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泽君】
……
说实话,遇到这种情况,我还真有点束手无策。
仿佛是身处郊外的荒废公馆。带着诡谲气息的伪祥和,安静地让人感觉到不适,似乎每一次的呼吸都需要反复考虑。
可想而知气氛是有多么地沉闷,沉闷到我有种想把心脏扣出来的冲动。呼吸开始变得钝重,而且总要比上一次来得更加警惕。
——
不用再我多说了吧?造成这一局面的不是别人,正是我眼前这名被传唤而来嫌疑人——现在是重点嫌疑人了,这个名叫吴泽君的男生。
自闭症——我非常想把他现在以及之前的状态表现归纳到这一病症描述上。他从进来坐下后便一直低头缄默不语,不管我或是老夏说什么他都只刻板地存在自己的世界上,偶尔会抬起头凸出铜铃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们,倒是不至于会把我们惊出一身冷汗,但这幅说不出的诡异还真有种“恐怖怪谈”的封面感觉。
当然,他还是戴着那顶看上去十分滑稽的帽子,那颗通红的毛球又重新像是烙印一般地“炙烫”地贴覆在我的视网膜上,醒目到会遗下污染的视觉残留。
“……”
眼睛感觉到一阵发酸,我有点招架不住了。也许只是单纯的想象,我觉得这场看似“不公平”的对峙其实是双方铆足全力的博弈,这个满身戾气的家伙企图在我的耐心燃烧罄尽前就这么耗着,不给自己机会、更不给我机会。
况且……一直保持着一种姿势真的超累啊!我的脖子和背僵得像是被绳子抽住一样,除了难受还是难受。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想学着电视剧中那些满脸胡渣的刑警一样,忍不住了就拍着桌子气势汹汹地站起来大喊类似于“快点老实交代,如果不想让你家中的老母亲哭泣的话!”这种话。不过我想即使我这么做了他还是会和现在一样吧?而我却让对方看到了被压抑击垮的一面,得不偿失。
“行吧,如果同学你什么也不愿意说那我们也不为难,不过如果一旦有需要你的时候还请第一时间过来。那就先这样吧,同学你先回去休息一会,我想你们前部长遇害的真相马上会水落石出的。”
最终,我还是暂时先放弃了盘问这个疑似关键性人物。如果这真的是场心理博弈,我输了。
“他果然问题很大——哦呦难受死我了,总算是可以伸开腿了。”
老夏一脸“获救”表情地伸了个懒腰,一边还重重地打了个哈欠。果然,他也是如此啊。
“啊~~哈~~想睡觉~”
同时我也泛起了不小的倦意,眼皮时不时地便会向中间合拢。
我掰开拉环喝了口放在手边的运动饮料,强行让自己打起精神。现在已经将近晚上十一点,我向来不是夜猫子,作息也比较规律。之前在“独眼鬼”事件中的熬夜经历导致我第二天起床后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样。
其实我本来还是可以的,结果被之前那个家伙这么一耗,愈发地想睡觉了。
“不管他有没有问题,他肯定有问题。”
在意识下被“‘困’分子大军”的侵蚀下,我说出了这句连我自己都没听懂的话。
老夏给了我一个白眼。
“话说月篠,”我在举起空气哑铃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你之前看到的这个很凶恶的人,就是他没错吧?”
月篠小心翼翼地从我身后走了出来。她还是一副很胆怯的样子,两只手捏着腰前的衣服,走到我面前抿着嘴点了点头。
事情是这样的:月篠用塔罗牌占卜出了我今天会出现的地点,提前埋伏在了学校对面的快餐店里,还点了一份儿童套餐——听上去很扯淡不是吗?但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这是事实,我的妹妹真的有当“魔法少女”的潜质。
好吧这点暂且不去细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月篠在跟踪我们溜进星霞高中后……跟丢了!我去,这也能跟丢,这让我怎么吐槽嘛?你死盯着老夏那堪比卡比兽的体型也不会跟丢的嘛!
—喂喂喂,你说你妹妹跟踪能力不行扯到我身上干嘛?还有你说了那么多没用的事情干什么,能不能说、重、点、啊!—
哦,sorrysorry,我马上——诶不对,这里是我的内心世界,姓夏的你进来干嘛?给我滚出去啊!
—啊~—
啊咳咳,是这样的:月篠因为跟踪丢了,没办法只能一个人在学校里到处找我们。因为胆子小怕被人发现,所以一直偷偷摸摸地在半躲半藏。
——!
但好巧不巧,就在她走在其中一条空无一人的教学楼走廊的时候,无意间却看到了有人拖着一大袋东西步履蹒跚地从门口走过。
用月篠的话说,那是一个看着就会让她不寒而栗的人,眼神特别凶恶,像是个怪物。
不过,真正让她感觉到全身恐惧降临的,是那个人在拖的过程中突然打了个趔趄,而此时从麻袋里落下了一样东西……
!!!!!!
月篠惊恐地把眼睛瞪成了另一个形状,一时间就连心脏似乎都像是停止了跳动。
——原因很简单,落出来的东西一个人的手臂!
犹如黑暗中的一道落雷,月篠被吓得差点尖叫出来。不过最后还是拼命把嘴巴捂住了,瑟瑟躲在一间教室的墙后,直到对方沉重的脚步声完全没了音迹。
而那个人,就是吴泽君,月篠想忘都忘不掉那张让她提心吊胆了几个小时的脸还有帽子。
“所以这小子绝对是凶手!”
老夏在桌子上敲了敲手指笃定地说。
“只是这个行为很诡异而已,没有办法说他就是‘白魔法杀人案’凶手。”
我招了招手示意月篠在我腿上坐下。
“月篠,你还记得看到这件事的时候是几点吗?”
我轻轻抱住了月篠。后者先是像只可爱的小松鼠般“呀”地颤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安静了下来,低下头把两侧的马尾抱在了胸前。
……好像她耳朵有点红?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是、是下午四点左右,教室墙上有钟。”
我又转过头望向了老夏。
“下午四点,我们那个时候好像还没进‘白雪之屋’吧?我们最后一次见到被害人的时候是五点三刻左右,所以即使当时吴泽君的麻袋里是具尸体,也肯定不是被害人。”
“呃,这倒也没错。”
反应过来的老夏挠了挠自己的太阳穴。
“而且别忘了,尸体虽然是悬浮在空中但并没有被分尸,所以——呃?”
就在我分析到一半的时候,大脑里毫无征兆地突然灵光一闪,让我很快察觉到了有个地方不太对劲。
这时,老夏的询问声似乎是隔了层厚膜从耳边传来:“你怎么了义竹?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没错,我记得那个时候……
“那个,老夏,你还记得当时穿的衣服吗?”
我猛地抬起头,变得激动了起来。
“我怎么会记得哦,当时我又没在场……”
“噢,对哦……”
傻掉了。
“他没有穿着那件像巫师一样的长袍吗?就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件。”
我摇了摇头。
“他既没有穿着制服,也不是那件巫袍,而是很‘普通’的衣裤。”
“很‘普通’?”
老夏明显对这次词产生了敏感。
“对,而且还有一点很重要——被害人悬浮在空中的时候没有穿鞋。”
我清晰地把当时透过玻璃所看到的那个画面再次浮现在了眼前——一具灵魂被抽空的躯壳面目狰狞地悬浮在舞台的上方,他身上穿着合身的衣裤、光着脚,露出两边的手腕还有脖子被线绳被缠上好几圈的脑袋。
まさか……
“也就是说,他在四楼的美术室出现后又换了套衣服?”
老夏抓了抓后脑勺,表示不解。
“不不不,重点不在这里。”我靠在椅背上,抱着月篠边思考边说:“我的意思是,舞台上的那具尸体很可能不是一具完整的尸体,甚至,那不是被害人的身体!”
“……啊?”
老夏听完后看上去很蒙圈的样子,看来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傻呀,想想我当时能看到的是什么?是两条手腕、两只脚和一个脑袋;可被害人的其余身体部位呢?由于他穿着‘普通’的衣裤,我看不到,而如果那些部位是用别的东西代替的话……比如,更轻的物质?”
“噢~~这样的话,就不仅限于‘怎么把尸体悬浮在空中?’,而是变成了‘怎么做才能悬浮在空中?’。”
“孺子可教也。”
“死开,别占我便宜。”
我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正如老夏所说,现在我们所需要推理的本质发生了改变。不再是一根筋把大量的脑细胞花在尸体上,而是只需要揭开“悬浮魔术”的奥秘。
没想到啊,真是一招巧妙的“狸猫换太子”——我就说嘛!那具“尸体”怎么想怎么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看上去“没有灵魂”,根本和那个话痨申守判若两人……两人、两人、两人……
!
!!!
!!!!!!
就像是有道强力的闪电倏地掠过脑后,将我劈愣在原地。旋即,在一个更加宏大、更加狂暴的假设侵入下,我不由自主地把眼睛用力睁到了最大。
……如果我隔着玻璃窗看到的“尸体”不是本人的话,那、那、那……!
“……哼哼、哼哼哼哼……”
我的呆毛和嘴角上扬起了自信的弧度。
原来如此吗?
【白镖客】
“呦吼,怪(关)侦探!”
戴着白口罩的白镖客还是一副乐天派的老样子。他独特的说话腔调我是真的学都学不会。
“抱歉啦,大半夜还把你叫出来。”
“啊呀没事没事,这样我就有理由这周不更新了嘻嘻。”
“……”
差点忘了这家伙还是个UP主。居然能把“拖更”这种事说得那么嬉皮笑脸,一看就是个“老惯犯”了!
谴责,强烈谴责!
“两位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很豁达的。”
你豁达有什么用,我们很不豁达啊!
“啊咳咳,白镖客,时间是真的不早了,我们也不想绕弯路。关于被害人申守和白魔法社团的一些事情,我们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帮忙回答。”
“好的老板,没问题老板。”
“……接下来是非常严肃的审问环节,这位同学请不要擅自加入搞笑的元素。”
“好的警官,没问题警官。”
“……”
我终于明白了,有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和想揍一个人的心情是不冲突的。
“啊咳咳,首先申守作为你们社团的前部长,‘白雪之屋’,是他一个人设计并建造的,这件事是真的假的?”
“是真滴,就和亲妈生的一样真。”
“拿他是花了多少时间造好的呢?”
“半个月左右吧,说起来部长还真滴不亏是部长,super面筋人都没那么厉害。”
我和老夏交流了下眼神。
一个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完成这么大一个工程,明显是不现实的吧?
(我觉得是有人在暗中帮了被害人,但被害人把这件事隐瞒了起来。)
(嗯没错,我也认为这其中暗藏隐情。)
“可是申守把一般股份让给小莺了对吧?”
“凑(错),是送不是让。他们两人当时是交往关系。怪侦探你懂的咩,男人一看到心仪的女孩就会溜起他三十年的老鬼步,用现在的话简称‘舔狗’。”
精辟啊。啊不对不对不对,现在不是讨论这种事情的时候。
“另外,那个时候好像还发生了一件事——就是你们那个叫吴泽君的成员,他好像也是在差不多时候遭到了一场变故对吧?”
“吴泽君……哦,想起来了,还真滴!是在‘白雪之屋’建成后没多久的事情。”
“他好像很排斥别人看到他受伤的那个部位。”
我回想起了当时:因为意外,我捡到了吴泽君掉落的帽子并看见了他头上的凹坑,后者看上去异常激动,上气不接下气、像是发了哮喘病般地发出了极其尖锐的刺耳叫声。
“你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吗白镖客?”
“据说他那天喝得伶仃大醉,在路过一片空地的时候被电线杆砸到了。”
(和小莺说的基本一致。)
我和老夏对了下眼神“说道”。
“那下个问题:白镖客你在我结束参观‘白雪之屋’后去了哪里?”
“哦吼,终于到了探案环节中的‘不在场证明’环节了咩?”
白镖客双眼放光变得兴奋了起来。他怀疑是不是把自己带入进游戏角色了?
“我先是去上了个撤(厕)所,我后来不是又碰到怪侦探你们了咩?”
“再之后呢?我指的是白镖客你在七点前这段时间。”
“我和几个室友去恰(吃)烧烤了,虽然他们把鸡胸肉烤得像在煤油里炸过的非洲肥皂块。”
““……””
嗯,很形象的比喻。
(既然是有人陪同去的,那应该是有力的不在场证明了吧?)
(不,没有人会去刻意记一个准确的时间,所以很容易打个时间差……不过,我想白镖客不是凶手。)
(嗯?)
(不浪费时间了,下个问话昼语语。)
(哦,好吧。)
“——话说怪侦探!”
正当我打算结束这次问话的时候,白镖客突然又激动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手舞足蹈的,看上去要比刚才还要兴奋:
“都到了这个进程了,怪侦探你难道不问问我认为这起案件中谁的嫌疑最大的咩?”
““……””
我和老夏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操作?还有NPC主动送上彩蛋的?那我可是求之不得啊。
“这是我们的最后一个问题,正打算想问呢。”
我打气精神坐起了身体。
“是这样滴,根据量子学、重力学还有高等数学——”白镖客学着名侦探的样子伸出了食指,指尖似乎还有跳动的闪光,“在下认为,犯人是龙郎!”
?
我对他这个回答表示好奇。事实上,不管他报出谁的名字我都会好奇的。
“总有个理由吧?当然我问的不是你说的那些乱七八糟学。”
“很简单啊,因为案发的礼堂,他的设计者就是龙郎。”
?!
“礼堂是龙郎设计的?”
“没错,pia~”
白镖客说着对我开了一枪,又像是西部牛仔般吹灭了“枪口的硝烟”。
“不过啊,关侦探,有一说一。”
随后,他又突然换回了正常的说话方式,倒是让我不习惯了。
“我刚刚那句话和前面一句话仅限于‘白魔法杀人事件’DLC的内容,可千万别当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