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途的步行后,他们眼前逐渐爬满了红色像素。直到广袤的地面和天空被红色所填满,巨大的,跳动的三维内脏才逐渐显现出来。心脏周围包裹着的,粗细不一的黄色和蓝色血管似乎通往内脏内部。
诺亚对于这样的景象有些生理恶心,只能当自己是在上现场生物课。他大胆猜测,内脏内部是空的,而其他人就在里面开会。
之前见过的黑色人形鸟正零零散散地站在内脏上,啃食着它。一些饱食的鸟发出“嘎嘎”的欢呼,满意地飞走了。不过,内脏被啃食后会马上恢复原样,根本不用担心它被破坏。
此时,一个留着金色长发的少女向三人的方向走来。
她穿着白色衬衫,系着黑色领结,纯黑的百褶长裙包住了腰部的衬衫,衬衫上呈现出复杂而雅致的褶皱。白色短筒棉袜搭配着黑色珍妮鞋。整个人充满了青春的气息,如同玻璃一般透明,美丽而易碎。
卷曲的刘海下,她宝蓝色的下垂杏眼带着一种坚韧的温柔,又透露出一丝忧伤,嘴唇两边微微向下。
“卡尔,很抱歉,内脏内部突然坍塌了,需要大家一起维修。这是我和赫尔曼、玛丽亚的错。”
诺亚的猜测对错参半。他心想:想必她就是埃曼莎了。
然而,奇怪的是,刚才卡尔明明说录音征得了埃曼莎的同意。她理应知道琼斯被虐待,且抱有歉意,想要帮助他,才同意录音。现在直面他,却一句话也不说。
难道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而卡尔骗了赫尔曼?这是为了保护埃曼莎免受坏事的干扰,产生罪恶感,还是为了保护琼斯进行暗箱操作?答案还有待观察。
大概是因为害怕在紧急情况下,几个人之间的和平被打破,卡尔变得有些紧张:“没事,我们这就过来帮忙。”
诺亚说道:“你好,你就是埃曼莎吧?我是诺亚,新的候选人,希望以后能好好相处。这次事件我也会尽力帮忙的。”
“谢谢你,请多多指教。”
于是,四人一同来到内脏前,进入血管安全通道。不巧的是,眼前的路已经被肉块堵死了。
“赫尔曼和玛丽亚还在里面。要救出他们,我们必须尝试不同的路。但是,其他路可能会有危险。”埃曼莎有些犹豫。
突然,琼斯捂住一边的手臂,嘀咕道:“伤口好痛,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我也有这种感觉。”诺亚摸摸后颈。
众人仰望天空,淡红色的酸雨稀稀疏疏地袭来,像是从天而降的空战军。
“现在下了酸雨。最近的避雨所只有管道了。而且,如果我们对他们坐视不管。我的自然值、埃曼莎的爱值、诺亚的勇气值都会降低。至于琼斯,他现在身体虚弱,急需避雨。”
众人表示同意,一同向另一个血管入口奔去。
……
到达目的地后,四个人先在血管内休息,顺便考虑下一步的行动。
琼斯自言自语般说道:“你们看,心脏坍塌,天空下起酸雨,人形鸟开始躁动,艾卡的坏情绪爆发了。”
诺亚觉得这很神秘,问道:“琼斯,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很了解艾卡,而且,这种抽象的神秘事物,我一眼就能看出本质。我们现在所在的世界,就是艾卡内心的具象化。”
“既然艾卡是神,为什么要来人间伪装成人,经历苦难呢?”
“神与神的世界已经被物质至上主义、科学、娱乐几乎毁灭殆尽,人类认为自己才是真正的神。艾卡将自己的身体作为载体,保留了神的世界的残骸。为了不被人发现,遭到实验与猎杀,所以才伪装成人,寻找候选人。”
“你在来这里之前,跟艾卡是什么关系?”
“如果说我是艺术家,艾卡就是赋予我灵感的缪斯,我早就发现她不是普通人。我和艾卡曾经被传过绯闻,说是怪物情侣。赫尔曼那个原始人还造谣说我们去过宾馆,居然有人信呢。”
琼斯眼神阴郁,嘴角微微扬起,带着嘲讽与无奈。
奇妙的是,他美丽纤细的外表和负面化的表情仿佛水乳相融,像是悲剧的艺术品,断臂的维纳斯。
直觉告诉诺亚,琼斯只是在逞强,其实心里在流泪。
卡尔打断道:“虽然我知道这种事很过分,但是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还是解救那两个人,不是吗?”
“是。不过,那两个人的生死实在与我无关。我只负责在队尾善后,不要对我抱有什么过分的期待。”琼斯说道。
卡尔满意地点点头说:“没问题!如果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我们就继续前进了。”
埃曼莎突然看向卡尔,说道:“等一下,我还有事没说。”
“哦?”卡尔颇有兴致地眨着眼睛。
“心脏是自己坍塌的。但是后来,速度突然加快了很多,就像是,有谁故意困住他们一样……我觉得很奇怪。”
诺亚思考片刻,说道:“坍塌本来就会加速吧?坠落时会加速度,而且随着承重点的减少,构造会越来越不稳定,导致坍塌的面积和程度扩大。”
“不仅如此,我还听到了爆破声……我怀疑是谁放了炸弹。”
“可是,我们根本就弄不到炸弹啊。谁会随身带炸弹呢?你说是吧,琼斯?”卡尔突然拍拍他的肩膀。
琼斯满脸疑惑地看着他,回答道:“确实。”
“或许是我的错觉,我们继续前进吧。”埃曼莎一脸勉强,又若有所思。
于是,四人不断向前,面前是有下滑的坡度。下方传来说话声。
面对进退两难的状况,诺亚留下冷汗,问道:“除了我们,还有别人在?”
“也许不是人,而是艾卡内心产生的抽象产物。”琼斯呢喃着。
“可是,你也无法保证那里没有危险。”埃曼莎说着,将耳朵贴在管道上,企图听到更清晰的声音。
卡尔低头观察,想要找到一些线索,问道:“你听到什么了吗?”
“他们在报数字,而且数字一个比一个大,也许是在开拍卖会。”说完后,埃曼莎不小心滑了下去。一旁的卡尔顺势滑下。
诺亚被吓到了,说:“小心点!”
卡尔比了一个“ok”的手势,埃曼莎则转过头,用自信的目光回应诺亚。两人混入了熙熙攘攘的买家人群中。
此时,趁着两人不在,琼斯小声问道:“诺亚,你觉得是谁引燃了炸弹?”
“我不能确定。”
少年斜视前方,阴森森地呓语道:“是吗,我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随后,诺亚拉着琼斯,一起滑了下去。不幸的是,一个拿着拍卖品的等身人形鸟刚好走过,他们将它撞倒了。“砰”的一下,罐子摔得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