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杀人游戏（下）
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这个争辩千年的问题至今还未有定论。不过应该也永远不会有定论，众说纷纭且按下不表，无论哪种论调盖棺论定都会被有意利用当作妄为的精神盾牌。不过一个辩题的存在也不一定是为了寻求一个单向的结果，非黑即白就失去了寻求的意义，或许辩论的一开始大家都是赢家，争论的过程只是将理想的剧目上演罢了。如果剧情足够精彩，那么势必能够感染对方，甚至能够获得对方的拥簇；但是如果双方水平相当呢，这种情况大概很少存在吧，因为一个聪明的剧作家不会允许剧本外的意外存在——和对方的较量也是剧本中的戏码。不过，如果对手知晓了自己的戏码然后将戏就戏呢？导演与被导演，操纵与**纵，倒还不如一开始就冷眼旁观，既然没那么多底牌，那就“明牌示众”，把这一动机当作底牌，这又形成了悖论。所以到底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呢？
人类对于黑暗有着天生的畏惧，即便黑暗本身并不具备冲击性，但是黑暗里往往隐藏着恐怖，即便这种恐怖本身也不具备威胁。当血肉模糊的人头在阴暗中的轮廓若隐若现，年轻人们的心理仿佛被判处了死刑。
人脸已经被刻意破坏，甚至模糊至难以认知为人的头颅。血液在整颗头颅上狰狞，混杂在凌乱的发丝中，顺着模糊的脸面和耳沟，在桌面上汇聚成滩。人头的断面的血肉仿佛沉沦在沼泽，与桌面融为了一体。
这就是“惊喜”。
“呜呕——”柳书欣不假思索吐了起来。
“啊啊——”窦华和穆辛亮失声尖叫着。
“小欣！”哥哥从震惊中醒来。一旁的单怡仍然呆若木鸡。其他人也仍然沉浸在极度恐惧的气氛当中，精神仿佛已被抽离。没开灯的阴暗房间，没人敢踏入半步。
“货真价实的人头，还有人质疑我的诚意吗？”头顶的音响突然响起，短短几分钟，却让人恍如隔世。
关掉门。理智突然被拉回，俞桓赶忙将房门拉回，毫不留情地关上了房门。“呼……呼……呼……”
“这就是我准备的’惊喜’，顺便一提，这是这栋别墅的主人。为了完成这次游戏借用了这栋别墅，他不得不做出相应的牺牲。”
“这样的事情，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愤怒夹杂着恐惧，夏云喊道。
“嗯~~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我的梦想是导演一场伟大的剧目。我已经写好了大纲，你们都是我’请’来的演员……所以我希望你们能清楚，自己将要干什么。”
“你杀了这里的主人，还想杀掉我们吗……”余静蹲在房间旁，头埋在双臂中，颤抖着的声音棉弱而无力。
“你们已经无可逃避，这场游戏，101房间，将在那里开始。”那头的声音，不由分说。
101号房间，就在这个房间对面，栏杆的对面，就在他们身后。门，也开着。或者说从刚到102之前，它便开着。
“什么游戏，这明摆着耍我们，他可是一个杀人犯啊！”夏云急躁地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脑袋，仿佛在提醒自己这不是真的。
“先不论他想干什么，目前看来我们没有谈判的资格，他既然已经杀了一个人，那就已经没法回头了。”欧阳天强压住刚才的场景带来的冲击情绪，语气显得尽量克制。
“也就是说，我们很可能也会被他杀掉！”杜丛说。同样消极的论调，同样尖细的声音，即便刚才确有大惊失色，但是现在的他貌似很快就恢复了情绪。
“那我们还要听他的话吗，他会不会就在101等着我们，呜啊啊！”一开始就表现的畏畏缩缩的窦华开始自顾自惊吓起来。
真是吵闹。本就感到烦扰的俞桓被窦华的一惊一乍惹的更感焦躁。尽管他已经觉得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已经远超常人，但当看到那颗血淋淋的人头时，他引以为傲的冷静和专注在一瞬间被全线击溃。毫无疑问，这是一颗真的人头，而执行这一切的，一定是个残酷至极的人。即便如此……“他如果想要杀掉我们的话，不必如此大费周折，早就在迷晕我们的时候下手了。应该就是他所说的’游戏’，他抓我们过来或许只是为了’游戏’……”为了那个人，他必须保持清醒，除此之外别无筹码。
“所以还是要进去吗……”穆辛亮战战兢兢地说，他看着刚呕吐完脸色惨白的柳书欣，“她没关系吧，万一进去又是这种……”
“没办法了，如果想要出去的话只能听他的玩那个破游戏吧，赶紧的吧，我不想再呆在这个鬼地方了。”柳书秉说。
一旁的单怡不置可否。余静则死死盯着101的房门，双手合起像是祈祷的样子。一向急躁的夏云这时也沉默了起来。
“进去吧！”这次是欧阳天推开了门，带着众人的不安和些许难以言喻的期冀。
开门看到是一个黑色的票箱。放在房间正中央的圆桌上。圆桌的四围刚好摆着10张椅子。和别墅的其他可见的房间不同，这件房间只有这些陈设。
“……”刚见识了充满血腥的102，来到意外正常的101让众人深舒了一口气。说是正常，但是又显得格外与众不同——因为这个黑色票箱的存在。这个房间仿佛被这个平时不常见的票箱赋予了特殊的含义。
“欢迎来到101！”熟悉的低沉怪物音传来。
“这是你们第一次来到101，也是最后一次来到101。”
“什么……”众人紧张起来，环顾着四周。
“不要紧张，在这间房间，你们不会有任何危险。你们将在这里完成分组，然后离开这里。”
“分组？”
“票箱里有十张顺序号码的纸片，每人抽取一张号码，顺序的两位组成一组，十人五组。那么，请诸位开始抽取。”毫无感情的语气给此刻的每句每顿都覆上阴霾。
十人面面相觑。他们要从票箱里抽取自己的号码，然后随机分组——分组之后会如何呢。既然是有“游戏”，那么从目前的态势来看是要以小组为单位合作行动。
可是“游戏”是“谋杀”……难道是要和其他小组成员……柳树欣刚从102的情状中缓过来，但是此时的状况又让她不禁浮想联翩。她强制自己不要再多想，如今唯一期盼的是能够和单怡或者是哥哥一个小组，这样至少有个照应。即便目前还不清楚规则。
看着所有人都顿在原地，似乎都没有上前的意思，俞桓低叹一声，朝票箱走去。然后陆续有人跟随其后，默不作声，像是被押送向刑场的死刑犯。
俞桓将手伸进了票箱，指尖传来纸片的触感。他刻意搅动了几下票箱，然后从杂乱的纸堆中抽出了一张。随后其他人陆续抽取了号纸。欧阳天抽取时停顿了几秒，因为他是倒数第三个抽取，票箱内的号纸所剩无几，他的手摸索了半天。而后的余静同样也是摸索了些许时间终于抽到了一张号纸。最后只剩下夏云。他从进门之后就一直保持着可怕的沉默，和他一开始所表现的激烈情绪截然相反。不过任谁看到那样的场景，恐怕都会噤若寒蝉吧。他在票箱里摸索了半天，总算找到了那最后一张号纸。
众人抽取完毕，号序分别如下：欧阳天1号，夏云2号；杜丛3号，窦华4号；柳书秉5号，穆辛亮6号；俞桓7号，柳书欣8号；余静9号，单怡10号。十人各自公布号码后，所谓的“分组”也一目了然。
一组的欧阳天和夏云，看起来是性格完全相反的两个人，如果不是这次机缘巧合或许永远不可能拍档；二组的杜丛和窦华，一位看起来颇为神秘，总是口出惊人，一位总是唯唯诺诺，经常徘徊在人群的边缘；三组的柳书秉和穆辛亮，似乎是都喜欢高调行事的人，前者是因为与生俱来的傲气，后者则像只是为了引人注目；没有和熟人分在一组，柳书欣多少有些懊恼，再加上对方是总是形单影只，行为乖张的俞桓，柳书欣的不安感又增加了几分。俞桓则表现的风轻云淡，分组也不过是那头强加的流程，不管是谁他都只打算个人行动。至于第五组的两位看起来较为冷静的女生，单从她们的神情也看不出任何波澜，不知是已有城府还是单纯的无暇思虑太多，她们两个未有任何语言甚至眼神沟通。
“好的——各位——”那头的声音如期而至。
“既然已经分组完毕，那么——让我来宣布游戏的规则。”
游戏，要开始了吗？他（她）之前所说的“杀人”游戏……众人屏息凝神，仿佛是罪犯在等待法庭的宣判，等待着对他们**纵的命运的宣判。
“游戏很简单，十人五组，每组的成员不是相互合作，而是竞争关系——竞争活下去的资格！”
生而为活，活而为生。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先是愕然，旋即心中百般思绪翻滚而来。
“这栋别墅经过特殊处理，严丝合缝密不透风，你们不可能逃的出去。103号和201号以及301号分别储藏着食物和饮水品，只足够10人存活1周。倘若没法完成‘游戏任务’，你们就无法出去……哼哼哼，消极的下场可想而知。”
“‘游戏任务’是？”柳书秉本欲出口，被一旁不耐烦地夏云抢了先。
“‘游戏任务’，就是杀掉同组的伙伴。”
这本应该是个充实而充满活力的夏天。快要度过大三，柳书欣的梦想是当一位模特，她通过资源已经联系好了一位模特公司准备接受面试——一封电子邮件打破了她原有的规划，来自“校务处”的一封邮件邀请。她来到信里所述的位置，学校里一个她不曾去过的地方，然后被迷晕，接着就被带到了这里。明天的面试没了，还有机会成为模特吗？有机会的吧，父亲的资源仿若无穷无限……可是，有机会出去吗？柳书欣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左手紧攒着手帕，失落地盯着地面。
所有人早已回到自己的房间，即便开着灯，房间里也依旧显得暗淡无光。
欧阳天躺在床上用左臂遮住疲惫的眼睛；夏天站在书桌旁，盯着被封死的窗户，仿佛能望穿窗外；杜丛坐在书桌前，旋转着油性笔神情恍惚；窦华侧躺在床上，缩在被子里逼迫自己入睡；穆辛亮则一直站在浴室的镜子前，不住地用水冲洗着自己的脸庞；俞桓坐在床头若有所思；柳书秉靠着浴室的墙壁，一动不动，任由水洗刷他的脖颈；余静和单怡不约而同地躺在床上，盯着上方暗淡的光。
床对面的墙上挂着时钟，时针吊在6之上，他们要迎接自己在这里的第一个夜晚。等待撒旦撕开缓缓笼罩下的夜的沉寂，唱出破魂的挽歌。
真的，要杀人吗？
“如果同组的一个人死去，那么另一个人就获得出去的资格，当晚就可以从我所提供的暗道中离开；如果同组无人死去，那随后等待的，就只有饥饿然后死亡。杀掉同组的人就可以获得重生，多么划算的交易啊~~那么，准备好杀人了吗？‘游戏’，现在开始。”他（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