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溯到夏日祭的前一天——
放学之后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去做的,华生第一次绕远路穿过学园的后院,从新学期开学来的这半年来,他已经有一年多没有从这里走过了。
幽森的藤蔓隧道下,东方的少年独自行走在苔藓路上,熟悉而又陌生的周围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
明明第一年来到伦敦的这所学园时,这条**院的小道是他最喜欢呆的地方,可是自从出院以后,就很少再来这里了,就连当初来这里的理由也忘的差不多了。
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等着华生,而他此时此刻却什么也记不得。
充满荆棘的小路在曾经,华生是觉得多么的宽敞,可如今却连穿过去都觉得困难了。
怎么回事?这条路被整修过吗,华生怎么不记得有这种事,如果修改过,那应该变宽敞才对的吧,如此狭窄的地方为何还要留着它存在呢?
结果是,越往前走,前面的路越是难以下脚,华生几乎已经不想再向前进发了。
(算了,回去吧)
这个时间点,夏洛蒂也肯定不会好好待在她那小屋里的,华生索性转头准备回家了,可就在他侧过身的一瞬间——
“喵呜~”
“???”
阴影之中,黑色的身影拉长自己的身体,在黑暗中仿佛做出了伸懒腰的动作,发光如同玛瑙石一样的眼睛眨了眨,随后一个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呼噜声。
原来是经常来夏洛蒂哪儿蹭吃蹭喝的流浪猫,华生停了下来与它对视,黑猫打了个哈欠以一脸嫌弃的表情转过身来,屁股对着华生。
“哎?”
华生愣了愣,却没有想到,黑猫就好像看出了华生的懵逼一样,掉头又发出了几声呼噜声,摇晃着尾巴自顾自的向前慢慢爬去。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似乎小家伙是在告诉华生跟着它走的意思,华生就好像着了魔似的,真的跟在黑猫的屁股后面,缓缓的前进。
随着小路的道路越来越曲折离奇,垂下的枝干挡住了视线以及天空的阳光,树林外本该是万里无云的晴天,而树林内却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灰暗。
突然,有声音穿透过枝繁茂叶的树丛,是小提琴……有人在这几乎没有人烟的地方演奏着属于自己的曲调。
黑猫匍匐在树丛下,华生也不知不觉的驻足倾听。
琴声从哪里来?为什么把一首令人伤感的曲子拉得那么不动声色?树叶似乎也被感动,落叶就好像有人扔下硬币,可演奏者却看都没有看一眼只是低头重复拉着婉转的旋律。
投过缝隙,华生看见了她——那位演奏者。
老实说,她的琴技并不差,在这地下过街道中,琴声更多了一些委婉和迷人。但她不动声色,华生因为她的不动声色心中更加颤抖。
小提琴特有的音色响起,心又一次跌落到旋律所营造的氛围中去,那一串串隐忍倾诉的旋律,仿佛述说着那被尘封的过往。
那痛彻心扉的忧伤,仿佛像千转百结的心网。无法挥去的痛,化为一个个的音符,从柔情的倾诉到痛苦的迷茫,气势由弱越来越强,越来越激烈,风飒飒与小提琴交融在一起反复出现的激扬,把内心的激情与缠绵、伤感与情绪渲泄到极点。
凄凉如绝唱般的音乐让华生在朦胧中仿佛看见了夏洛蒂的棕色长发。
望着她的背影,正以极快的速度离自己远去。
这不是错觉。夏洛蒂正笔直地朝向华生看不见的终点前进。那速度就伫立在原地的华生看来,就跟光速没两样。
不可能追得上。
虽然像这样在同一个空间里,夏洛蒂却处在不同的地方。
最后只有华生一人会停留在原地,或者说,最后只有夏洛蒂一人会远去……
没来由地胸口一阵痛楚,感觉痛苦。华生下意识向前走去,伸出痛楚却让他能够让他使出全力的左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孤独与不安在胃中翻搅。
感到坐立难安的华生,微微张开了他发白的嘴唇——
“喵呜呜~~”
不合时宜却比任何噪音都来的实在的呼噜声,黑猫发出令人感到不自在的声音,摇晃着末端带着一点白点的尾巴从树林中钻了出去。
华生见它跳了出去,想都没有想的,也跟着走了出去。
可它跳上离得最近的树梢,低头不屑的瞄了一眼华生,随后舒舒服服的趴在了那里,闭上了双眼。
“演奏者”听见了身后的动静,缓缓转身,夏季如同恶作剧一样的风突然吹来,吹起了“演奏者”戴在头上的草帽。
棕色好似亚麻瀑布倾斜下来的秀发,遮蔽了华生的视线,虽然好似活物一样的头发让人忍不住总想要都看上几眼,可最让他感到如之前那般恐惧的却是——
“……夏洛蒂?”
与不知名的小提琴曲中所演奏的一样,她晶莹剔透的眼神中充满了悲伤与孤独。好似在漫漫长夜中,迷茫的旅人迷失了心中的方向,可待到天明却还是要举步向前的彷徨……
树林中好一会充满了沉默。只有黑猫打呼噜时的聒噪声回荡在耳边,夺走华生思考的能力。什么都没想,华生只是隐约心不在焉地看着夏洛蒂的身影。
过了好一段时间。
“华……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