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阳早就看穿容强拙略的演技,博同情、装可怜,还以自己孩子没人照顾为理由想让警方放过自己,却对警察逮捕他母亲是什么原因问都不问一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问题?哪怕在薄情寡义的人也没做到这个份上吧,他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知道自己母亲在做什么。
既然那些口供上的一问三不知都是假的,那这个人就非常可疑了,而他也是最知道容桂花行踪的人。什么每次货物一到上家就通知容妈交货,都是欲盖弥彰而已,根本就是这对母子唱的双簧。
他们自己就是上家,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给警方放个烟雾弹,扰乱警方视线,而容桂花为了自己的爱子则把罪责全部扛下来,让容强逃脱。这一点从薛阳看到容桂花的手机通信记录就察觉了,手机里将这些陌生号码保存的很好,长达几年的短信记录都有,按道理说这些信息都应该及时删除,避免被警方看到,而容桂花似乎是故意留着给警方看,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些短信的目的了。
不过在这上面薛阳也耍了个心机,那些号码他确实让人查过,也找到了销售这些号码的移动店,只不过对方已经不记得是谁来购买这些号码的,只能查到这些号码是同一时间一次性被买走了。
不过这些对薛阳而言也够了,他完全可以利用这来做文章,逼对方露马脚。
薛阳将自己的怀疑和调查结果告诉容强,不过有的地方添油加醋了些,这让容强对自己的计划产生了动摇。
能明显感觉容强已经在纠结了,薛阳知道这样的人没有原则底线可言,他们眼里只有利益,关键时候连自己母亲都能出卖,这样的人只有在强大的事实面前对方才能妥协,然后自己再威逼利诱一番,让他们说出实情,换取自己最大化的利益。
而现在对于容强而言,能给他减刑就是最大的利益了,所以薛阳许下了这个空头承诺,反正他又不是法官,最后宣判又不是他。薛阳不是个墨守成规的警察,必要时的手段,只要不触犯法律,都能用。
“说吧,这些孩子你们给运到哪里去了?”薛阳丢给容强一根烟,并走到他跟前点上。
容强眼神闪烁,嘬了几口烟反问道“你,真的能给我减刑?”
薛阳心里暗喜,这家伙要上套了,开口道“按照我国法律规定,拐卖儿童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以罚金。严重情形的,可以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无期徒刑,甚至死刑。我知道你们只是拐卖儿童并没有致残或者严重伤害儿童,如果再加上自首情节,可以给你套用最轻处罚。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容强又陷入短暂沉默,内心在思量,薛阳看他犹豫不决问道“怎么?难道你们把这些孩子弄死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那些孩子在我们手里一根寒毛都没掉过,对方要求的也是让我们完整无缺的将那些小孩交给他们否则他们一分钱都不给,我们不会做那样的事。”容强极力为自己辩解。
“行,这点我可以为你向法官求情,别浪费时间了,越早解救这些孩子,对你越有利。”
终于,容强下定决心。
“警官,我可以说,不过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让你觉得不可思议,但我说的都是实话,也请你相信我。”
容强的话让薛阳心里一沉,难道还有隐情?
“我知道了,你说吧。”
“这事说来话长了,要从五年前说起...”
容强的回忆将薛阳带到五年前那一天:陈松华找到容桂花母子,说有人让他们找六个孩子,都是要求5岁左右的孩子,一半男孩一半女孩,每个孩子对方支付五万元,并且给了五万元定金。容桂花母子觉得奇怪,从来没有人这么大范围的要孩子,都是先拐到孩子再找下家卖出去,他们问陈松华对方是什么人,陈松华说是对方主动联系到他的,而且对方看起来很有钱,至于身份则让他们不要问,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否则非但不会再和他们交易,还会暗中让他们消失。
陈松华告诉容桂花母子,对方很有势力,不好惹,干脆答应对方的要求,自己还能大赚一笔,如果不和对方合作,他们几人可能小命难保。
就这样在威逼利诱下,他们三人开始寻找对方要求的孩子,不过一开始他们都是找一些流浪儿和孤儿,目标也是放在本省内,心想着赚一笔就收手。可等到把“货物”凑齐交给对方的时候,对方非常满意,不但把钱付清,还说以后要和他们长期合作。
陈松华几人知道这是被逼着上了贼船了,他们已经知道对方的秘密,如果不干,那些人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果然,又过了几个月,那些人又找上陈松华,让他们再找几个孩子,要求和上次一样。
不过这次陈松华几人为难了,这样下去迟早会出大事,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孙子也跟着遭殃,于是就制定了一个计划。不能在本地寻找孩子了,那样太危险,只能将目标放在省外,他们可以通过外省的同行将一些孩子买过来,再卖给那些人,这样他们会更隐蔽些。
就这样一条“流水线”就缓慢形成了,可这样陈松华觉得还是不保险,总害怕东窗事发,三人又商量着,他们三个必须明面上分开,不能让别人觉得他们是一伙的。
于是陈松华让容桂花负责接收外地运来的孩子,等孩子送到他们就交给对方,绝对不能让这些孩子在他们手上多待一秒钟。
容强自己则购买一些无记名的电话卡,每次伪装成上家给他们发信息的样子,这样做,可以摆脱容强也参与的嫌疑,因为那些人他们不敢得罪,所以事情败露之后只能牺牲自己的母亲,这也是陈松华的意思,不能让他唯一的孙子绝后。
听完容强的话,薛阳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这么说你母亲容桂花也是自愿的咯?”
容强点头“嗯,我妈和我爷爷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所以他们是为了我和我的孩子,做出了牺牲。”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把孩子运到哪去了?”薛阳心里焦急,听完容强的叙述,他感觉那些孩子有可能凶多吉少。
“具体位置不知道,但我爷爷留了个心眼,他们好几次试着跟着那些人,终于找到一些线索,他发现那些人接货后都会将货车开到郊县的一个工业园的仓库中心里。不过那个仓库中心戒备森严,门口很多保安周边布满了监控摄像头,他就没再进去了。”
“你能找到陈松华么?”薛阳意识到陈松华这个老者很关键,他掌握的线索只会比容强母子更多,如果能及时找到他对案件更有利。
“爷爷这几年被通缉一直东躲西藏,不过我怀疑他就在那个仓库附近。”
“哦?这是为什么?”
“不知道,但我想爷爷他可能不想再被人利用吧,所以想看看那些人到底把那些孩子运到哪里去了。”
薛阳无语,这是什么意思?坏事做多了,内疚了?想帮忙找孩子?那你别做啊!
薛阳走出审讯室,让人拿来一张本市各个工业园的详细地图放在容强面前“你仔细看看,你说的那个仓库中心到底在哪个位置。”
...
市郊化工工业园,这是一座已经废弃多年的工业园当年因为污染严重已经被停止使用,也正是因为被污染,没有人愿意开发这里,这里便成了一些仓库地带。
薛阳带着几名侦查员驱车赶往这里查看,果然如容强所说,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废旧仓库门口被拉上铁丝网,周围还有很多监控设备,周边的安全保障设备和仓库的破旧显得格格不入。
过来之前他们已经调查到,这里的仓库之前属于杨氏集团,后来该集团由于资金问题破产,仓库被一家外籍医药公司收购,做为仓库使用,不过很多年了,周围的人没人知道这里到底用来干什么,因为大白天这里从来没人进出过,偶尔晚上有车子会驶过,这里的安保人员也都是自行雇佣的,没有通过公安局统一安排。
收购仓库的外籍医药公司在国内只有这么一个产业,没有其他任何办公地点,这本就很奇怪。薛阳将追查结果和容强等人的口供再次汇报给公安部,让公安部协助调查这家医药企业在海外的背景,可回复却很离奇,这家医药公司在国外根本就没有任何注册信息,是一个假的公司名称。
公司名称是假的,办公地址也没有,安保人员也是自己带来的,周围防护的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还和拐卖儿童有关系,这些人到底想干嘛?
没时间在琢磨了,薛阳打算直接开始行动,既然已经知道对方在这里有一个仓库据点,那现在不想打草惊蛇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