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
鹿渊神社。
雨水淅淅沥沥地打在青石上,然后破碎掉,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没有一丝风的雨天,不会让人感到凉爽,取而代之的是潮湿的闷热。
“鹿渊神,到此为止了。”
羽生凉子……不对,是和羽生凉子长相极为相似的少女用手中的妖刀指着面前以鹿首人身形象示人的邪神。
虽然她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脸上和身体上也全是新的旧的伤痕,但是她的表情却无比坚定。
“不能放任你继续扰乱这个世界的秩序,请你在封印中继续沉睡吧!”
鹿渊神愤怒地化成了铺天盖地的黑影,然而跟随在少女身后的诸多非人却立刻一齐出手阻拦。
中年妇人形象的鹿首非人显然就是年轻时的依织,她高高举起手中的木杖,然后重重地杵在神社的青石地面上,一座古楼立刻拔地而起,将整片空地全都笼罩了起来。
化成黑雾、没有实体的鹿渊一头撞在了古楼的墙壁之上,竟然被弹回到了地面上。
紧接着,另一个似鸟人一样的家伙,直接冲到了鹿渊的面前,双翼如利刃一样快速地斩在黑影之上,随着每一次斩出,黑影上都会出现一个逐渐变大的数字。
而随着数字变大,鸟人的斩击威力也越来越大,甚至当那个数字变成“43”的时候,鸟人挥动羽翼的一斩竟然连带着将黑影和青石地面一并劈成了两半。
黑影痛苦地抖动了一下,重新变回了鹿首人身的模样,而紧接着各色的光华、弹雨、咒法接连而至,数名精通近战的非人则或用兵器,或用拳脚围攻着越来越虚弱的鹿渊。
愤怒的鹿渊大吼了一声,“我决定了,要让你们全都永远沉浸在恐惧之中。”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黑暗笼罩了所有人。
一时间,大家全都陷入了自身内心中最恐惧的噩梦之中,失去了自身的颜色,和黑暗融为了一体。
除了,那名少女。
黑暗中,只有那名少女还维持着自身的颜色,丝毫不会因为黑暗而让人看不清楚她的存在。
少女的表情很平静,没有悲伤没有愤怒,当然也没有丝毫的欢喜,她平举着手中青绿色的妖刀,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鹿渊。
随着她的靠近,她的身周也逐渐明亮了起来,少女轻声叹了一口气,然后轻轻一挥刀,便破开了无边的黑暗,直到这时其他非人才一身冷汗地惊觉自己居然在战斗中陷入了噩梦之中。
“凡人!你的内心中难道没有恐惧么!”
鹿渊神如是问道。
“旧世界的邪神,我当然有所恐惧,甚至比其他人所害怕的、担心的、烦恼的事情还要多。”
少女向前迈出一步。
“我害怕因为我的软弱而失去朋友。”
继续向前。
“我担心我还不够努力,担心不能守护好这些信任我的伙伴。”
向前。
随着少女的前进,伟大的旧神居然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我烦恼着两个月前我还只是一个备考的高中生,现在居然要为了世界和神明刀剑相向。”
少女终于站到了邪神面前,仰起头,毫不畏惧。
“但是,人类这种矛盾的生物,会因为勇气而看见黑暗中的光芒,因为信念而不被恐惧摧毁。”
少女刺出的妖刀刀身上也泛起了一层白光,让任何试图阻挡它刺出的黑暗全都消融殆尽。
刀尖从鹿渊的后背冒出了头。
鹿渊神扫视了一圈那些非人,最终把目光停留在了面前这名少女的身上。
“我真没有想到,居然会输给一名人类。”
“那就请你继续沉睡吧,鹿渊。”
“呵,不过我会一直盯着这个世界的,盯着你,你的血脉,如果你们的内心中出现了动摇,那么无论是多么小的破绽,我都会借此重新回归这个世界。”
“如你所愿。”
随着少女的话音落下,白光愈加强盛,而黑暗逐渐萎缩,最终变成了一个木制的鹿首人身雕像,掉落在被雨水打湿的青石地面上。
而现在。
依织神一众神明并没有把时间浪费在和鹿渊的沟通上,趁着巫女们疏散了周围的玩家和非人居民之后,悄然包围了鹿渊神。
如同二十年前的那一战一样,依织神直接唤出了隔绝内外的古楼,将自己、其他神明以及鹿渊全都关进了这个绝对封闭的空间之内。
战斗虽然有些吃力,但是成为神明之后的悠长时间内,依织等人的精神也因为神格变得强大了不少,她们很欣喜自己并没有如同二十年前一样直接陷入了鹿渊唤起的噩梦之中。
最终,所有神明都或多或少受了些伤,但是鹿渊却在一众神明的毫不留情的围攻之下,连尸体都完全泯灭不见了。
可惜的是,以上画面,只有一众神明们看得到。
而在其他人看来——
“神明大人们怎么不动了?”
一名神官怯生生地问向身边年长一些的另一名神官,有些担心地问道,“神明大人们是不是……”
“别乱说,神明大人不可能输的!”
另一名神官虽然立刻就否认了,但是她看向天空中那些滞留在半空中一动不动的一众神明时,声音也不禁失去了往日的底气。
“内心中满是破绽的伪神,没有那位的存在,你们在我的面前和那些弱小的人类有什么区别?”
凉子轻轻飞到了半空中,用那双黑色双眼看了看那些陷入噩梦中而不自知的神明们,拔出了腰间的太刀“狰”随手就砍掉了一名神明的兽首。
就在她正打算一刀一刀地把其他神明也全都斩杀之时,数道相互重合的粉色魔法阵突然凭空出现在凉子的上下、前后、左右。
魔法阵上闪烁的光芒似乎已经到了爆发的临界点,但在不知名的魔法使的精细操纵下仍旧保持着蓄而不发的状态。
“又有熟人来了?”凉子转身看向不远处的天空。
“是啊,好久不见了呢,小鹿鹿?”
说话的人用粉色丝带扎着现实生活中不常见的双马尾,穿着可爱系的洋裙、白丝袜以及粉色的长靴,俨然一副漫画里才会出现的魔法少女的模样。
魔法少女嘴里轻喝了一声“嘿呀”,便从千米外直接出现在了鹿渊身前,她笑眯眯地对着鹿渊歪了歪头,露出了一个十分可爱的笑容。
“本来应该和你叙叙旧的,但在此之前,能请你从我指定的‘救世主’的身体里出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