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长久且稳定的信任基础绝对不可能是在短时间内便能够构筑成功的。
刚见面没多久就对别人卸下防备，甚至表现出完全信赖的样子，只会让别人把你的信赖当作廉价的筹码。
轻易的信任只会造就轻易的背叛。
这是方源在与人交际时一直坚信的规则。
但是现在他遇到了一个问题……
沙耶并不是人。
看着跟在自己身后默默跟着的沙耶，方源领着那袋鱼面无表情的往前走着。
而周围路过的人都会或多或少的往方源他们看去。
因为沙耶的存在，方源发现从他身边经过的，或者正对着走过来的人回头率百分百。
这显然并不是好事情，因为你无法确认人群中是否存在犯罪者，关注的人越多，被坏人盯上的可能性就越大。
当然，也有可能不只是普通的坏人。
至于熟人，方源到这个城市里后唯一认识的熟人只有叶藏。
想了想方源摘下自己的礼帽放到了沙耶的头上，对着一脸疑惑的沙耶说到：
“帽子压一压，然后抓紧我的衣服，走快点比较好。”
沙耶没说话，不过方源很快便感受到自己大衣上的一角被捏住了。
然后方源低着头快步走去，直到拐角拐了个弯，走几步突然往一旁的小巷拐进去。
下午的太阳有些大，小巷里倒正好阴凉些。
“有一条路离我的住处很近，需要过小巷，现在刚好用来脱离人群视野。
虽然沙耶你在有尾巴的时候隐藏能力和杀伤力很强，但在现在这种类人状态下似乎对你的限制很大?”
沙耶想了想回应道：
“我现在的状态可以适应大部分环境，不易被利物划伤，被大部分细菌、病毒感染什么的。
但其他方面大概与普通的未成年少女的差不多，仅仅靠着身体是无法对抗一个普通成年男性的，而想要转化出尾巴需要一定时间且消耗很大。”
方源放缓了脚步，想了想问道：
“如果保持在能瞬息间转化出尾巴的状态呢？”
“那会一直保持着消耗状态，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比正常的稳定转化要消耗十几倍乃至更多的能量，直至能量透支。”
听到沙耶丝毫不避讳，认真的回答，方源再次感受到那种不适感。
那是沙耶对他信任的不适，方源并不觉得自己有资格能够得到沙耶的如此信任，毕竟他们接触才没多久。
大概由于沙耶并不是人类吧，因为思维模式不同，所以会觉得不欺瞒是理所当然吧。
“沙耶……”
“嗯，怎么了?”
沙耶抬了抬帽檐，不让帽子挡住视线，然后侧抬头看向方源。
方源停了下来，叹了一口气道：
“你其实不用告诉我这么多的，在人类社会中，对陌生人展露信任只会让你自己成为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
“我知道。”
“不，如果你知道的话就不应该对我表现出这种信任到知无不言的状态，毕竟我们之前素不相识，沙耶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在两个人互不了解的情况下，根本没有信任的基础……”
“我知道。”
沙耶平静的说道：
“我不知道方源先生你的详细过往，但我知道我能够相信你。
因为我能够感受到人类身上散溢出的‘恶意’，而你从见面的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展现出恶意感。
我向你坦言是因为你可以被信任，而这个信任来源于身为怪物的我所具备的能力。
因为我需要方源先生你的信任，所以才会选择坦诚相待，正如方源先生你说的，被信任的最好办法便是让对方了解你。”
方源注视着沙耶平静认真的神色，一时间出了神。
……
咔嚓，方源打开屋子的门，走了进去，待沙耶也进来后，又咔嚓一声把门关上。
沙耶看着玄关上的几双拖鞋，对着方源询问道：
“需要换鞋吗？”
“不需要。”
说着，方源径直走了进去，把鱼放到桌子上。
看着方源这么随意，沙耶便也跟着走过去。
“现在吃还得放冷藏柜里待会吃?”
方源看向跟过来的沙耶问道。
“方源先生要吃吗？”
“我吃过了，而且我不擅长炒菜什么的，这个就是给你准备的。”
“哦，那就现在吧，对于我来说原本是活鱼的话不要紧，但一旦死了，死后时间越久味道越差。”
“这样么?”
方源若有所思的想着。
沙耶拿起桌子上的鱼，放在眼前瞅了瞅，正当方源以为对方会直接吃时，沙耶突然转过头看向方源开口道：
“有刀吗？”
“嗯?”
厨房里，沙耶一边熟练的用刀将鱼切成一小片一小片的，一边解释道：
“一开始我是直接生吃的，但是吃过一两次后发现血和肉渣会脏衣服，所以之后每次都会用尾巴当刀具把食物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来吃。
直到我遇到了林涧雪，我觉得有必要学习一下人类的生活方式，于是开始学用厨刀。”
过了一会，沙耶切好了鱼片，很匀称，很平整。
处理掉鱼头和鱼骨后，她拿出方源之前准备好的盘子，将生鱼片放到盘子上，然后端回餐桌。
看着餐桌上沙耶熟练的用着叉子小口吃起生鱼片的样子，虽然吃的很快但很安静，方源不禁感慨沙耶的学习能力和适应性。
嗯，如果不去想那鱼是直接生切的话，这个就是一个可可**的普通小女孩。
方源想象不到沙耶要怎样做出她所说的那种违和场面。
然后，方源拿起相机。
“我能拍一张吗?”
刚说完，‘咔嚓’一声。
刚好拍下沙耶正咀嚼着食物感到方源的动作，侧过头疑惑的看向对方的表情。
他试着想象了一下沙耶最开始进食的那个场景。
长着锋利尾巴、身形娇小的美丽少女如同野兽一般撕咬着身下的猎物。
鲜血润红了粉嫩的唇角，流下了白嫩的脸颊，滴在了白皙的脖颈与洁白的裙摆上。
青鳞的尾巴沾着猩红之血在身后摇曳着。
虽然显得古怪、诡异、血腥，但将这种场景里的角色代入道沙耶身上，却反而有种莫名的美感。
就像是一只猫。
“啊……抱歉，职业病犯了，下次注意。”
“你不是侦探吗？”
“我的业余爱好是摄影。”
相机佬还行。
沙耶咽下那个生鱼片看着盘子里还剩的四分之一，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
“方源先生你喜欢动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