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大多数人都不喜欢去医院，因为在这里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会挂着痛苦疲惫的表情，而闪着寒光的针头和形形色色不知用途的医疗器械，更是让人有种本能的抗拒。
但是郁离喜欢。
那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每次闻到都能勾起他的童年回忆。
3岁的自己，曾连续一个月发烧，整月都在医院里挣扎着度过，空气中的消毒水早已浸润了每一寸肌肤。
6岁的自己，第一次去游泳，因为母亲的疏于看管差点溺死在泳池。那股涌入鼻腔的消毒水味道，至今想来还觉得酸酸的。
10岁的自己，偷偷爱上了邻座的女孩。爱干净的她总喜欢用消毒水清洗双手，那双手是如此的白嫩而又香软。
怀念的童年啊，一去不复返了。
郁离略带伤感地推开病房大门，来到一张病床前。
“你来了啊。”
方俊放下刚才还在看的卷宗，微笑着向郁离投来视线。
尽管双脚都被绑上了石膏，只能终日躺在床上度日，方俊还是耐不住寂寞，一遍又一遍地研读他从异能调查局带出来的案件材料。
“今天感觉如何？”郁离关切地问道。
“刚打过止痛剂，已经不疼了。说起来你刚才打电话说有重大发现，是什么？”
“是关于【凤黯】的事情。”
郁离将事情原原本本向方俊讲了一遍。
“原来如此啊，是苏慕生前负责的任务，等等。”方俊马上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凤黯】的事情？”
因为来得过于仓促，郁离居然忘记这茬了？
“其实是……”
苏慕看不下去了：“郁离，记得我们的约定，就算是阿俊也不能告诉他实情。”
这样的话，只能强行说谎了。
“其实是……我从警方那边偷听到的。”郁离给了个模糊的理由。
“警方？苏慕遇害那个案子的警方？他们应该不知道【凤黯】吧，这是异能调查局负责的任务。”
显然，方俊不太相信。
“可能是检查苏慕的遗物时发现的吧……我也不清楚【凤黯】具体是什么啦，就是觉得这个鸟的标志不太正常，可能和那个【凤黯】有关系。”
因为谎话过于蹩脚，连苏慕都为之尴尬。
好在方俊没有追究下去。
“算了，不提这些啦。话说回来还要感谢你的情报，我会向局里反映，多派人监视海英高中。”方俊又将卷宗拿了起来，“你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正常的学习生活就行了，有新的发现记得跟我联系。”
“好的，好的。”
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郁离刚想松一口气，门外传来了争吵声。
“我真的做不下去了！求求你让我走吧……”一个带哭腔的女声在多次重复这句话。
“你声音小点，这里是住院部！到我办公室里谈……”
究竟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动静，方俊的反应却出奇得平淡：“又来了啊，今天上午刚来闹过。”
“诶？是怎么一回事？”
“有个住院部护士找护士长，要求马上辞职。”方俊抿了抿嘴唇，“她说医院里闹鬼。”
“闹鬼？”
“嗯，闹鬼，虽说很多医院都会有闹鬼的传闻，可因为闹鬼而辞职的护士，我还是第一回看见。”
“这闹鬼，具体是怎么个情况？”
郁离的好奇心瞬间大增，【闹鬼】向来是超自然领域经久不衰的话题。
“那个护士说，她看到一个已经死去的病人在医院里游荡，有时还会躺在他去世前躺过的病床上。她在值班时连着好几次撞见，被吓得不轻。”
“真的吗？”郁离跟着紧张起来。
“谁知道呢，反正据说护士长后来检查过病房，并没有她所说的那个【幽灵】。”方俊显然没把它当回事，“八成是她工作压力太大，把别人错认为是死去的病人吧。”
【幽灵】和【幽灵部员】，今天遇到的两件怪事，在字面上竟有着微妙的联系。
“你相信这事吗？”苏慕冷不防地向郁离问道，“关于医院里的【幽灵】。”
“这……由不得我不信啊，你自己不就是【幽灵】吗？”
郁离看着苏慕虚无缥缈的灵体，无奈地苦笑着。
“不是一回事啦。我是说护士看到的，究竟是不是【幽灵】？”
这个问题郁离没法回答，不过按照他之前所浏览过的书籍记载，医院闹鬼确有其事。
在全世界各地，每年都会有人声称看到了亡灵在医院里游荡，甚至还有多人同时目击的报告，很难把这一切都简单归结于【群体幻觉】。
但是不管真相如何，这个话题绝对能引起民俗研究社那群人的兴趣。
什么玩噱头的【幽灵部员】，还不如实打实的【幽灵】来得吸引人。
这样想着，郁离已经暗自决定好了明天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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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就这些吗？”
当第二天汪斌拿到调查结果时，失望得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就这些，你们最期待的【幽灵部员】就是这么个结果。”郁离面无表情地答道。
“……呜呜呜，我们民俗研究社就这么不受欢迎吗？”
这压根不是社团的问题吧，是你擅自骗人登记名字，才导致了现在的状况。
汪斌的脑回路向来是郁离无法理解的，不过有个办法可以安慰他，那就是给他一个新的目标。
“虽然【幽灵部员】没结果，不过昨天我想到了新的课题。”
“哦？是什么呀？”
“医院里的【幽灵】。”
“这是什么？”
“死去的病人化作【幽灵】，在医院里游荡。听起来怎么样，我们好像还没搞过类似的题材吧。”
“这个好啊！”汪斌马上兴奋地跳了起来，“你怎么想到这个的？”
“至于原因嘛，自然是听到了一些传言。”
“什么传言？快告诉我。”
不出所料上钩了。
郁离故意放慢语速：“但是我不太想说，除非你答应我的条件。”
“我答应你，告诉我吧。”
“那好，我的条件是：以后这种调查任务我都不会参与，你们另外找别人去做。”
借这个机会，把社团安排的无聊任务都推干净。
郁离其实并不讨厌民俗研究社，只是他喜欢的社团活动仅限坐在活动室安乐椅上研究奇闻怪谈，而不是满世界去找所谓的猎奇新闻。
“行！”汪斌痛快地答应了，“以后调查任务我来做就行了。”
事情很顺利，郁离也按照约定拿出了“传言”。
那是一本笔记本，上面记录了昨天他在医院的所见所闻，连那个目击过【幽灵】的护士名字也写了上去。
“谢谢，我这就去研究下！”
看着汪斌开心地离去，郁离心里也是轻松自在。
没人来烦自己，可以安心地去社团活动室看会书了吧。
刚走出教室，他就遇到了一个人。
马尾辫、眼镜，还有一脸严肃的表情。
“你是昨天和唐澄如在一起的……柳芸？”
“是的，我是专程来找你的。”柳芸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神情依旧没有丝毫放松：
“郁离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