑系数，都在掌控之中。”
洛天羽说道：“看来，你是这个杀人团伙的组织者？”
林峰点了点头：“对，是我没错。”
“你是大学生？”
林峰点了点头。
“还没毕业？”
林峰摇了摇头。
洛天羽将桌子上的收音机天线摁了下去：“你是个难得的人才，只可惜，走错了道。”
“谢谢。”
林峰十分干脆地道了声谢。
洛天羽问道：“除了这些之外，我这里还有个问题始终没有想通——在浴室里面的那把刀，它的作用是什么？”
林峰翘起了二郎腿：“我不相信你没有猜想，你这么聪明，应该能想得到吧？”
“行了，别这么多废话了。”刘丽打断道道，“就是我们杀了邢宇航。”
“不止是邢宇航一个人吧？”洛天羽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五个人还用了同一个方式，制造了另一场‘意外’，杀了当年参与了王莉莉案的另一个人——侯强。”
张鹏笑道：“你很厉害啊，连那个都查的出来。”
洛天羽说道：“厉害的不是我，是我的……”
想到秦语竹，洛天羽微微一顿。
“厉害的，是我的朋友。”稍作停顿之后，洛天羽接着说道。
张鹏十分干脆地点了点头：“对，那件案子也是我们做的。晓云负责约侯强出来吃饭，当侯强到位之后，我就去厕所放风和串联大家，假装打电话来掌控全场局面。周楠竹女士负责上菜时下泻药，让侯强不得不去厕所。
“然后，等到侯强进了厕所，刘丽就把‘清扫中’的牌子放出去，以防止有其他人进入，而这时，早已在厕所埋伏着的林峰就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洁厕灵和84消毒液并且将它们混合，还用了扫把和一些清扫工具卡住了门，将侯强困在里面，侯强，就这么死了。”
洛天羽说道：“有了第一次的成功，所以你们就开始策划第二次的犯罪，是吗？”
林峰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这本来是一个很完美的计划，然而……”
洛天羽接话道：“我的出现打乱了你们的计划？”
林峰点了点头：“你的出现确实是意外，不过还好，我们有【审判者】的帮助，让我们的计划，能够继续顺利地进行下去。”
洛天羽皱了皱眉：“这事情，和【审判者】有关系吗？”
林峰说道：“其实，在杀侯强那次，出了点意外……在我出来的时候，有个男人走了过来，可能是低头看手机的原因，他没有顾及那个‘清扫中’的牌子，就要走进来，我和他，就撞了一下。
“可能是第一次杀人，我太过于紧张，或者是能够为老师复仇，太过于兴奋的原因，当时的我还不知道，其实一个装着我杀人用的手套的塑料袋掉了下来——那个手套，可是一个能够定罪的关键证据呢。后来，也是【审判者】捡到了那个塑料袋，并且，TA还主动联系了我们，表示可以协助我们的计划。”
洛天羽问道：“这次的计划，是那家伙帮你们设计的？”
林峰点了点头：“对，【审判者】帮我们策划了一切，TA让我们反复训练，不停地练习着种种可能会发生的情况，让我们可以及时应对。这也包括——你的出现，或者是任何陌生人的出现。最完美的谋杀，除了静心策划以外，还有要学会随机应变。”
“那这里的老板呢？”
“说是TA的朋友，总而言之，那家伙是把这地方给我们弄过来了，可以在暗中给我们一点帮助。”
洛天羽转头看向小奶油：“你们老板是谁？”
小奶油被这眼神看的一愣：“这……这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个打零工的，他让我在这待一个星期，说我无论听到啥看到啥，让我不用管就行了。”
洛天羽暗道一声不妙，便带着小奶油立即转身跑上了楼。
“不见了！人不见了！”
小奶油在用备用钥匙打开了她口中的“老板”的房门之后，里面根本没有一个人。
她十分惊恐地叫了出来：“他啥时候走的啊？”
洛天羽说道：“这里是二楼，想走不难。还有，你的电话借我一下。”
小奶油哪敢怠慢，立即掏出手机递给了洛天羽。
洛天羽打电话给秦语竹，问道：“语竹，我有个疑问，这件事情他们不可能一次性做完，他们一定要有一个可以练习的地方。”
秦语竹说道：“刚好，我们这边新查到了消息——你所在的那家东风旅馆，在半年前就已经倒闭了，所以我想……”
“我知道了。”
说罢，洛天羽挂断了电话。
接着，他看向通往三楼的楼梯：“三楼是干嘛的？”
小奶油回答道：“仓库。”
洛天羽点了点头，便把手机还给了小奶油，自己走了上去。
在这所谓的仓库中，当洛天羽打开灯的一瞬间，他惊到了——
这里满墙的，都是计算用的草稿纸，还有无数多的旅店平面图，以及一些画画和计算所用的白纸。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这里竟然还存有他们练习时特意录下来的录像——这应该是为了能够对计划进行改良，从而特地保存下来的。
洛天羽皱了皱眉，便走下了楼。
这些东西，在侦探的角度是有用的，但是在法律的角度上来看——
毫无用处。
他走下楼，看着依旧坐在沙发上的五人，问道：“不跑吗？”
林峰问道：“没有这个必要，倒是我要问问你，你找到什么了？”
“仓库里的东西，都是你们的吧。”洛天羽说道，“你们还真是用心良苦啊，为了这次的谋杀，做了那么多的工作。我想，如果邢宇航在磕到头之后没有死，也会由第一个进入到浴室的人，用毛巾架上的那把刀把他杀死，对吧？牙签、录像带、图纸，这些就是你们杀害邢宇航的证据。”
李晓云笑了笑，说道：“洛侦探，你真的觉得，这些东西可以作为呈上法庭的证据吗？”
洛天羽看了她一眼。
李晓云继续说道：“哦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凌海市天成事务所首席律师，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你刚才所说的这些，都不能成为能够呈上法庭的证据。洛侦探，我想你心里面应该很清楚，在法律的角度上来说，我们五个人都没有罪。侯强的死，邢宇航的死，都是意外而已。”
林峰接着说道：“洛侦探，尽管我们的手段不是特别光彩，但是至少，我们做的是一件正义的事情，是你们侦探，你们警察，永远也做不到的事情。”
洛天羽说道：“什么叫正义？我相信，把你们的故事放到网上，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会支持你们，但是那是因为他们每个人都会从自己的情感出发而做出来的主观判断。
“我们换一个角度来想，李晓云，你是一个精英律师，你完全有能力可以通过法律的途径解决这件事情，将两个坏人绳之以法，可是你没有。还有你，林峰，美其名曰是为了自己的老师自杀，但其实这次事件只不过是一次导火索，在这之前，你早就因为自己才华过人而不被社会所关注而怨天尤人，这是因为你们的本性里都有杀戮。
“其实，每个人的本性里面都有杀戮，你们为自己找了一个理由，来满足自己潜意识里杀戮的**。我承认，法律的确有空可钻，但是它需要人来维护制度，所以今天，我一定会抓到你们。”
众人，都低下了头。
“天羽！”秦颂的声音传来。
下一瞬，秦颂风风火火地赶了进来。
秦颂问道：“天羽，谁是杀人犯？”
洛天羽没有回答，只是朝着门口缓步走去。
“天羽？”秦颂又喊了一声。
众人的眼神全部聚集到了洛天羽看起来有些孤单的背影上。
“这次的案件，没有杀人犯。”
洛天羽回头，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