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哦,我就算能一比一复制出一个奇门八卦阵又能怎么样呢?诸葛亮也不会夸我,诺贝尔也不会给我颁奖。我现在的最终目的是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真相,让爷叔回去美美地睡上一觉。
但要说没关系还是有关系,凶手之所以在杀完人后还要把尸体摆弄成这样一定有他(她)的目的,只是我目前还没能解开这层“八卦阵密码”而已。
“话说被害人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因为被特别的情况所吸引,太过专注在“八卦阵”上了,这才突然想起我连案件基本的情况都还没问。
“还没来得及尸检,根据现有的情况,大致判断在两天前至三天前。”
我的呆毛代替我点了两下头。
“我记得你说过房间内没有被撬锁的痕迹对吧?窗户也是完好无损的情况。”
“对,所以我们认为是熟人犯案,房间内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尸体也没有被移动过的样子,被害人是在这张地毯上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偷袭的。”
“再怎么熟人犯案也要被害人开门把人请进来,你们说有个叫陈生的前邻居有重大嫌疑对吧?”
“对,他和被害人因为这张八卦阵地毯有很大的矛盾,目前我们正在着重调查。”
我的呆毛卷成了螺旋状,又“biu”的一下弹了开来。
“我倒认为他犯罪的几率并不大,第一,他既然这么珍视这块地毯怎么会‘血染八卦’呢?第二,既然他们有深仇大恨,被害人又怎么会‘心地善良’地把人请进门被杀?
“我觉得吧,凶手是与被害人的关系或曾经的关系比较特殊的人,例如:至亲、挚友又或是恋人。”
助手看着天花板眨了两下眼睛,然后面露恐惧地说:“被害人的交友圈子很小,又是独身,也没有什么兄弟姐妹,难道、难道凶手是被害人的父母?!细思极恐,作为尸体的第一发现人这个身份,极有可能……”
他欲言又止,而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年龄相仿的叔侄、藕断丝连的前女友都是可以扮演犯罪嫌疑人的角色;另外,被害人是作家对吧?那他生前的编辑和狂热读者也是重点调查的对象。曾经有个人老是喜欢写残虐的情节,后来他被读者寄刀片了,有人甚至还想在他家楼下蹲点捅他。”
“你说的是……虚渊玄?”
“不,我说的那个写《提尔丝奥特曼》的。”
助手“喔~~”地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过这样一来,调查难度就增加了呀,要赶紧改变调查方针才是!”
我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没必要这么麻烦啦,把调查老邻居的人抽几个去调查被害人生前社交网站的动态,像这种现代文艺界的人物一般都会有个社交账号来写写随笔、发发文章的吧。”
我像是只老鸟,向职场新手传递着一些实用的经验。
我转过身:“就这么个调查方向,没问题吧爷叔……呃,爷叔?”
我刚想征求绝对老刑警的意见,可他居然在小板凳睡着了!
“呃,先给你曹队长盖件东西吧。”
我额头上有滴不存在的汗珠落了下来。看他以如此豪迈的姿势在嘴角留下的馋吐水,想必是做了个好梦吧,不打扰他了。
调查的大致方向是有了,或许靠排查能一步步找到凶手,但作为侦探,我天生不喜欢做航海梯山的长途,通过发现盲点来为真相之门打通一条捷径才是推理的乐趣所在。放在游戏中,利用规则漏洞本身也是一种游戏方式,而放在探案中,不问规则,才是最好的探案,毕竟罪行和真相不会藏在规则中。
眼下,死者的遇害原因是打开捷径的关键。我们在现场勘察了一大圈,可是目前还没有明显证据能证明死者是为何而死,换句话说,凶手的杀人意图是什么?
常规的杀人动机有三种:财杀、情杀和仇杀。粗略地看了一下,各个房间中并没有被翻动的痕迹,客厅内的保险箱也锁得好好的,为钱杀人的可能性不大。
另一边,死者孑然一身,虽然不能100%否定掉情杀的可能性,但从概率学的角度来说,这个几率不会小于75%。
那剩下的,仇杀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但也是最庞杂、最难找的动机。世俗之中,没有人可以躲得过恨意的寄宿,而任何一颗小小的种子都有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发芽成无法挽回的憎恶,不管是富豪还是乞丐。
——难不成,死者真的是遭到了激愤读者的报复?那……未免下手也太轻了吧!只是背后捅几刀?怎么可能嘛!要知道当年那几个“残念系”的轻小说家我都恨不得把他们剥皮抽筋,再把头拗下来当拖把用!
我突然想起一句玩笑话,“大家排好队,不要急,一个一个来砍作者,诶,那边那个,拿火箭炮的是另外一队,你排错了!”
好了,玩笑归玩笑。单从目前来看,“狂热读者因为对作品内容不满而愤恨杀了作者”这点是最吻合案情和逻辑的,爱到极致必颠反嘛,谁还不是个病娇呢?
只是,一切都还停留在凭空想象阶段,还需要更多的线索来证明我的推断。
“查下死者生前的作品吧,看看有没有和八卦阵有关的书。”我冷不丁地提议了一下。
“哦,哦好的,你说的对。”
助手豁然开朗地打了个响指,然后急不可耐地跑到了客厅的书架前。
而我又踱步走回了地毯旁。
尸体还是被摆在原来的位置——话说为什么会是生门的位置?还煞有其事地又是放罗盘又是画太极,像是在做某种仪式一样,是为了重现死者某本书中的情节吗?
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与大部分侦探“思考机器”的性能不同,我作为侦探,非常地“普通”,既没有超人的智商也没有其它超群的天赋,并且,我办案时向来是凭自身的感觉走。
可能福尔摩斯他老人家听到这会气得冲过来往我下巴上狠狠打上一拳吧。但就是这么回事,我很不像是个侦探,但我的的确确是个能解决案子的侦探。
——那么大侦探,这次的案件能解决了吗?
哈哈,很惭愧哦~
大概是真的是像爷叔说的那样,太久没出山,大脑变锈钝了。
而自从“那件事”后,我忘性变得越来越大,心态也变得飘忽不定了起来——我决定了,之后一定要练习打坐把状态调整回来,不过现在……
哎呀,想着想着脑壳又开始温度变高了,好烫啊好烫啊,左边的额头要烧起来的一样,冰袋、冰袋!我需要可以降温的东西。
“啊呀!”
而就在这时,一股冰凉触感袭上了我的左脸……
她来得是那么地突然又及时,就在左额快裂开的前一秒。
我无法形容那种微醉后的“清醒”。就像,是有位雪国的妖精轻吻了我的脸颊。
仅仅是那么一下,足以让我恍然如梦。
“你、你干嘛呀?”
愣了两、三秒后,我下意识地转过头,才发现身后站着的是易钏雨。
她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我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嘿嘿嘿?”
一副恶作剧得手的胜利表情,看来心情很不错。捉弄我真的有那么开心吗?
只见她双手放在身后,得意洋洋地跳起了踮脚舞。
“小朋友你几岁了?做这么无聊的事。”
“才没有呢!”易钏雨听到后抿住嘴瞪了我一眼,“不是你拜托我去买饮料的吗?喏~”
她话音刚落,便把原本藏着的右手举到了我的身前。她的手上握着一瓶还霜气还没有融化的罐装饮料。
原来“雪国的妖精”就是她呀!
不过,我说易钏雨,你把饮料递给我的同时干嘛又把头向外边90°侧过去?那里有什么好看的吗?没有呀,白花花的墙壁有什么好看的!
还有,你的耳朵上好像是红了一圈,是我的错觉吗?
“喔,有劳了。”
我接过饮料,迫不及待掰开拉环。
啊——爽!
冰凉透心的液体从涓涓入喉的那刻我就感受到了无比的畅快,整个人如沐春风。
而且,饮料本身味道也超棒,冰润可口、清爽淡洁,就好像用宝玉榨成的汁。
“嗯,好喝,话说你买的是什么啊易钏雨?”
快喝了一半,我这才想起还不知道这罐“玉汁”该怎么称呼。
只见粉色的瓶身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日文,而一串平假名上标注的三个汉字格外瞩目。
“……隼、隼咲汌?!”
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嗯,你才发现吗?”
易钏雨的声音听上去不是那么愉快。
“隼咲汌”,因日本皇室御用而出名,一罐世面售价750日币,折合人民币50……
我望了一圈周围,发现大家手上拿着的全是普通的红茶饮料,只有我喝的是这罐“上流的饮品”。
“那个,易钏雨,我记得我只给了你30吧……”
“是啊。”
“那,钱不够的吧……”
“是啊。”
易钏雨双手环抱在胸前,斜过头只用一只眼睛看着我。
“那你……”
“我卖了头发,给你换的饮料。”
我去,我什么时候成卖金表的吉姆①了?
“噗嗤~~好了,不逗你了。”易钏雨自己把自己逗笑了,“其实那家便利店正好是我经常逛的那家,攒了不少积分,所以只花了五块钱。”
“那,谢谢啦。”
我不好意思地下移了视线。
五块钱吗?但总觉得这罐饮料价值千金呢。
“话说,大侦探,案子办得怎么样了呀?”
她双手握在身后,像只兔子一样轻步蹦跶到我身旁,抬起头问我。
“嗯……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吧,有头绪就是有头绪,没头绪的话你可以乖乖哭鼻子哀求我哦~”
“我还没有落魄到要向一个外行人请教推理。还要乖乖哭鼻子求你?我是吃饭吃醉了吧。”
“切,有什么不服气的,自诩有多厉害还不是被我骗了嘛,怎么样,看到‘隼咲汌’第一反应是被价格吓到了,完全没想到我还有积分这一手吧?没想到吧?没想到吧?”
每有一句“没想到吧”,我的胸口就会被一根纤细的手指猛戳四下。
真的是,得意什么,不就耍了点小聪明吗?
不过话说又回来,“隼咲汌”的价格的确是太贵了。看到那三个字的时候满脑子想的全是“我给易钏雨的钱不够啊!”,这样一来,就没有办法考虑别的事了,都怪“隼咲汌”。
嘛,果然惯性思维害死人,如果太注重已既定表面现象,那就会在无形中制造盲点,从而忽略别处方向的选择……
——不要被表面所“吓到”?
想到一半的我突然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因为好像现在的情况……不正和眼前的这桩杀人案异曲同工吗?
死人,很正常,被杀死,也很正常;可是在杀人后又是八卦阵、又是画上太极、又是摆上罗盘的,潜意识中便会认为这些现象另有深意,所以我一直在执着于“杀人事件”和“八卦阵”之间有什么联系。
那如果把这些反过来考虑的话……
啊!原来啊,我一直觉得违和感的地方在这!
“盲点在这啊!”我兴奋地喊了出来。
“嗯?你有眉目了?”
易钏雨看着我,好奇地歪过了头。
“是的,我尝试换了种思路,这下,死者的死状和凶手的企图看样子是,太好了易钏雨,你陪我来还真的是立奇功了!”
我放下饮料,激动地握住易钏雨的肩膀。后者好像是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咻”地愣住了。
她心跳得好像很快的样子,脸颊两侧也染上了醉醺色。
“——哦对了,关侦探,关于死者的情况,之前有个细节忘说了,”
而就在这时,爷叔的助手路过我们身旁,突然停住转过身对我说。
“什么情况?”
“是这样的,他的身上虽然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但是牙龈却不知道为什么掉了一块。”
“牙龈?什么位置?”
助手指了指自己的门牙上方。
“是人中位置,缺了大概半个小拇指的大小吧,不规则的。”
“正上方……啊!”
我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发现了一点端倪。
于是,顺着推断,我的呆毛化作雷达,双眼集中精力上下左右不停地移动,在客厅搜索了起来。
“我看看,不是这里,也不是这里……诶,应该是这里没错!”
最后,我把视线落在了那只铁皮保险箱前。
注①:出自于欧·亨利的小说《麦琪的礼物》,讲述了一对穷困的年轻夫妇忍痛割爱互赠圣诞礼物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