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差错的话,那应该是月篠幼稚园中班时候的事。
园里举办“亲子会”,我代替舅舅作为“家长”参加了。说来也蛮怪诞的,因为当时我也只是小学一年级。
当时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环仰着周围仿佛如高楼一般的大人,我居然学着动画片里的勇者摆出了战斗的姿势,还真的以为自己能拯救世界呢。
起初,我只是拉着月篠的手满院子地东跑西跑,虽然这些都不是能获得“小红星”的项目,不过我们玩得很开心,可能那就是所谓的“孩童”吧。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
具体是什么故事背景我忘了,反正是个类似于密室逃脱的游戏。
因为现场还有很多大人,所以前几个关卡进行地比较顺利,不过最后有个关卡很难也很复杂,是要在规定的时间找到所有材料和破译出定时炸弹的密码,否则“炸弹”就会爆炸,“Bomm~”,所有人被“炸死”在房间里。
“哈哈,愚蠢的人类啊,感受恐惧然后通通死在这里吧!”
随着“炸弹”上秒数“滴嗒滴嗒”开始倒数,现场的紧张感愈发强烈,而对于小孩子来说,真的是“绝望降临”。
月篠本来就胆子小,明显是被吓到的,“呜啊~”一下哭了出来。
望着哭泣的月篠,本想安慰她,不过又想想,只要“炸弹”不再倒数,月篠不就不会害怕了吗?
随后,出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我把连接着“炸弹”电源线拔掉了……
所有人“获救”了。小孩子都在拍手雀跃,大人们则是目楞口呆。
“耶~小盒子不会‘嘭嘭’啦~月篠最喜欢哥哥了~~”
前一秒还哭鼻子的月篠抱了过来,紧紧地黏在我身上。
“别贴那么紧啦月篠,好多人都看着,很难为情的。”
“不嘛不嘛,月篠就是要贴贴~”
我觉得特别不好意思,不过月篠并不在意,还是一个劲地对我撒娇。
这时,一位保育员走了过来。
“你们兄妹俩的感情还真是好呢~”
“‘感情’?那是什么东西呀?”
一年级的我并不能理解这个词语。
“就是小月篠很喜欢哥哥呢!”
“不是‘很喜欢’,是‘最~~’喜欢哥哥啦~”
保育员听到后偷偷笑了起来,然后弯下腰,看着我们又说:
“那怎么样,长大了要不要当哥哥的新娘呀?”
“新……娘?”
“呋呋~当新娘的话就能一直和哥哥在一起了哦~”
“嗯嗯!月篠要当哥哥的新娘!”
月篠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甩着双马尾的小脑袋拼命地点头。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只有我满脸通红,红得和熟透的柿子一样。
“可是啊,”这时,保育员又凑近了我们一点,以逗小孩的语气说,“小月篠的哥哥看上去迷迷糊糊的呢,万一以后走丢了呢?”
……
月篠听到后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低下了头。看她的虎牙是很苦恼的样子。
“嗯……那可真伤脑筋呢……怎么办呢……啊!对了!”不过,虎牙很快又恢复了活力,月篠圆圆地睁大了眼睛,“不会找不到的嘛,哥哥的头上有‘小雷达’,不怕走丢,因为月篠会用魔法嘿咻嘿咻找到哒!”
整个房间再次哄堂大笑。而我觉得实在是太丢脸,低着头把月篠拉走了。
……
那时的话,怎么看都是好玩的“童言无忌”。但令人想不到的是,我居然真的无论走到哪都被月篠找到了——太不可思议,连我这个侦探都不禁怀疑我的妹妹是不是真会一种特殊的魔法。
【李木之(续)】
眼前的月篠,像是个做了错事的孩子畏缩地站在那里,一副害怕到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是怕被我苛责吗?
“月……”
我本来已经嘴巴张开了一半,但最后还是放弃了,旋即替代的是莞尔一笑。
“又是塔罗牌?”
我尽量以轻松的口气问道。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个不让人放心的呆萌妹妹。
月篠听到后点了点头,随后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警姐姐又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最后把目光缩回了她的裙角上,缄口不言。
不过作为兄长,我很明白她现在在想什么。
“是关侦探你认识的人吗?”
这时,女警姐姐歪了下头问我。
“嗯,是我妹妹,放了她吧——来月篠,到哥哥这里来。”
我稍稍蹲低张开了双臂。而这下月篠可能真的是忍不住了吧,她的眼眶逐渐湿润;而在女警姐姐松手后,她拔腿便扑到我怀里,旋即“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呜哇~~哥哥,月篠好怕月篠好怕月篠好怕~好怕好怕好怕好怕~以为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真是的,明明和幼儿园的时候没差别嘛,只是长高了一点。
“好啦好啦。”
我把她拥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她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我知道该怎么做。
“哇~~这是关侦探的妹妹呀?好可爱啊~~!”
女警姐姐也凑了上来,兴奋地发出了犹如见到限量版毛绒公仔的声音。不过月篠有些不领情,像是只受惊的幼犬般躲到了我身后。
“哈哈,她可能是害怕了,毕竟你刚刚抓得有点用力。”
“诶~~”
女警姐姐发出一声哀叹,失落地垂下了头。
“——啊咳咳,不好意思啊关侦探,打扰你们兄妹恩爱真的是很抱歉,不过能不能稍微注意一下我?因为待会我还有许多事要做。”
身后突然传来了李木之很伤脑筋的声音。
““……””
和我老夏面面相觑。
啊,忘了,现在好像是在办案哦?
“哦,sorry,我们马上继续。”
女警姐姐也挥了挥手:“那我不打扰你们了……那个,抱歉啊小妹妹,不过姐姐真的不是坏人哦~”
她双手合十,一脸歉意地对月篠说道。呃……多半也是因为月篠实在是太可爱才想要亲近她的吧?这该死的看脸时代!
不过月篠本来就怕生,一直只是躲在我身后只探出一个小脑袋。
女警姐姐“哎~”地一下耷拉着脑袋转身离开了教室,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应该是很受打击啊。
而我,也该继续侦探的工作了。
我重新坐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
“月篠,你去拿把椅子坐在我旁边吧。
我实在是不放心再把她放在看不见的地方。
“收到,兄长大人!”
月篠兴冲冲地跑开了,不一会的功夫便抱了把椅子过来。真是的,明明上一秒还在哭哭啼啼地撒娇,她哪来那么大的活力?
——?
而我才刚刚把思绪整理好,却又发现月篠把椅子居然连排和我放在了一起;不但如此,她在一蹦一跳地坐下后还故意向我这边倾靠……
我的呼吸不禁紊乱了起来。
月篠柔软的身体正和我紧紧相挨,不知为何,难以名状的悸动突然在心跳的律动上开始加速。
她真的是非常娇小呢!好像我一只手就能把她捏住一般——可是,我又该怎么表达这份心情呢?像是触手可及的月光,而这种月光能看得见也摸得着,更是可以拥抱住、住、住——啊~~~我为什么会乱七八糟地想到这么多啊!明明……我们只是兄妹啊……
我有些羞愧地偷偷瞄了一眼月篠。而她却似乎单纯地是只在“享受”,不管是她的呼吸、她的脸庞还是虎牙。
她的头发上还散有洗发水的淡淡果味清香……是香橙吗?
“那个,月篠,你稍微过去点啦~你这也太不‘旁边’了吧。”我的脸上有些发红地说道。
“哑~哑~让月篠贴贴嘛~”,月篠娇憨地发出了抗议声,一边贴得更紧了,“只有两个人挨在一起,月篠才能最感受到哥哥的存在!”
“……”
总有种感觉:月篠是长不大的。
尚带着几分稚气地坐在椅子上,双脚都“残念”地碰不到地板。还有那张她从小到大几乎没变过的娃娃脸,怎么看都是小学生吧?其实我的妹妹今年已经高三了。
“啊咳咳,那李木之同学我们继续,话说……我们刚刚说到哪了?”
“被害人申守家很有钱。”老夏赶紧提醒我。
“哦对,他家很有钱——那李木之同学,方便问一下你的家境吗?”
我的目光又锁定在了这个“优雅绅士”的身上。
李木之笑了一下,推了下眼镜缓缓说:
“我家是开乐器行的,生意还不错,所以比一般人家里富裕是肯定的。不过,在这所学校,我只能算是鸡毛。”
我听到后点了点头。
“那下个问题——我们初步判断申守的遇害时间是在下午五点半至七点之间,请问你这个时候在哪里?”
“嗯……我想想……”
他望着天花板,手指不停地在大腿上弹出了一段“旋律”。
过了会,他回答道:“我记得那个时候我们刚参观完‘白雪之屋’对吧?后来我回寝室眯了一会,然后起来去食堂吃餐了。”
“有人能证明你在寝室吗?”
“喔,我们寝室都是独间,关侦探你这是在怀疑我吗?”
“例行公事罢了。”
我微笑着回应道。随后又和老夏交换了个眼神。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况且他在食堂里的时候我也在。看来不需要再浪费时间了。
“我这里还有个问题,虽然听起来可能比较那个——就是你觉得你们社团里谁最有可能是凶手呢?”
“……嚯嚯~关侦探你这问题问得还真是……很那个呢。”
他是想用“弱智”这个词对吧?果然嘛,白问了。
“不过呢——”
而正当我以为是“白问了”的时候,情况突然又有了转变:
“如果硬要选一个人的话,那我会说是小莺。”
?
这个回答让我感到意外。
“为什么?”
“哼哼~关侦探你还不知道吧?‘白雪之屋’的股份是部长和小莺两个人共有的,所以在部长遭遇不测后,小莺可以一人独占‘白雪之屋’的所有权限。”
“‘白雪之屋’,不是属于你们白魔法社团的吗?”
“是我们社团所有人努力和白魔法造诣的结晶,不过真正把‘白雪之屋’造出来的是部长一个人。”
“……也就是说,除了申守外,你们其他人都不知道‘白雪之屋’的原理,哦不,是哪种魔法孕育的?”
这随口一问,倒是真的问了些东西出来。
“是这么回事,当时小莺和部长是恋人关系,所以‘白雪之屋’的真正主人便是二者。”
“……小莺和申守曾经是、恋人?”
我看了一眼老夏,示意他要把这点着重记下来。
“如磐石一般坚硬,多疑的侦探先生。”
“那、那他们分手的原因呢?”
“这我可不清楚了,我可不是一个喜欢研究八卦的人。”
我尴尬地一笑。
小莺居然和被害人还有这样一层关系,这是我没想到的。而原本以为是白魔法社“共有财产”的“白雪之屋”居然是被害人一个人创造的,而且还有“股份制”……
我的侦探嗅觉开始有了反应。
“那,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白雪之屋’是多久前建成的?”
“一年不到,大约十个月前吧。”
“当时的白魔法社有几个人?”
“八个,当时部长还在。”
也就是说,并没有出现“多余的人”。
“那好——”
“等一下,我这边还有个问题!”
我归纳完李木之的线索,正想结束这次问话,没想到却被老夏打断了。
“不好意思,我这边还有个问题想请教。”
老夏眼神尖锐地推了下眼镜,一改刚才的吊儿郎当……哇,怎么一下子变得可靠了起来?!
“我想问下关于吴泽君的事情。”
“泽君?”
“他的性格好像有点古怪。”
“是怎么回事。”
“能具体说明下吗?”
李木之听到后垂下视线蹙眉想了一会,随后抬起头说: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和他其实并不熟。我只知道他最开始加入社团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话很多、性格也很阳光,后来是突然某天戴起了那顶小丑一样的帽子,变成了那副腔调。”
“这样啊……”
老夏对这个细节似乎是非常上心,笔尖“刷刷刷”地在纸上快速记录。
而我站起身客气地把李木之请出去。
后者先是摆弄身上衬衫的衣领把它们完全对称,然后才礼貌地和我们打了声招呼,迈出和来时同样的优雅步伐走出了教室。
“麻烦把嫌疑人姜榆莺(小莺)叫进来。”
我朝外面喊道。
“话说哥哥,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刚刚看到学校里好像着火了?”
就在这时,月篠好奇地抬起头问我。
我点了点头。
“嗯,不但是发生了纵火案,还发生杀人案了。”
“杀人、案?!”
月篠听到后好像是很震惊的样子,像是中了幻术般一下子被怔住了。而在少许的发愣后,她又自顾自地把视线转向一边,低下头嗫嚅了些什么,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小莺】
此时的小莺和几小时前我们见到的那个活泼腹黑女孩完全颠倒。只见换了一身便服的她此时面容憔悴地坐在椅子上,打不起一丝精神。
她似乎是刚刚又大哭一场的样子,脸上的妆已经花了一大半,眼角下还有明显的泪痕。
“那个,很抱歉这个时候打扰你小莺,但是为了让死者早日瞑目,还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嗯……”
她发出了和蚊子差不多的细声,呆滞而又无神地平视着前方的空气。
“……”
我集中精神,动用了记忆中全部微表情分析的知识,最后我认为她并没有在演戏,一切都是情难自控。
是因为前男友的遇害而伤心过度了吗?还是说有别的原因?
当然,结果仅供参考。我不是测谎仪,也更不会像小说中的侦探那样有那么近乎于神的读心术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