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连串的爆炸信息的出现让关义竹有点目不暇接。
他现在非常希望能化身汤川学,随时随地能找到工具写下一大片公式。
“待って(等等)、待って,我有点乱了——老夏你是说,胡康当时在葬礼上恶狠狠暗示的凶手,就是龚天祥?”
夏辉军转了一圈眼睛。
“虽然当时龚天祥身边还有几个人,但我觉得他的眼神没有偏差,他就是直冲龚天祥去的。”
“乖乖……”关义竹摸了两下下巴又晃了两下呆毛,“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暂时认为‘胡康觉得龚天祥是杀害丁元的凶手’?可如果这是真的,胡康又是凭什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呢?”
“是不是龚天祥在墓山推人的时候被胡康看到了?”阿冰问。
“不太会。”回答的人是夏辉军,“如果胡康目击了案发现场,就可就不是警告那么简单了,我看他那暴脾气估计他会直接拎着凶手去警署。”
“可能是当时天黑,没看清楚不确定,所以这才出现了烦躁的情绪。”
“即便如此,他也应该和警方提供线索才对,可是他从头到尾只是憋着火气发泄了不满,说明他只有单纯的感性怀疑,并没有实际的证据。”
“不不不,重点不在这里。”关义竹打断了两人的反应,“重点是龚天祥杀了丁元,胡康反应那么大干嘛?——丁娜。”
“嗯?”
丁娜看上去有点呆愣地朝关义竹探了探脑袋。
“丁元和胡康的关系好吗?”
“元元和胡康……”丁娜把手指抵在歪过的脸颊上,思索了好一会才说,“也不能说好不好吧,因为他们基本就是陌生人。元元除了家里人和村长外,不可能再和其他人搞好关系了。”
“至少在你离开C村前对吧?”
“……这么说的话也没有问题。”
“那就很奇怪了,一个是形同陌路的村里人,一个是关系要好的铁哥们,正常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是身份反过来才对吧?
“要知道,胡康对于丁元的遇害是相当地愤愤不平,言语中还用到了‘兄弟’和‘可怜’这样的字眼。我从一个外人的角度来看,明明丁元才是胡康的青梅竹马;胡康为自己好兄弟的死感到难过和愤怒,他可能知道了某些微妙的事情,但苦于没有证据,所以忍不住在丁元的葬礼上大发雷霆。”
大概是关义竹语速有点快的原因吧,阿冰在听完后愣愣地被定在原地,花了好一会才理解了前者的推理。
“……被你这么一说,的确是蛮奇怪的,胡康怎么会为丁元打抱不平呢?”
关义竹用手梳了两下呆毛。
“我推测,丁元和胡康在前段时间因为某个<契机>,两个人开始变得亲近,而这个<契机>极有可能让胡康和龚天祥交恶。后来,龚天祥怕某些事情暴露,开始威胁丁元并杀了他。”
“而且这个<契机>肯定是非常地难以启齿。”夏辉军双手抱在胸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关义竹继续说:“没错,这样就能解释了:丁元为什么会求助丁娜、凶手的杀人动机以及胡康在丁元葬礼上的暴跳如雷的原因。
“胡康又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焦虑偏执狂,他认为丁元的死是非常地违背天命的,所以要为他报仇……………………于是,他在昨晚杀了龚天祥一家!”
!!!
在一阵的长沉默后,关义竹说出了这句超级重磅的结论,并在现场留下了另外三张目瞪口呆的表情。
“……关、关侦探你的意思是,是杀害龚天祥的人就是胡康?”
阿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胡康家的铁门,低下头并压低了声音。
“<推理>就是那么简单,能盘得拢、说得通就行。”关义竹中二地伸出左手半遮住了眼睛,“首先凶手的家就住在被害人家的对门,这是得天独厚的行凶优势,凶手在行凶完后无需制定好精密的逃跑路线,而从作案时间的宽裕上来说,也是对凶手来说很有利的条件。
“第二,胡康与死者曾经是好基友关系——”
“拜托你能说得稍微专业化一点吗?”
阿冰斜眼眯了一眼关义竹。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啦,我是差不多先生。”关义竹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然后又恢复了正经的“推理脸”,“总之,两人关系曾经很好,胡康知道死者家里有扇还没修好的窗并不是难事,又或者,他去某次去做客的时候偷偷做了手脚也指不定。
“第三,胡康从外面看起来就很兄贵……呃,很身强力壮,阿冰你不要再这样看着我了。总之,胡康很强壮,有足够的力量把死者一下按在墙上一刀穿喉。
“第四,案发现场留下了一个巨码的鞋印,根据鞋印,这才推测凶手的身高在两米以上。阿冰你也说了,C村没有身高超过两米的人,但在一米九上下的人是有的对吧?”
“是这么回事……”
阿冰很快明白了关义竹话中的含义。
“如果身材差异过大,行动起来会非常不方便,不管是携带还是穿在脚上,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尽量<合脚>地穿上。
“当然,还有第五点,也是最关键的——死者的左眼部位遭到猎奇,我本来还以为凶手是在<借题发挥>,现在看来,是有人真的想为丁元报仇啊……”
“嗯?龚天祥的左眼怎么了吗?”丁娜好奇地问。
“呃,啊啊,他的左眼被挖掉了。”
关义竹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之前刻意隐瞒的线索,被自己一个不注意就漏嘴说了出去。
“窸窸,为什么最感性的观点会被当作最关键的论证?”
“窣窣,他脑子一向是和别人反过来的,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哦~~对哦,差点忘了他是关义竹,那没事了。”
夏辉军和阿冰两人在后边偷偷讨论关义竹,两人得出的一致结论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阿冰露出半滑稽的表情看了一眼关义竹。
“所以关侦探,我们下步该怎么办?”
“放心,就在刚刚一瞬间,我已经制定好了计划。”
关义竹又伸出左手半遮住了眼睛,不过这次被夏辉军从后面一脚踢拆台了。
“是这样的,现在经过我层层的推演下来,先前丁元的坠崖案和此次的杀人事之间可能存在很大的关联,我们要尽快找到枢纽——所以第一步,麻烦老夏你和丁娜先回一趟家。”
“嗯?”
夏辉军听到后懵了一下。
“我是说丁娜的家,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可以捞。重点是菜园旁边那间小木屋,丁元经常会一个人在里面泡一天。”
关义竹说着走上前,拍了怕夏辉军的肩膀,贴在他的耳边继续说:
“加油啊,老夏,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给你们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到时候可别怨我不讲义气。)
然后,还隐秘地给他甩了个眼神。
夏辉军的表情逐渐变得痛哭流涕。
(哇塞~~我爱你义竹~~~)
“你们两个,是不是又在偷偷密谋着一些不好的事情。”
阿冰呆瞪起了眼前像是在表演哑剧的两人。
“丁娜,就拜托你带带我这个死党了。”
“哦好的。那关义竹同学你去哪里?”
“我要去一趟吴三斗的家里,需要阿冰给我带路。”
“哈?”
阿冰听到后也同样懵了一下。
“你去他家干嘛?”他不解地问道。
关义竹用举起手比出了一个“1”,然后收回“1”,又慢慢比出了一个“2”。
“胡康,作为两起案件中的关键性人物,必须是我们接下来重点调查的对象,而胡三斗作为他的父亲,在警方要调查丁元坠崖案的时候百般抵触,甚至不惜鼓动全村的人也要加以阻拦……”
说着,他双手插兜,回头45°凝视阿冰。仰风吹起了他的呆毛以及刘海,仿佛是要把这一瞬间静止。
“你觉得这一切会是巧合吗?”
◇
根据自己的推理得出的结论,关义竹立刻把胡康锁定成了重点嫌疑对象。
于是,关义竹和阿冰、夏辉军和丁娜,四个人分成两组,分别前往不同的地点展开调查。
首先是关义竹这边。他在阿冰的带领下,来到了胡三斗的家宅大门前。这个地方在墓山脚下的不远处。
“这地方……阴嗖嗖的,给我一种和阴间相通的感觉呢。”
关义竹抬头看了一眼屋檐上的深灰色瓦片,突然感觉到有股阴冷的蹿上背脊,下意识想添件衣服。
也难怪他会这么想。
与村子里常见的矮平房或庭院不同,这是一座与乡味完全不搭的建筑,与清民时期的府邸有点类似。朱红色油漆的门和烟灰色的墙面的围墙组成了建筑的外围,整个占地面积目估大约是在四百至五百平方米之间。黑灰色的墙檐上,每隔大概两米的距离就被挂上一了只白色灯笼,灯笼上的上方位置印有一对黑点图案,风吹过,这些灯笼便会在像是被吊死的风筝般飘荡在空中。
此外,不管是墙上还是建筑的周围都找不到一丝绿意,就连残败的枯木和滕草都避而远之,仿佛是不让任何活物生存的死境之地,所以,这个看似有钱人才住得起的家根本不会让人有任何的兴旺联想,反而会有一种灰蒙蒙的压抑感。
两人贴着外墙绕了一圈,最后又折回到了房宅的背面。
“毕竟是村里最‘德高望重’的‘大仙’,装潢肯定要有那么点味道,至少能鱼目混珠对吧?”阿冰笑了笑说。
关义竹没有回答,只是皱起眉头深深吐了一口气,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所以关侦探你打算怎么潜入调查呢?是打算扮成最近诸事不顺的农民吗?还是害怕有血光之灾的老人?”阿冰有点兴奋地问道。
“哈?”关义竹侧脸歪过头,打开了颜艺的开关,“你在说什么哦?我哪有空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直接翻墙进去不就好了吗!”
“……翻、翻墙?”
阿冰又是一愣。虽然他知道身边这个“不对劲侦探”绝对说不出“正常话”,但他还是没想到,这个人会不正常到了极点。
关义竹看上去还有点骄傲地抱起了手。
“哼哼,要是有辆坦克车我直接开进去了,问题是没有。”
“你要是有坦克车应该先是被抓进去吧……”
阿冰已经不知道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吐槽。
“而且就算是翻墙,也应该有点计划吧,万一翻进去就被人发现了呢?”
“没事,我尽量偷偷摸摸的,像是来偷东西的那样。”
“……”
“当然,要是‘潜行’不行,我就玩‘强袭’了。”
“……什么意思?”
“还用问吗?”关义竹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抢到什么就一路甩出来咯,什么榔头、斧头还是棒球棍我都不挑。”
“……和侦探沾边的事,你真的是一样不干啊!”
阿冰终于忍无可忍,差点从嘴里喊出“他妈的”。
“不过呢,这里的墙还是有点高的啊。应该有四米,不对,肯定还不止。
关义竹走到墙边跳了两下,发现自己用尽全力也只能跳一半的位置。
看来,光凭自己一个人是翻不进去的,于是,他把目光又锁定在了阿冰身上……
“阿冰,麻烦你到这里来。”
关义竹向阿冰招了招手,示意后者站到他的位置来。
“哦。”
阿冰应了一声,天真地走了过来。
关义竹偷偷露出了魔鬼的笑容。
“然后,蹲下。”
“蹲、蹲下?你该不会要拿我当踏板吧?”
阿冰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但为时已晚,见到猎物落入陷阱,关义竹猛地扑上锁住阿冰想逼他放弃抵抗。两人纠缠在了一起。
“是啊,不然我带你来干嘛?”
“你!”
“快,蹲下,”关义竹用膝盖顶了下阿冰的屁股,“不然案子破不了你首要责任。”
“好好好,怕了你了。”
在关义竹的硬磨硬泡下,阿冰只能忍气吞声地乖乖就范,贡献出了他的肩膀。
“好咧,这样才对嘛——喔~喔喔喔喔喔~”
关义竹一个飞步马上跳了上去,但阿冰毕竟没有夏辉军那种体格,两个人配合地极其不稳,摇摇晃晃地像是架会转的梯子。
“阿冰,你就待在这里,我被人追杀你负责接应我。”
关义竹说出最后一句交待,一个抓跳,然后像是螃蟹一样地翻了进去。
“放心,到了那个时候,我肯定装作不认识你。”
阿冰看着关义竹的背影消失在屋檐的另一边,恶狠的眼神中还带有一丝委屈。
天呐,自己当时到底是崇拜了一个什么样的奇葩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