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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小红帽(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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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继续讲述你的故事吧。

从你有记忆开始,眼前的景象就从未变过。贫瘠枯黄的土壤上长不出多少能吃能卖的庄稼,屋后的河水总是撒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家里值钱的物品不过是几件二手电器罢了。很难想象,当时自己是怎么愿意在此度过一生的。

你越发觉得你的人生就此结束了,今后的日子一望即可到底。你将在这个可悲的地方跟着你的那些累赘一起活到生命的结束——尽管周围的人都把那些累赘称作是你的“孩子”。

于是,当那个身着白衣的奇诡女子再次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或许不想承认,但你的心底里升起了一种名为“释然”的情绪,仿佛是溺水的人握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这么说,你同意这笔交易咯?”

白衣女子略显俏皮地说道。她提出的交易,是会在不久后给你一大笔钱——那足以你离开这里,过上的新的生活。而代价,是要你失去一个你最爱的女儿。

——真是太可笑了。

你在心里嘲讽地想道。你根本不爱你的孩子,遑论失去一说。明明这叫作“摆脱累赘”。

白衣女子笑了——只不过不是对你,而是,对着从一早开始,就在暗处偷听的——我。

我是你的女儿,你给了我“小林”这个名字。我一直很喜欢着你,一直爱着你,一直把你称作“妈妈”,一直想要在以后报答你的生养之恩。

但是,你恐怕永远也不会想到吧。在那个白衣女子找到你之前,她就跟另一位同样身着白衣的男生找到了正在田野上玩耍的我。他们问我,是否喜欢生我养我的妈妈,是否想要见一下你的真正面目。

当时的我毫无自觉,满心以为你对我的爱是真实的,是值得我一辈子铭记于心的回忆。

——可是……为什么你要背叛我呢?

为什么你要背叛你的孩子呢?为什么你现在脸上的笑容不再是我一直以来所喜欢的妈妈的笑颜呢?我,只是你的累赘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为什么又要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呢?

我的出生、我的成长,对妈妈而言,是毫无所谓的吗?

回答我啊!妈妈!这一切是谎言对不对!是你与他们合伙开的玩笑对不对!

你其实一直爱着我,一直期盼着我长大,一直想要看到我未来的全部人生!是这样的对吧?

那为什么,当你看到从暗处走出来的我的时候,眼里满是惊恐的神色?为什么你要慌张地问我是什么时候在的?为什么要解释?为什么要往后退?为什么要对着我大吼大叫?为什么要蹲下来惊恐地想把我抱起来?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如果是我不乖,是我没有好好听话的话,我一定会改!我不会向你再要这要那的,生日也可以不要吃蛋糕了,之后也会好好学习,帮你干家务。你说什么我都会做,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儿我也会尽力去当,但是……但是……

请无论如何,都不要抛弃我。不然的话、不然的话……

“不就只能杀了她了吗?”

白衣女子凑在我的耳边,轻轻地吐出了这句话。

然后,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你已经躺在地上了。一把小刀不偏不倚地刺进了你的胸膛,红色的液体伴随着刺鼻的铁锈味在地上蔓延开来。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也有相同的液体。

啊,原来是这样……

我已经、没有值得去相信的东西了啊。

“那么,交易达成。”白衣女子在一片静默的黑暗之中如是发言,“之后会有一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大叔来接你,到时候你就跟他走吧。”

我没有回应。

“哼哼哼,看来离坏掉也不远了。不过,那样就没意思。”

她伸出一只手,盖上了我的眼睛,平静地说道:“没有关系,说到底只是那样的事情而已。就让你先忘记吧。至于想起来的条件嘛……反正就算不设置,遇到了【那个家伙】的话,她也肯定会让你想起来的。记住了,那个叫【夜雨】的女孩就是来宣告你死期的人,遇到了她以后,你就会逐渐想起这段记忆,随之而来的便是你的死期~”

随后,我便失去了意识。

至于之后的故事如何发展,已然无须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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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铃响。

林空文几乎是抱着绝望的心情踏出了校门,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是他很确信自己早上遇到的那个名为“小林”的女孩,恐怕已经遭遇不测了。

这并非妄谈,而是基于经验而推论。如果这里面有那个名为夜雨的女孩介入的话,那结果自不必多说。

至少林空文还从未见过在她口中,有未曾堕落的童话。

他本想浏览新闻,但没有那样的勇气。

他就这样,步履蹒跚地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故事是以人的视点出发的,不同的人口中有着不同的故事。即便是相同的事情,在不同视角看来,也是全然不同的。故事的整体时而会需要整合全部的视角。

所以,至少在这次的事件中,林空文没由来地认为自己不过是过程中的一环的见证者罢了。

按照他最后所见的那个女孩的样子而言,想必已经是几近故事的尾端了。

抬头,傍晚的天空被晚霞侵染。他就这样一边望着那昏黄的天幕,一边在脑海里整合着那个毫无根据的推理。

首先是那个叫“小林”的女孩出于自己不知道的原因来到这里乞讨——可能是被拐卖,也可能是出于其他原因,总之有人从中作梗是肯定的。随后,她遇到夜雨。不知道她们两个之间谈了什么,但可以想见,最后的最后,那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孩,肯定如之前每一次一样,让她体验到了童话,并询问了选择和解答。一切就此落幕……自己的登场则是见证其梦幻破灭后的表现。至于她的死亡,一定会有除林空文以外的人见证。整个故事就此落幕……

“还差一点。”

突然,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空灵的声音。

回过头,林空文看见了预料之中的那个黑色身影。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天际与地平线的交界之处,宛如一片漆黑的阴影。

“什、什么意思?”

比起惊讶,林空文更在意的是她为何会突然找上自己。明明在之前的“金钥匙”事件之中,夜雨明确地说过了,不要在接近她。而她现在却主动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这很矛盾。

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夜雨早已默默地走到了他的身边,开口道:“你的推理其实差不多就是全貌了。只是有一点差别。”

她微微垂下眼帘,眉宇间流露出一股悲伤的情绪:“那个女孩,在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后,向我提出的愿望是【想要看到自己梦想之中的普通生活】。于是我,让她去见证了……”

等一下,这就是说……

林空文的脑袋宕机了几秒,然后一个恐怖的真相在他脑内成型——

“你是说,她会出现在今早在那个地方的原因是!”

“没错,就是为了看到【普通生活着的那个人】。但是,那个人却因为她的缘故,被吓得逃走了。”夜雨无情地宣读着事实,“由此她也终于明白了,无论如何,那种生活是与现在的她毫无关系的,甚至于自己的存在会破坏那种关系。因而……她的选择和答案是……”

——【让童话就此堕落吧!】

没有其他的答案,也不需要去另做猜测。这就是最后的那个可悲女孩的下场。

她的命运最终也不属于她自己,而更像是被几个人玩弄于手掌之间的玩物罢了。

“你,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林空文的声音里压抑着不可言说的怒火,而对面那个被他所质问的对象,却只是露出了更为悲伤的表情:“我只是……回应了期待而已。”

夜雨转过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她那漆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看上去落寞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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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帽的结局无需多说,毫无戒心的她被狼外婆一口吞进了肚子了。

但是,贪心的狼没有满足于此,而是在之后跑到小红帽的家里把她的母亲也一并吃掉了。

猎人在这之后才匆匆赶到,一枪打死了狼。随后,猎人剥下狼皮,高高兴兴地卖了钱。至于小红帽和她的家人……有谁在乎呢?

至此,童话堕为怪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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