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都市在自动运行状态下,完全由AI人工智能控制,当人工智能出现故障,才会依照故障级别,依次唤醒飞船都市的核心工作人员。
醒来的工作人员首先检查了飞船都市的生命监控器,发现飞船都市的人口正在急剧减少,也就是说,飞船都市市民正死于冬眠的睡梦之中。
此外,AI人工智能遭到破坏,只有部分系统还能正常工作。
初步判断,飞船都市遭遇了某种不明智慧生物的入侵。
现在必须尽快找出隐藏在飞船都市中的不明智慧生物,否则任由它们随意杀死沉睡中的旅客,飞船都市这个人类文明的诺亚方舟将会沉没在茫茫宇宙之中。
飞船都市的体积,接近于一颗中等规模的小行星,不但规模庞大,内部设计也极其精巧细密,一直以来对它的使用和维护都需要AI人工智能发挥主导作用,反而人类自己一直充当辅助的角色。
现在不知晓不明生物的形态,盲目寻找无疑像没头苍蝇四处乱撞,如果没有AI人工智能的参与,要锁定它的位置,宛如大海捞针。
此外还有一个必须尽快修复AI人工智能的原因,就是完全依靠人力根本无法保证这么庞大的飞船都市维持基本运行,甚至连保持正确航向都很难。
面临双重危机,飞船都市随时可能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 ※ ※
“你好像只知道古典启蒙阶段的推理小说,之所以说是启蒙时期,顾名思义,就像启蒙运动开启民智一样,推理小说在这个时期初步形成自己的风格,算是这种文学形式的草创时期吧。其中爱伦坡的贡献巨大,虽然他只写了四篇严格意义上的推理小说,却分别开创了推理小说中最常见的四个方向,对推理小说内容广度的贡献,就像威尔斯对科幻小说涉及题材的贡献一样大。不过真正让这种小说被大众所接受,却是因为柯南道尔创作的《福尔摩斯探案系列》。”女孩抚了一下棕色的短发,似乎对自己的演说非常满意。
“这个我倒是知道,福尔摩斯的确很经典,但是放在科学搜查当道的今天,还是有一点过时了,尤其是现在毒药的种类已经远远超过维多利亚时代,不依赖仪器化验,只靠自己的化学和生物知识来判定毒药类型,简直是痴人说梦,另外你是不是跑题了,我需要的是诡计、解谜啊,这种与眼前案件相关的书籍,不需要你来普及推理小说发展史。”
“你到底要不要我帮忙,需要就不要随意打断我,不需要请自便。”
“好吧,抱歉,你继续吧。”闻天彻底缴械投降了,现在只能任凭这个女孩在尽情卖弄推理小说的知识了。
“说起来,可不能小看这位柯南道尔爵士,他可是在现实世界里亲自破过案子的人。算了,看你那么着急,我就切入正题吧,接下来,就是推理小说的黄金时代,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黄金时代三巨头,埃勒里奎因、约翰·狄克森·卡尔和阿加莎克里斯蒂,跟科幻小说的黄金时代三巨头不一样,这所谓的三巨头,其实是四个人,奎因其实是两兄弟共用的笔名……”
“哦,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作品里有大侦探波罗这个人吧。”
“注意,是赫尔克里·波洛,不是水果菠萝,也不是马可波罗哦!”
这个谐音梗一点也不好笑,何况现在也不是耍宝的时间,你给我适可而止吧,因为一直还没有切入正题,闻天并不敢把这些心里话说出来。
“不掉你的胃口了,要到关键了,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作品里,刚才提到的那些要素,都有涉及啊,比如《无人生还》就是典型的暴风雪山庄,又被称之为孤岛模式,里面还掺杂着童谣杀人,也算是暗号杀人的一个流派吧,当然也是连环杀人了,《ABC谋杀案》《谋杀预告》都是预告犯罪的代表小说,至于毒杀,消失的凶器,不可能犯罪更是不胜枚举……”
“说道推理小说,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密室吧……”
“知道你就要问这个,推理小说中最有魅力的部分当然就是密室了,其实最早的密室案件比应该是冉威尔的《弓区之谜》,当然这个案件现在读来有点乏味了,也有人说是加斯东·勒鲁《黄色房间的秘密》,不过这个作者最有名的《歌剧魅影》并不是推理小说。至于阿婆,这是克里斯蒂的读者对她的爱称,虽然作品中也有所涉及,但是她并不是很擅长密室这个题材。”
谁要管这些啊,闻天是想要问城堡里的密室是怎么回事,不过后悔听这个女孩长篇大论的啰嗦也来不及了。
“当然说起密室之王那非约翰·狄克森·卡尔莫属了,他的作品《三口棺材》里还附上了详尽的密室讲义。”
《三口棺材》,闻天斜眼在书架上搜索这本书,无奈光线太暗,精装书的书皮又大都是暗色的,很难看清书脊上的字。
“别着急,这里有上万册书,你这样怎么可能找得到。“女孩当然也察觉到了闻天眼神的方向,”一会我会告诉你在哪里,接着说奎因兄弟,用中文表达,准确地说他们是表兄弟,两人不是一个姓氏的家族,不过奎因是美国人,所以表兄堂兄之类表达起来并没有什么分别,是不是跟某人今天遇到的情况有点相似。”
闻天的脸有点发烧,这是在讽刺他连表妹和堂妹都傻傻的分不清楚。
“奎因最擅长的就是你所推崇的逻辑推理,你口口声声说着这也不合逻辑那也不合逻辑,却连奎因的作品都没读过,真是太可惜了。既然是黄金时代,推理小说自然是获得了极大的发展。具体来说,产生了很多新的题材,比如法庭辩论题材的推理小说,历史题材推理小说,叙述性诡计推理小说等等等等,主角也不仅仅是职业侦探,像警察、医生、神父、律师甚至邻家老奶奶都可以披挂上阵,解决谜题。”
眼看刚要步入正轨的话题又跑偏了,闻天也无奈地叹气叹气。
“别急,要沉住气啊!接着推理小说经历了一段低潮,又迎来了新的发展,尤其在日本,产生了一种偏向古典推理的本格流派,代表人物有江户川乱步、横沟正史等名家,同时还有一种加入了猎奇悬疑惊悚要素的变格流派,代表作家有梦野久作、小栗虫太郎等名家,也有人说乱步和横沟正史的作品是变格,其实,看推理小说的人本来就有猎奇心理吧,所以对推理小说这种浪漫主义文学体裁,何必划分得那么精细呢?之后又发展出关注人性和现实的社会派推理,首推大家当属松本清张,当大家厌倦了跟政治经济之类严肃话题挂钩的社会派推理之后,重新侧重于诡计的新本格应运而生,有人说新本格的开创者是有推理之神之称的岛田庄司,不过他本人倒是一直说自己只是一个本格推理作者,其后的绫辻行人才是新本格的开先河之人,后来更是出现了另辟蹊径写出妖怪推理的京极夏彦以及挑战想象力极限的新本格五大奇书。推理小说的发源地美国和英国也都出现了很多有影响力的作家和作品,尤其是冷战时期欧美国家盛行的谍战小说,也是推理小说的一个重要流派,此外还有一些作家同时也身兼理论家,对推理小说创作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和总结,于是出现了著名的诺克斯十诫、范达因二十法则和钱德勒九命题等约定俗成的创作规则。”
“所以我就说,靠统计学根本不可能破案的,再说艺术创作不是应该不受束缚吗?要这些条条框框做什么?”
“这可不一定哦!如果今天的罪犯是要模仿前人,那这些条条框框就一定会遵守的。比如,我不会怀疑你是罪犯,因为这些戒律里就有侦探不能是罪犯的约定,何况你又是中国人,罪犯不能是中国人,也是这些戒律中的一条,又比如,你一直耿耿于怀这里的闲杂人等太多,又是侍从又是保镖,平添了调查工作的复杂度,其实大可不必为此担忧,那些戒律里也规定了不引人注意的小人物不能成为罪犯,所以你看,掌握这些知识也不是完全没用吧!”
女孩在那边滔滔不绝,闻天想的却是,你说了那么多,唯一有用的也就是一本密室讲义小说《三口棺材》,其他的都是为了满足你虚荣心的废话。
“知道你着急,不过急着找到那本密室大全的讲义也没用,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密室。”
“你刚才不是说其中一个女仆的死亡就是密室吗?”
“你只听我说,自己不动脑子吗?厨房的储物间,一群人围在那里,算什么密室啊?”
“那你为什么要那么说!”
“侦探面对的谜题,怎么可以没有密室,所以说各种要素都集齐了,才显得有气势嘛!”
“你……”她又在耍宝吧,闻天一直觉得奇怪,又不是小说,哪有可能一切凑得那么齐全,分明是牵强附会嘛。
“别急,其他的要素确实存在,你也看到了,再说了,这四个女仆被杀没有密室,不等于以后没有,现在还有三个失踪的人,说不定之后就有密室了呢!”
“你在胡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还会有人死掉吗?”闻天着急了,突然意识到自己跟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孩纠缠的太久了,几乎忘了自己要做什么,要寻找安娜和羽织锦,更重要的是要找到始终没有出现的薇拉。
“毒杀!”女孩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这才是女仆被杀的关键,怎么施展的毒杀,你也看到现场了,那里并没有搏斗的痕迹,也没有作案工具,杯子、饮料瓶之类的东西,其实不论是福尔摩斯探案里,还是黄金时代三巨头的作品中都有不少毒杀的细节,然而对毒杀最好的总结,却是约翰·狄克森·卡尔的《绿胶囊之谜》,没错,这个卡尔还真喜欢写教程讲义之类的东西呢!”
总算又说到重点了……,闻天略微松了一口气,希望没有白听这么久的废话。
“刚才还说临考背书没用,说道有讲义,看你期待已久的心情还不是写了一脸。”
又一次被鄙视了,不过没关系,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闻天心里想。
“这种讲义要多少都给你,绫辻行人的《雾越邸杀人事件》有暴风雪山庄讲义,眼下在这个停电的城堡里是不是很有用,有栖川有栖的《魔镜》有不在场证明讲义,如果,注意,我说的是如果,就是假设,不一定实现,如果你真的发现了嫌疑犯,那么调查他们的不在场证明就需要这个了,奎因的《X的悲剧》有死亡讯息讲义,可惜的是四个女仆没留下什么死亡讯息,也许之后用得上……”
“你这张乌鸦嘴还有完没完……”闻天终于忍无可忍,顾不上绅士的风度对女孩吼叫起来,声音通过开着的大门回荡在走廊,传来了回响。
“所有讲义教程都放在最里面的书柜里,都整理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需要那么多,我只要毒杀那本就可以了!”
“是吗?随你的便,不过提醒你,看了也没用哦!从没听过按着教材破案的侦探,劝你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你……”闻天发现他果然又被耍了,“等一等,墨叔不是叫你在这里看管遗体吗?你怎么说走就走了。”
“谁说我要看管那种东西,一直是你在自说自话吧!再见,不要死掉啊,侦探一出来就死掉的那本小说实在太难看了。”
“可是……”闻天有点糊涂了。
“对了,那里还放了你最喜欢的那本关于德古拉伯爵的书哦!”
德古拉伯爵,在别人脖子上咬出两个洞的吸血鬼伯爵,被咬过的人也会变成吸血鬼,怎么又来了,好不容易忘掉那些可怖的画面。
闻天怔住了,这个女孩是什么人,她怎么仿佛能看透我的内心,她根本不是被管家羽墨安排在这里看管遗体的女仆。早就该发现了,她对羽织锦和安娜的称呼甚至不是少爷和小姐,而是直呼其名,的确,一直是自己在自说自话地猜测着她的身份,她本人则一直顾左右而言他,从未正面确认过我的猜测。
当闻天追出门想问对方名字的时候,那个女孩已经走到了楼梯口。
“你是谁,至少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回答,留给闻天最后的印象是女孩因为跑动飘起来的头发,借着楼梯口的烛光,闻天看到她白皙的脖颈上有一个暗红色的出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