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一段时间？”
肖哲皱眉，道：“我们并不打算参与你们‘作者’间的战斗。”
“所以我只是让你保护一下洛家的人。”绪方坐在肖哲面前，“敌人的强大超乎你的想象，就算你们愿意帮忙也无济于事。”
“这与咕西在网络的热度消失有关？”肖哲若有所思。
绪方意外地眨眨眼，“你们从哪得到的消息？”
“看来作者也并非传闻那样无所不知。”肖哲笑了笑，“我们的情报部门有专业人士对世界进行观察记录。数据可能被世界修改，记忆可能被人们遗忘，而那些特殊人才却不会忘记世界发生过什么。”
“唔…听你的描述，他们很像是‘作者’啊，有什么专业称呼？和作者有什么不同？”
“在回答你的问题前，我想要确认你的观念是否在正常人范畴内，原谅我的冒犯，直到现在我们也无法将你视作人类看待。不过，只要你的思想理念与我们契合，即便你不是人类，也可以是合作对象。”
三观相差巨大的两个人不可能相互理解，更别说合作了。
好比三个美食家讨论美食，谈到一半才发现，第一人是甜党，第二人是咸党，第三人是老八……
“好的，你要请专家评审团过来吗？”
“我提倡高效沟通，由我一人测试就好，时间不会超过十分钟……对了，要不要来一杯咖啡？”
“很遗憾，我没法享用人类的食物，给我来一杯汽油吧。”
也许肖哲见识过太多怪人，他并未露出奇怪的神情，只是吩咐下属为绪方准备汽油，而他开始对绪方进行测试。
“首先呢，是电车难题。”肖哲左手伸出食指，右手则五指全部张开，“有两个轨道，其中一个轨道绑了五个人，另一个轨道绑了一个人，一辆失控的电车朝他们驶来……”
“我说停停。”绪方打断了肖哲的话。
“怎么了？”
“你是想问我，是眼看着五个人死去，还是拉下拉杆，只牺牲一个人？”
“是的。”
“那你希望我以什么视角来回答？”
“你自己的视角。”
“价值前提和风险评估？”
“六个人身价相同，和你没有关系，你不必为自己的行为承担任何风险。”
“那我直接给出答案，我是个功利主义者，而不是道德义务论者。”
肖哲苦笑：“这…你让我说什么好呢？”
“你不是提倡高效沟通嘛！”
“这也太高效了吧……”肖哲汗颜。
“第二个问题，一枚大规模杀伤性的定时炸弹隐藏在你的居住地并即将爆炸，而知情者已被你羁押……”
“我说停停！”绪方再次打断了肖哲的话。
“额，又怎么了？”
“你是不是想问我是否对知情者采取酷刑，如果知情者缄口不言，是否应当对其家人采取酷刑逼供？”
肖哲点点头。
“如果炸弹威力大到足以毁灭人类，我会不择手段地把知情者脑子里的记忆翻出来。如果只是毁灭半个城市……那管我啥事？”
“好吧，我知道了。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如何证明你是你自己？”
对于普通人，这是个哲学问题;对于绪方，则是个现实问题。
绪方对其思考过，且不止一次。这个问题如同“缸中之脑”，“庄周梦蝶”，回答者自身就有局限性，即以有限的条件去证明条件之外的更大的理论。
如果绪方肉身还在，他可以回答“我是我的大脑”，而现在肉身已经消失，只有绪方的记忆能证明他曾经有过肉身，那么他似乎可以回答“我是我的记忆”。
然而离奇事件表明，记忆可以被修改，绪方只能证明他是个有着“绪方”记忆的存在，却不能证明他就是“绪方”。
这很严重，如果绪方无法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答案，他会不停的怀疑自己，从而精神扭曲崩溃。
当然若绪方还是人类，他完全可以把这个问题抛在脑后，该干啥干啥。
可咕西的身体结构太精密了，失去正常物理结构调控的意识变得异常敏感，绪方需要时刻关注自身精神状态，并主动调控自己的精神，防止自己变疯或是大彻大悟。
他可不想学习副人格，动不动就要自杀。
尽管绪方努力使自己维持原样，但社会意识形态还是不可避免的改变一点。
这是个危险的讯号，如同远航的特修斯之船，如果每次绪方的意识形态都改变一点，经过无数次的叠加后，他将不再是曾经的绪方。
“这个问题有很多答案，你想听听别人的答案吗？”
见绪方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肖哲以为他无法给出答案，他笑了笑，试着缓和一下气氛。
“不用，我有自己的答案。”绪方指着自己，道：“我可以是真实，也可以是虚拟;我能消失，也可以存在;我可以是任何人，任何人也能是我。所以我证明我是我。”
这是绪方给自己的答案，一个不保守，甚至激进的回答。他否定自己是“绪方”这个意志的延续，也否定改变后的他不是他。他认为自己包含任何可能。即使他是某个无良作者创作的虚拟人物也没有关系，对于他来说，虚拟和真实并没有明确的界限。
对于绪方的话，肖哲思考良久，最终得出结论：不明觉厉。
“我大概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了，虽然你的道德观念单薄，但你具有冷静通透的逻辑思维和明确的自我认知程度，这足以支持你我的信息沟通。”肖哲赞许地道。
“交流是相互的，我也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哦，谢谢。”绪方接过特警递给他的汽油。
肖哲身边的人还挺人性化，特意把汽油加热后装到大号保温杯里，这样绪方就能喝到热乎的烃类化合物……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哦？我是什么人？”肖哲来了兴趣。
“天真、感性又有较强奉献精神。”绪方边吸收着汽油里的能量，边说道：“从见到我开始，你心脏、肺、交感神经等活动加剧，你对我感到恐惧。你没有优先表达自己的重要性，而是从组织的角度与我商量对策，交换有用信息，说明比起自己的生命，你更在乎组织、国家的利益。”
“你很天真，对作者这个团体过于理想化，轻信我这个来路不明之人，如果我是敌人，你已经被杀了。”
“你那几个伦理问题，也只是用来拉近关系的腹稿吧。就算意识形态相同的人类，也会以利益划分群体。更别说我这样特殊的存在，你们无非镇压与招安两种选择，而你把选择权交给了我。”
绪方把空荡荡的保温杯还给特警，然后撑着下巴注视肖哲。
咕西的很多动作都很可爱，比如说此刻的姿势。但肖哲和在场的特警都觉得，世上没有哪个生物比眼前的萝莉更加危险。
肖哲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咳，我只是个给国家打工的普通人，与其说是领导者，不如说是吸引仇恨的。说我感性和奉献我不反对，但我可不天真，我也是尊崇利益的人。”
“你拿出了这样的诚意，我该用什么回报你保护洛冰和洛小明的行为？”
“保护我国公民的人身安全是执法人员的义务，所以是免费的。”肖哲笑着摆了摆手。
“听起来不像是交易了呢，虽然免费才是最贵的，不过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欣然接受了。那回到一开始的话题吧，你说的‘特殊人才’是什么人？”
“科学家称他们为‘奇点人’，他们的存在就像是无数平行世界的交汇点，可以看到其它位面发生的事情，甚至影响我们这个位面……话说你相信平行世界的存在吗？”
绪方没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肖哲反应过来，有些尴尬。貌似在某个平行世界，绪方已经和他见了一面，然后那个世界的肖哲就挂掉了。绪方是从各种世界走来的鬼一样的人物，再问其是否相信平行世界，只会让人贻笑大方。
“世界是由无数平行世界组成的，每个平行世界都互有偏差，而奇点人就是平行世界的交集点，无数位面交集在一个奇点，所以我们称他们为奇点人。奇点人的任何行动都会导致所有平行世界收束成一个结果，若奇点人死亡，他将会不留痕迹的彻底消失——这是华国科学家对位面理论的最前沿的研究，所以你明白奇点人的战略意义了吧？”
“奇点人只限于人类？作者也是奇点人？”
“我们目前发现的奇点生物全都是人类，所以干脆统称奇点人了。那位叫洛小明的女士，似乎也是奇点人。”
“这不可能，她曾经死过一次，按照你的说法，她不可能复活吧？”
“有可能那时的她不是奇点人，而现在是，因为她居然记得世界线改变前发生过的事，这很不正常。有很多案例表明，很多人是后天成为的奇点人。”
“我出道的事她还记得？”
“没错。”
“你们可以鉴定奇点人么，用那球形仪器可以办到吧？”
“你是说模因检测仪？它放在了总部，现在我身边暂时没有这个设备。”肖哲有些惊讶，不过想到绪方是作者，知道这个也不足为奇。
“你们组织全名叫什么？”
“中华保护者。”
“不是叫‘龙组’？”
肖哲：？
“开个玩笑……那你们组织里有没有修真者，异能者之类的？”
绪方都对国家背后的秘密组织有些好奇，身为作者，要把握取材的机会。
“哪有什么修真者？不过你说的特殊能力者倒是有一些，有的人天生自带霉运体质;有的人可以看到灵异事件;有的人会将自己的行为习惯传染给别人;还有个怪人有超强再生能力，也有些人有特殊的危害性，这里不便透露。”
“那些人是奇点人吗？”
“不是，奇点人和特殊能力者是两种人群，他们之间似乎没有交集。”
肖哲话风一转，“好了，能否说下你们作者这边的事呢？”
“你想问什么？”
“说说近期发生了什么吧？尽管我们不想插手你们作者的内斗，但多了解一些也能多一手准备。”
“好吧，但你要知道，作者这边有很多违禁词汇，不能说的内容我会尽量规避或用其它词语代替。”
“我完全理解。”
于是，绪方将这几天发生的事告诉了肖哲，包括毁灭协会的存在以及目前的形势。
“协会会长生死不明？”
“是的，我不确定他是否存活，会长也不确定我是否存活，双方都隐藏在战争迷雾中。”
和会长交手的只是绪方的一个分身，绪方尝试用存在力极高的物体直接干掉维尔利。
绪方终于见识到了毁灭之神的恐怖，他好不容易在网络上积攒的知名度全被神抹除了，要不是绪方控制分身自杀，本体怕是也会被搭进去。
没错，只要在毁灭之神杀死自己前自杀，就能避免所有分身全部死亡。可正因为自杀，绪方无法得知会长的生死状况。
后来绪方看了下恐吓小说网内部作者数量变化，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人暗箱操作，作者的总数量正好在那个时刻减少两个。
似乎是在向外人宣布：看，有两个高等级作者同归于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