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上次郎挂下电话之后,毫无征兆地拔出腰间的配枪,对着软倒在沙发上的黑木小野的头部开了一枪。
然后他猛的双手握住从小野眼眶中长出的树枝一样的鹿角,在一声低吼声中,两根鹿角全都被齐根拔了出来。
直到已经冷却下来的血水溅到了纯一的脸上,这个一直不知所措的少年才陡然惊醒,手脚并用地向着咖啡厅大门的方向冲了过去。
然而这间咖啡厅里的客人实在是太多了,门口处还有三四个人在相互推搡着,争抢着想要从那扇略显窄小的店门挤出去。
井上次郎缓缓地站起身,阴沉着一张脸走出了座位,举起手中的警用左轮枪指向了纯一的后背,低声说道,“对不起了,少年。”
与此同时,羽生凉子跌跌撞撞地爬起身,正好看见浑身上下都显得十分狼狈的纯一,以及那指着纯一的黑洞洞的枪口。
虽然三人之间的距离还没有超过十米,但是凉子可不认为自己冲过去还来得及阻止,目光快速地扫视了下桌面,正好看见那把金属的餐叉。
唤醒身体中流淌着的气、拿起餐叉、瞄准,然后向着那个中年男人的方向用力丢了出去——这一系列动作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完成的。
在餐叉脱手飞出的同时,凉子大声喊道,“纯一,趴下!”
她的心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祈祷餐叉能够打中那个中年人。
虽然谈不上是一次精准的投掷,而且餐叉上附着的气也着实拿不出手,不但颜色暗淡、闪烁不停,而且还不断地切换着各种颜色……
但是在随着等级提升而强化的力量的帮助下,餐叉勉勉强强地打中了那名中年人的左侧肩头,并不锋利的餐叉居然刺破那名中年人的西装。
被这股力量一撞,中年男人的身体向着左侧一偏,枪口自然也歪向另外一边。
砰!
又是一声巨大的枪响,虽然没有击中纯一,但是子弹在狭小的空间内快速地反射,击碎了天花板上悬挂的玻璃灯罩。
玻璃破碎一地,房间突然变暗,再次引起了缩在角落里的人们一片尖叫。
“先跑起来!”
凉子强忍着耳鸣带来的失衡感,一把扯过纯一的手臂,拉着他直接趁乱钻进了吧台后面的后厨里。
不知道是不是次郎的心中还存在着一丝犹豫,还是不想误伤到她这个突然出现的局外人,凉子虽然听见身后又传来了两声枪响,但似乎并没有击中他们两人。
后厨里此时只有一位年轻的厨师蹲在角落里抱着头,完全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凉子反手锁住了身后的房门,然后四下看了一圈,发现另外一边还有一扇铁门,赶紧拉着纯一钻了进去。
背靠着锁好的铁门,两个人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贪婪的大口呼吸着仓库里不怎么新鲜的空气。
“说吧,怎么回事?”
“你、你、你……”纯一好像才发现眼前的这个少女居然是失踪了一周的凉子,激动得结巴了半天,却是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凉子一脸无奈地安慰他说道,“你先冷静一下,深呼吸。”
尽管嘴里干燥得如同火烧一样,纯一还是狠狠地咽了下口水,这才瞪大了眼睛问道,“……你不是失踪了吗?不对,你这几天去哪了?”
“失踪,嗯,差不多就算是失踪吧。”凉子觉得解释起来太过麻烦,索性就直接承认了,“但是出于某个原因,我又暂时回来了。”
“那个……”在这种情况下,纯一突然扭捏了起来。
“那个?”凉子一脸疑惑地追问道,“哪个?”
“短信,短信收到了吗?”纯一把脸偏向一边说道。
“噗……”凉子忍不住捂嘴笑道,“你这张凶神恶煞的脸也会做出这种表情啊。”
“不许笑……”纯一看着捂着嘴一直在偷笑着的凉子有些生气地说道,“太过了,不要笑了!”
“呼……”凉子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笑眯眯地偏头看着纯一说道,“好了,我笑够了。”
“所以呢?”
“短信我没看到哦,手机一直不在身上。”
“哦。”
纯一撇了撇嘴。
“那你呢?”凉子对着他们身后的方向偏了偏头,“在咖啡厅被人拿着枪追杀,趁着我们身后的这两扇门还能撑一会,给我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哦对了,记得先报警。”
“对,报警!”纯一下意识地抬起手,却发现自己手里拿着的并不是手机,反而鬼使神差地把那尊雕像拿在了手里,只好苦着脸对凉子说道,“手机好像落在桌子上了。”
“诶,那你手里拿着的是个什么玩意?”
“算了,店员应该报过警了,所以那个大叔是谁?”
“是井上樱的父亲,而且还是个官职很高的警察。”
“……”
凉子一脸无语望向纯一,“你把人家的女儿怎么了?”
“不是我把她怎么了,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樱已经靠这个东西害死好多人了,小野也已经……”
两个人背靠着墙壁坐在了地上,接着纯一把他所知道的事情,快速地给凉子讲了一遍。
“是么,小野已经死了。”
凉子静静地听完纯一讲完,却没有想象中的愤怒,甚至就连小野死掉了这个噩耗,都没有让她感到悲伤,只是眼前的视野莫名其妙地模糊了起来。
“好奇怪啊,我怎么看不清东西了。”
“凉子……”
“别碰我。”
纯一伸手想要去擦凉子在眼眶中翻滚的泪水,却被凉子挥手打掉了手掌,然后凉子用袖子反复去擦拭自己的眼睛,可眼中温热的泪水却越擦越多。
“凉子。”纯一再次轻声呼唤道。
“我没事,你在这里等着,后面的事情交给我吧。”凉子站起身,用从地上沾满了温热而粘稠液体的手掌从收纳袋里拿出了太刀“狰”。
“我很快就回来,一定来得及的。”
砰、砰!
外面又传来了几声枪响,紧接着外面传来了那个年轻厨师的惊叫声,看来外面那道房门终于坚持不住了。
同时,仓库大门的门栓也被凉子从里面拉开了。
“凉子,不要去。”
纯一伸手想要去拉凉子,却发现自己已经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更是完全没有站起身的力气,只能无力地看着凉子从铁门拉开的缝隙中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