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暗潮
(1.)
“萨瓦迪卡，蚌竹，空帮哇~小麦，你今天好吗？”
朦胧中，我仿佛又坐在了那间咖啡馆的座位上，窗外是盛夏的阳光，不过总觉得比我印象中的日光要柔和些。
眼前的人看起来是典型的不良，几乎遍布所有裸露部分的刺青，染成茶褐色的头发、点缀着大量金属饰物的耳朵。
不过，有一点很特别的地方，他的眼神清澈温和，就像一只硕大的绒毛玩具。
“那种打招呼的方式是怎么搞得嘛！太奇怪了！”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而那个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脑袋，从背包里掏出一本素描本。
“最近我又画了些画的草稿，要看吗？”
“好呀。”
我很清楚上次他画到哪里，便自然而然地打开了画本。
这次的新作也是抽象到我看不出内涵，但是我却是打心里喜欢他的每一幅作品。
“好多花啊，真漂亮。”
“这是小麦哦。”
“……欸？”
仔细观察的话，大量的花草的确组成了一个正在跳舞的女孩的轮廓，她的上半身看起来是由大理石雕琢而成的，而腿部则生长出植物，那些植物几乎覆盖住了她的上半身，就像一件华丽的舞衣，那些被画出来的花似乎有着过盛的生命力，仿佛要冲出画面般，这也是我一开始只注意到了花的原因。
“认得出都是些什么花吗？”
“石榴花、凌霄花、向日葵……全部都是夏天的花？”
“所以这幅画叫<生如夏花>，是不是很适合小麦？”
我的心中悲喜参半，眼前的人永远都像个无忧无虑的大男孩，我想、他或许这辈子都没体验过这般心情。
“谢谢——不过，我可能已经没有资格再跳舞了吧。”
“我不管，这就是小麦。”
我真没想到他这么大一个人还会在公众场合扭来扭去地耍赖，不禁苦笑。
“好好，这就是我……”
*
这又是来自于别人的记忆吗？
不过……为什么？
在我感觉到这不太对劲的时候便猛地睁开了眼睛，瞬间看到一个黑影趴在我阳台的窗户上，看起来像只巨大的壁虎。
不……不是壁虎……但我该怎么形容这个东西呢？过于细长的、看起来营养不良的四肢，一副诡异的面具覆盖在它的面部，看起来很像是鸟嘴一声，黑色羽毛组成的长袍笼罩在它的身上，看起来无比诡异，特别是——当它趴在窗上窥探室内的时候。
是Confess……？！
虽然我的隔壁就是个调和者的房间，但是她今晚压根儿就没有回来，我猜是被她的未婚夫带走了。
所以，我该怎么办？大叫救命然后等人来吗？
但是此时那只Confess已经以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从窗户的缝隙中挤了进来。
“哎呀，看起来该我出场了。”
而就在此时，我的身后传来了一道听起来十分悠哉的声音。
是那只长了翅膀的黑猫……
“哟~我来帮忙啦~”
它用爽朗的声音如是说道。
“因为实在是太危险了所以我果然还是不能把你丢下不管呢——期待在籍正统的调和者护你周全果然还是太理想化了吗？啊~啊~”黑猫用猫爪托着下巴，一边十分沮丧地叹着气一边甩着尾巴，看起来十分懊悔。
但是，那只Confess已经逼近到我的面前了。
这是该悠闲地自言自语的时候吗……？！
“……综上所述，你就和我签订临时契约吧！”
……？！
猫爪挥下，我的衣物立刻四分五裂。
……？！？！
呃……不，也许我的形容会让人误会，总而言之在这只黑猫豪情万丈挥爪的瞬间，我的衣服就被不可名状的力量撕碎了，同时、碎成了纤维的布料开始重组，转瞬之间我身上的装扮就变了。
我的胸前出现了沙漏，之前作为调和者时我也有过类似的东西，不过沙漏中的沙砾是白色的，在外面玻璃的部分装饰着一个玻璃的满月，浅浅的乳白色，仿佛会在夜晚散发出柔和的清辉。而这个……不祥的黑色沙砾和淡红色的弯月——虽然除了颜色没什么不同，但是氛围却整个变调了。
不过，我倒觉得这个颜色更加适合我。
还有就是……呃嗯……这个衣服……是水手服吧……？还是连衣裙款式的……红色的领结、在裙子上挂着些红色的符咒一样的装饰品，看起来总令人想到什么前卫艺术。
啊、裙子变长了是好事……
除此之外实在说不出其他感想。
之前我就一直在想了，变身的服装什么的，到底是怎么决定的啊？我可以打心底里发誓，我并不想穿水手服……
“哦哦，虽然我没有选择调和者的资格，不过居然很顺利嘛！不错~好啦，你还记得该怎么战斗吧？我来辅助你。”
此时的黑猫已经变成了布娃娃的样子，那对黑色的翅膀也被简化成了可爱版的装饰品，而且在他的脖子上还不知为何多出了一个红项圈，金色的铃铛发出了叮叮咚咚的声音。
我的手中出现了武器，先对着已经快要贴到我脸上的Confess来了一枪。
Confess瞬间退出去了好几米，然后开始在我的房间中乱飞，四散的黑色羽毛阻断了视觉，再加上它的速度极快，我根本找不到瞄准的时机。
伴随着一阵寒风，我的胳膊一疼，黑猫的胳膊上瞬间出现了五道伤痕。
“呃……抱歉。”
“不要走神！这家伙是敏捷型的！要是没有我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哦？！”
黑猫对我吼了一声，果然，下一秒、那只黑鸟一样的怪物便如同一阵黑风一样折返方向再次向我扑来，从黑色的羽毛下伸出了杀气腾腾的尖锐爪子。
好快！
来不及躲了！
而且狭窄的房间也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活动范围，但这家伙似乎有在撞上物体的瞬间虚化身体的能力。
“快跳！跳起来！”
……跳？能跳多高？
话虽如此，我还是照办了，而事实上、效果还的确有点出乎意料，跃起的瞬间，我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从一层冰凉的薄膜中穿过，于是物质世界的重量、引力、密度全都离我而去了。
说的好像是灵魂出窍，而此时的我也确确实实“飘”了起来，就像个游魂似的。
“嗯嗯，就是这样，你可以通过自身肌肉的牵引控制浮游的方向哦。”
我尽力用最快地速度适应了这种诡异的状态，顺利地躲开了Confess的攻击后，我举起霰弹枪射击，四散的弹丸如同冰雹般击中了Confess，它全身多个地方出现了血液般喷涌而出的黑雾、随后向地面坠去。
“稍微有点累了吗？”
黑猫看了看喘着粗气的我，语气似乎有点同情，这实在是有点伤自尊了。
“……我有什么办法，总觉得身体……好沉重……”
“因为不算真正意义上的‘调和者’，所以战斗时需要耗费的精神力是普通‘调和者’的两倍。武器的构造越复杂需要耗费的精神力越多，要不要考虑换成冷兵器？”
所以，这是在坑我吧。
“那种东西要怎么用？”
“说的也是，总之我再给你一项能力就好了，刚才是‘超重力’、现在是‘超视力’哦。”
我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立刻他就用事实回答了我。
只是一瞬间，这个世界慢了下来，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我甚至可以平静地看着那只怪鸟一样的Confess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怎么样，是不是很方便？”黑猫的声音从我耳畔传来：“来吧，试试冷兵器。”
啊啊、如果是这样的话，的确就能办到很多事情了。
手中出现了一把太刀，比起构造枪械来说，这东西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地冒了出来，当Confess向我扑来的时候，我将手中的武器挥下，寒光疾如闪电。黑雾立刻被劈开了，紧接着、凄厉的嚎叫声响彻黑夜，而它的身体也化作一阵黑雾迅速从窗户的缝隙中跑掉了。
居然赢了……虽然没彻底解决掉。
“哎呦不错哦。”黑猫拍了拍爪：“所以，需要我给你说明一下状况吗？”
“……”
我觉得他纯属在装傻。
“嗯——简单的说，因为并不是正式契约，所以我只是用我的力场覆盖了你而已，那个沙漏的效力也会在你回去之后消失的，我的能力是‘空间’，也就是说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中改变物理法则哦，其实还是有点危险的~一不小心就会造成无可挽回的空间扭曲，所以才用这个封住了自己的大部分力量。”他拍了拍自己的项圈：“不过契约既然已经成立，就请多多指教了，小冒牌货。”
我已经差不多麻木了。
然后，我的房门被单方面的暴力破开了，一白一黑两个影子先后冲了进来。
“……什么？！我刚刚感应到的波动明明就在这里啊？！”
小玉惊呼起来。
“跑了吗？”
雪兔叉着腰四处观望着，最后目光才落在了我的身上，然后又迅速移开，捡起一片羽毛研究了起来，不过、一地的羽毛没过多久就化成雾消失了。
还真是旁若无人啊——我觉得她们完全当我是不存在的。
还有那个门……房东小姐醒来大概又要晕过去一回了。
“是跑了。”我“深沉”地点了点头：“……我打跑的。”
一人一猫一兔同时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