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游戏正式启动的前一刻,原本已经响起的背景音乐突然戛然而止,羽生凉子眼前的白色光景、蓝色字幕也如同受到了电波干扰的老电视机屏幕一样,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凉子感觉原本正在缓缓下落的身体也突然被凝固在了半空中,就连一根手指也无法动弹。
“花子,花子你还好么?”
凉子在脑海中大喊道,可一直和她保持着直连状态的羽生花子此刻也完全没了声音。
“难道是游戏登录时出现了系统错误?”
不等凉子思考,四周突然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之中。
由于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了解究竟流逝了多少时间,凉子也不清楚自己在这种被封闭了全部感官的黑暗中待了多久。
终于,黑暗之中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姐姐大人,快醒醒!”
“这是……花子的声音……”
凉子心里清楚知道这不是幻觉,但是她却没有办法将自己的状况传达给花子,任凭她再怎么用力,被凝固在黑暗中的身体也是无法动弹分毫。
“砰!”
凉子先是耳中听到了金属撞击在皮肉上的声响,又过了十几秒,她才感觉到自己脸颊上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如同痛觉的传导在她的体内有延迟一般。
“凉子姐姐,快醒过来……奇怪,明明感官阻断已经被我停止了啊,怎么姐姐还睡得这么死?”
这次花子的声音似乎听起来更清晰了一些,就连后面她小声嘀咕的内容凉子也一个字都不落地听得清清楚楚,而且她能感觉到声音的来源是自己的正上方。
这就好像人在噩梦中清楚自己在做梦,但是自己却没有办法醒过来一样,凉子此刻也只能干着急,却什么也做不到。
“是不是机体被冷冻太久了,机能还没有完全恢复,果然仿生结构就是不如纯机械方便。”
随着花子的声音,凉子突然感到自己的身周忽然暖和了起来,知觉也开始从指尖渐渐地复苏了起来。
凉子突然记起之前自己天天做噩梦时的经验来,她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指尖,竭尽全力地将“动起来”这个念头注入进去。
虽然很艰难,但是经过大半天的努力之后,凉子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却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动了一下。
凡事往往都只有一开始是最难的,夺回了手指的控制权之后,她按照这个办法逐渐夺回了整个身体。
她如同溺水了的人一般,睁开眼睛的同时猛地坐了起来,同时大口大口地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视野中的环境依旧很暗,但终于不再是那空无一物的无边黑暗了。
“花子……”
凉子一眼就看到那个熟悉的白色金属圆球正漂浮在自己的身旁,而自己的身下则是一台表面落满了灰尘的游戏舱。
“姐姐大人,你终于醒了!”
“我们这是怎么了?”
凉子揉了揉眼睛,她仔细地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所有的电灯都是暗着的,游戏舱虽然被启动了加热功能,但是指示灯也在断断续续地闪烁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直接报废的样子,而最夸张的则是原本整齐铺在地面上的大理石地板之间居然长着无数形态诡异的墨绿色植物。
凉子皱着眉,神色有些迟疑,但还是问了出来,“这里难道是钦天监?我们没有回到后埔町?”
“具体发生了什么花子也不清楚,游戏舱被人做了手脚,我们被人冻结了意识在游戏舱内困了不知道多久,要不是游戏舱的内置线路出了问题,我们不知道还要被困在这里多久。”
花子围绕着凉子的身周飞行了一圈,“网络也连接不上,包括内部线路的物理接口也是没有一丝信号,洛都可能有变故。”
“游戏舱被人动了手脚?”
凉子喃喃地说道,“难道媚姬姐姐也出事了?”
“姐姐大人,先别担心别人了,我们赶紧从这里出去吧,这里貌似被废弃了很久的样子,就算现在突然坍塌了也丝毫不奇怪。”
“嗯……就是我的小腿还是有些发软。”
凉子试着从游戏舱里爬出来,但是她腿部的知觉似乎还没有完全恢复,踉跄了一下差一点直接摔倒在地面上。
“我变换一下形态。”
花子说着,金属圆球快速地分解之后重新组成了一根白色的手杖,飞到了凉子的身前。
手杖发出了花子的声音,“这是冷冻沉睡的后遗症,机体完全恢复需要十几分钟时间,在这之前姐姐你先用这根手杖吧。”
凉子点了点头,一只手拄着白色手杖,一只手扶着墙面,在昏暗的环境里向着建筑外摸索而去。
和记忆中钦天监的建筑结构分毫不差,凉子终于走出了这座昏暗的建筑物,可眼前看到的景象却让她站在钦天监的府邸门口呆愣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
钦天监府邸位于的紫薇城,原本应该是悬浮在洛都最高处的,而此刻却只剩下小半个城坊如同陨石一般坠落在一片现代风格都市的废墟之中,而且剩下的大半个紫薇城则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而继续向远处望去,洛都百多个城坊早就不复往日的繁华,和另外一座现代都市在经历了撞击、互相毁灭、狠狠地刺入对方的身体、被对方狠狠地刺入身体等过程之后,杂乱而疯狂的堆叠重合在了一起。
尤其是原本澄清空明的天空,此时却被另外一座黑漆漆的、倒立的城市所笼罩。
那块巨大的阴影和地面距离并不远,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从上面坠落下来,将原本已经千疮百孔的大地再次毁灭一遍——这种压迫感,仅仅是抬头看上一眼,就让人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而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远处一个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立方体悬浮在天空和地面之间,由于背光的原因,并不能看清楚它的颜色和细节,但距离这么远还能显得这么巨大,恐怕它的半径已经超过了十公里。
那个东西的下面垂着几千根看起来轻飘飘的黑色线条,一直延伸到地面上,可那种轻飘飘的感觉绝对是一种致命的错觉,立方体的下面无数飞行器似乎是想要逃离那个范围,却被线条轻而易举地刺穿、捕获。
最后,竟然没有一架飞行器能成功逃出来。
“姐姐大人,洛都的变化好像有点大……”
“花子,我认得那里。”
凉子好半天才说出一句不完整的话,她的手指颤抖着指着一座已经从中间扭断开的金属大桥。
“那是后埔町的蓝河高架桥,那是市中区的商业中心……”
凉子越说脸色越苍白,“那些现代都市的残骸都是后埔町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后埔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两座城市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