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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神明(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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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织神摆了摆手,然后她的指尖一动,一张白纸和一根毛笔便飘到了凉子面前,用十分随意的语气说出了不容置疑的字句——

“把你的名字写在白纸上,然后交给我,我会给你一个新的名字。”

“这是什么意思?”

羽生凉子立刻警惕了起来。

依织神稍稍转了下脑袋,把目光移到了凉子的身上,稍微停留了一会之后忽然笑了起来。

不过她并没有想要隐瞒自己的意图——也许这就是神明吧,既傲慢又不在意时间流逝了多少——她移回了自己的目光后,便给凉子解释了起来。

“名字是灵魂存在并且保持自身形状的保障,如果你把你的名字献给我,你的存在也会因此消失,而我送给你一个新的名字,你就能因此获得重生。”

“所以,你觉得我会把自己的送给你么?”

凉子很是疑惑不解,她不明白对方这么做能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而且,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老身这是再给你一个重新选择命运的机会。”

依织神一边说一边从面前的桌案上拿起一枚红色的果子,然后美滋滋地咬了一口汁水饱满的果肉。

“你和那些来自异乡的旅人不一样,但你自己心里可清楚你和他们哪里不一样?”

凉子抿着嘴没有说话,因为她不清楚对方是从哪个“层面”提出的这个问题。

“我和其他异乡客之间的不同……是指我失去了身为游戏玩家的记忆么?但这里是游戏世界的话,即使是依织神也只是这个‘盒子’中的角色吧?难道游戏中的角色能够知道‘盒子’外的事情么?”

想到这里,凉子不禁摇了摇头,在真的找回失去的记忆之前,她还不能确定这里真的只是一个游戏。

依织神仿佛看透了凉子的心思一般,依织神轻声笑了笑,“小家伙,‘这里是个全系模拟游戏’……那些异乡客是这样和你说的吧?”

凉子的身体猛地一震,满眼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盯向面前的依织神。

这可不是什么游戏彩蛋,也绝对不会让玩家感受到什么惊喜,对于身临其境的人来说,只有一股令人眨眼间后背被冷汗浸湿的恐惧。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老身,抬起你的头来,你和老身的那位故友一样,都来自……”

凉子顺着依织神那根向上竖起的食指向上望去,和室的天花板立刻变得透明了起来,紧接着她看见了依织神乡的天空。

此时时间已经临近天明,昨夜的雨云也尽数散去,天空如同一块由蓝向青色渐变的果冻,隐约还能望见几颗……

不对,那不是星星!

那是,那是什么!

凉子的表情变得精彩了起来,她做梦都想不到她在天空深处看到了闪烁的霓虹灯,而且还是后埔町市中区最有名的建筑物,被誉为后埔町的空中花园的“幸福商业中心”的霓虹灯。

她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次抬头去看,很快她意识到她看到的不只是几盏霓虹灯,也不是一座摩天大楼,而是整座倒立在自己正上方的后埔町。

“那是……”

“后埔町。”

得到依织神的肯定后,凉子反而很快冷静了下来,她嘴角带着笑容反问道,“所以是死后的世界么?”

“不,你没有死,这里也不是彼岸,上面的是沐浴在阳光下的后埔町,”依织神又指了指面前的地面,“但是有阳光自然也就有阴影,所以这里也是后埔町,不过是后埔町不为人知的里侧。”

“也就是说,我和你一样,都是游戏里的角色?”

凉子知道自己确实来自后埔町之后,不禁松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庆幸自己拥有的十几年的回忆并不是被写入的虚假记忆,而是属于她自己的,是她和身边的人们一起创造的。

但得知自己其实是一个游戏里的角色,这……还是有一点令人沮丧的。

“谁和你说过,后埔町是一个游戏了?”

依织神的声音稍稍提高了一点,似乎有一点不开心的样子,“果然,你确实是那两个人的孩子,你老爸那令人讨厌的基因在你的体内也被继承了一半么?”

“你认识我老爸?你知道他在哪吗?”凉子满眼期待神色,兴奋地问道。

“不认识。”

依织神一脸嫌弃,回答得非常果决。

“但是你的母亲确实是老身的故友……你母亲还好么?”

依织神说这番话的时候,凉子惊讶地发现原来即使是鹿的脸上,也能流露出感慨而怀念的感情。

但不等凉子回答,依织神又自问自答一般说道,“肯定不怎么好,估计已经死掉了吧?否则你这辈子都不用接触到这丑陋的里乡。不过就算人类的身体再脆弱,你的母亲也不应该……”

“母亲在产下妹妹后,很快便去世了,所以您能再给我讲一些我父母年轻时候的事情么?”

“可以。”

凉子没想到依织神答应得这么爽快,“那……”

“不过要等到先把你的名字交给我,然后从老身这里得到新的名字,老身才能把他们的故事讲给你。”

“这两者之间没有什么联系吧?”

“老身是神明,神明做事情都是这样随心所欲的。”

依织神继续用鼓励小孩子的语气说道,“得到新的名字之后,你不但可以知道你想了解的父母的过去,你还可以安心地在老身这里做神明的养女,无忧无虑地过完这一生,无论这个世界将发生些什么也都和你再无干系。”

“而相反的话,你将被迫卷入充满了争斗、死亡、别离、悲伤的痛苦命运之中。并且,老身也不再会告诉你任何关于你父母的事情,毕竟你知道的少一分,便能安全一分。”

凉子的内心确实动摇了一下,但她还是放下了已经被拿起来的毛笔,“能告诉我代价么?名字……把名字交给你之后,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依织神沉默了一下之后,还是如实说道,“……你将永远不能离开里乡。”

所以,得到庇护的代价是失去自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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