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我相信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迷茫。
小胖缠绕在我和她之间,不时走走停停,又用尾巴来逗弄着我的双腿。
对面的女性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发问,呆住之后又露出一个美好的笑容,“司辰哥哥,我是鸳鸳啊,知鸳鸳,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名字还记得吗?”
我瞪大双眼,知鸳鸳我当然记得,是以前刚升初中时候去游乐园里帮助过的一个走失的小孩,后来发现他们家和我们是一栋楼里的住户,因此也更亲近,偶尔知鸳鸳还会被叫来我家玩电脑吃饭什么的。
后来我搬走了,那个时候的座机电话也随着科技时代发展被淘汰,留下联络的号码都变成空号,所以我们也就再没有任何联络。
我看着眼前身段窈窕的女孩,有些不敢认。
“鸳鸳?”
“嗯。”她点点头。
这……我当初认识她的时候,她也就刚读小学,一个瘦瘦小小看起来还有些营养不良的女孩子,身高只到我大腿处而已,虽然知道现在的小孩吃得更好营养更足够,但是一下子变得这么成熟好像有点太过头吧?
难道,知鸳鸳是早熟的类型?
虽然心里想着事情,但我还是为能和曾经玩得很好的邻家小妹重逢而高兴,尤其是现在是这个小女孩,额,也不该叫小女孩了,不过是她养着小胖,这真是一种奇妙的缘分。
知鸳鸳本来浅浅笑着,还露出脸上两个梨涡,可是很快她的神色变得忧郁,语气也低沉许多:“司辰哥哥,你隔了这么多年对我的变化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好几年不见,你的变化是挺大的,我差点都认不出来,没想到鸳鸳长大了出落成一个小美女,看来是你家环境变好了。”
我没注意只顾着自己侃侃而谈,结果我越说她神色越阴沉,尤其是在我提到她家庭的时候。
知鸳鸳忍无可忍地打断了我的絮絮叨叨。
重逢当然是喜悦的,所以我一时有些克制不住自己。
“司辰哥哥,我有这么大变化都是因为你。”
“我?”
我一头雾水,不知道眼前这个久别重逢的女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要说的话很长,我们先坐下慢慢说吧。”
感觉眼前的女孩虽然的确比我小,但她的外表乃至言行举止都和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一样,既不违和却又感到违和,如果我不知道她真实的年纪应该就不会有这种违和感存在了。
习惯性地想给她在自助饮料机买一瓶饮料,结果被她打断,我和她最后并肩坐在长椅上。
我本来以为也就是聊聊分开之后彼此去了哪个学校家里有哪些变化这些家常,抱着一颗单纯的喜悦的心听着。
“司辰哥哥……”小胖跳进知鸳鸳的怀里,眯着眼睛享受着她的抚摸,“你……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你有纸张,也有能力对吗?”
“……”
这出乎我意料的对话令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全身僵硬。
“或许我应该把疑问的语气去掉。”
看来这是在肯定我的事情了,她的确知道。
虽然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她又抱着什么目的和我重逢,我和她分开那么久,之后又在不同的区域生活……
“我……”
“嘘。”知鸳鸳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在你有很多疑问要问我之前,听我说一个很长很长的小女孩的故事好吗?”
看起来,似乎没有让我拒绝的余地。
而且知鸳鸳要说的故事一定和她有关,也和我,说不定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屏息凝神,点头示意她说。
知鸳鸳的声音变得空灵,似乎把我带到了好像很遥远却又好像很近的让人矛盾的时代。
“从前,有对夫妻满怀期望的想生男孩,有一天妻子怀孕了去医院检查是怀着双胎,回家之后又被神婆说肚子里怀着的是龙凤胎,夫妻二人欣喜若狂的等着生命降生的那一刻,可是真等到了那个时候,妻子生下来的只有一个瘦弱的奄奄一息的女孩,夫妻大闹医生,医生说了一些他们这些文盲听不懂的名词,总之她认定了是医生夺走了男孩的命,但她闹不过懂得用法律捍卫自己的医生,只能逼着自己接受医生的说辞。”
“然后她的怒火转移到了女孩身上,夫妻都认定是女孩吃掉了男孩,认为女孩是个大祸害是不祥之人,给她取名鸳鸳,其实是冤冤相报何时了的冤冤的音,一直在家里暴力伤害,欺凌女孩,还是因为老一辈的爷爷看不过眼所以制止了他们的行为,他们明面上收敛了很多,背地里给女孩的伤害却加倍。”
“爷爷太老了,几乎是一只脚迈进棺材的年纪,在女孩快要上小学的时候他还是离开了人世,而夫妻二人想着已经没人能管他们怎么对女孩了,合计了一下并不想送女孩这个赔钱货去上学,即使有免费义务教育也不愿意,他们商量着带女孩去游乐园,然后趁机丢掉她这个祸害。”
我听到这里,眉间狠狠一跳,终于知道怎么回事。
“那是女孩出生以来最幸福的一天,游乐园里有很多好吃好玩的东西,而且不用挨打不用做家务,而一直没给过她好脸色的父母也在那一天格外和蔼,让女孩知道了什么是幸福,但是幸福总是转瞬即逝的,爸爸说要上厕所,妈妈说要给女孩去买棉花糖,他们松开女孩的手,都走了。”
“女孩等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她开始隐约猜到了一些事情,她哭着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游乐园里到处走,然后撞上了一个善良的小哥哥……”知鸳鸳说着,看了我一眼。
我握着拳头,做为一个合格的倾听者我没有打断她的话的想法,但是听着她诉说的内容让我恨不得现在起身去打她的畜牲父母一顿。
当时我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和家里人走散的寻常事情而已,没想到会是故意遗弃,如果那时候我没有多管闲事的话,知鸳鸳她会怎么样?她会不会面临很可怕的下场,尤其那个时候治安还不好,人贩子猖狂,明明各家的家长出门的时候都把小孩看得紧紧的。
“善良的小哥哥帮女孩找到了父母,父母的脸色都很难看,小女孩害怕得拉紧小哥哥的手不敢也不想和他们回去害怕再被丢掉,但上帝听见了小女孩的祷告,小哥哥其实和小女孩是一栋楼里的邻居,这样小女孩就不害怕了,小女孩想着小哥哥如果一直活着的话,那父母就永远不会丢弃她了,因为有小哥哥和他的父母都知道她的存在。”
“有一天,小女孩听小哥哥说去了一个地方得到了一张神奇的纸,有人说纸能实现愿望,小女孩也偷偷去了那里,也得到了一张纸,她的想法很天真很小孩,她提笔就写:希望小哥哥能一直活着。”
我惊讶地看着她,说不吃惊是假,就算再怎么耐心地倾听,听到这里我也不得不打断她了。
“你得到的能力是什么?”
既然她也说到了得到纸张,我没必要再隐瞒了。
之前的猜测果然是真的,不止我一个人持有,但持有的另一个人是我认识的人,这多少还是能让我放宽心一些。
“我说了,让小哥哥一直活着。”
“不可能。”
我许了愿让奶奶复活都不行转而给我一个让我憎恨无比的垃圾能力,我怀疑那就是一个陷阱,许的愿和最后给予的能力说不定都不对。
“那就听完我说的。”知鸳鸳清清嗓子,又继续她小女孩的故事:“小女孩用笔在纸上贪好玩地写下自己目前最迫切的幼稚愿望,虽然纸上很快现出了字迹,但她不太懂那是什么意思,而那之后一直无事发生,小哥哥也搬走了,父母这些年尝试着再要孩子最后都失败了,发现小女孩有可能是他们唯一的孩子,对小女孩的态度也转变好一些。小女孩也快要升学,可是就在最近某一天的时候,小女孩晕过去,晕过去又醒来之后她发现自己长大了变成熟了,像一个高中生一样,没过多久又晕过去了一次,她发现自己变得像一个二十来岁的女性,已经不能再叫小女孩了。女孩成熟的不只有生理,还有大脑发育的完善,她不再用小孩的方式想事情,她用更成熟的大脑想事情,很快就想出来自己的改变。”
“你现在叫我姐姐也可以,司辰。”知鸳鸳微笑。
“这句话很多余。”
虽然知鸳鸳说的话别人不一定信,但经历这么多事情的我没有办法不信她,我琢磨着她许的愿望和她身上的改变,她想改变寿命论,而纸张从来不是一种充满善意且单纯让人实现愿望的道具。
以我这还没发育完全的大脑恐怕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正确的答案,我只能用求真相的眼神看向知鸳鸳。
“如果我没猜错,我变化了两次还是三次,代表司辰你死过几次?因为我许愿要你一直活着,代价就是你死了就会复活,而我的年岁就会一瞬间增长成熟,直到我彻底死亡为止。”
“这一点也不好笑,鸳鸳。”
哪有这么荒唐的事情,我死了却还能复活,却夺走她该活的岁数?
“你就没觉得哪一个夜晚,你的身边有很多事情发生得特别奇怪?”
一瞬间想到了和苏雪儿有关的那一天,但我还是抱着一种侥幸心理,问道:“为什么是夜晚?”
“因为我是夜晚发生变化的,所以记得很清楚。”
我一直控制自己不去看她的岁数,视线不要向上瞟,而如今,我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