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少年正躺在屋子里的地板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思考着一些事情,当时在小巷里名为绯色的非人类所说出来埋葬在少年心底的秘密,这个秘密少年隐藏了很久,无人知晓。
不,也许正因为无人知晓所以才会被她一眼看穿。
想到这里的名为直上卅吉的少年从地上坐起看着旁边正在床上趴在窗边看着夜空的绯色问道。
【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
【诶,不是你自己说的让我给你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待一会儿吗?】
绯色转过头,红色的目光里有些疑惑。
【而且,这个地方确实没人知道呀】
【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吗?】
【目前看来确实如此呢】
绯色感觉有些无聊。
【我的意思是再怎么说你也是女性而我是个正常男性,你不害怕吗?】
【害怕?为什么?要想做那种事情的话不是应该去其他地方吗?】
直上被她的话语噎到只好躺倒在地上。
【那我就先在这里住下了】
【随你便】
早上醒来少年便会出门直至黄昏时才会回来,而绯色却是相反黄昏时才会出门直至深夜才回来,因此他们之间的交流很少,却也没有什么不便。
绯色夜里总会带回几个小小的面包,大概算是给少年的食物吧。
就这样房间里的包装袋变得越来越多,换洗下来的衣物也堆积的越来越高,这种状态接连维持了八九天。
这期间的生活,他们两人完全在这里,时不时的聊上几句,甚至是某些特殊时刻,绯色看来也是毫不避讳的样子。
这一天,凌晨时分,房间门被打开,进来的是绯色。
她没有开灯,径直走到床边绕过地上的少年爬上床,紧接着下面传来翻身的声音。
【啊啦,还没睡吗,直上】
许久之后才传来回应。
【嗯,睡不着】
少年像是坐起了身子靠在床边,绯色则是将封闭着的窗户打开,好让月光洒进房间内。
【绯色,我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
【如果我心情好的话】
绯色同样坐起背对着少年看着窗外灰暗的天空。
【绯色,你,以你非人的角度来看的话,人类是什么样的】
【嗯,大概就是会说话有感情的食物吧】
绯色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窗外天空中的星星。
【还真是非人的角度】
【不过,正因为会说话会有感情所以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就像你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吗?】
直上的问题让绯色有些微怔,像是思考了一会才说道。
【确实,他是不同的,他比任何人都要不同,没有人能够理解的他,因此只有他才能一直待在我的身边】
如此说着的绯色脸上有着像是在笑着的模样,然而直上却没有看见,此时的他感觉到有点失落。
【他的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名字,有些许俗气罢了】
绯色大大咧咧的躺在床上,月光透着窗户照在了她的身上。
【这样呀】
少年也躺回到地上。
两人沉默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真希望时间就这样偷偷溜走。
【冷吗?】
【还好,感觉不怎么冷】
【直上,你,为什么想要杀人?明明应该没有杀人的因果才对】
【或许确实是这样呢,这并不是炫耀或者是卖惨甚至我自身并不觉得是一场悲剧】
直上翻了个身背对着绯色继续说道。
【我小的时候,父母因为对彼此的不信任而相互猜忌,情绪一直在酝酿最终爆发,于是,他们离婚了,紧接着我便成为了多余的那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即便如此,我还是在努力的活着。他们各自组成了新的家庭,非常幸福,我开始意识到自己或许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存在,他们隔一段时间会给我寄点钱,以此来安慰他们心中自以为是的责任。因此,在家中,我的童年里陪伴我的只有我的影子,在外面,老师和同学教会不了我如何成为一个人,我所剩下仅有的只是一具空壳,无法再产生任何灵魂的尸体】
绯色静静地听着没有开口说话,因为她知道如果此刻有人来自以为是的可怜或者安慰他的话会被这个少年所排斥。
【直到有一天】
少年的声音突然变得高昂,透露出一种疯狂的偏执。
【我看见了,我看见一个男人亲手将一个女人杀死,鲜血喷涌而出那是我一生都不曾看见过的风景,男人笑着将手中的小刀不断的刺入女人的身体好让鲜血不断流出,紧接着男人像是发现了我,停下动作将女人身体里的小刀拔出反握住已经变钝的刀口,然后抬起来递给我,我知道男人在邀请我,但是我逃跑了。回到家中的我跪在地上全身颤抖着,我明白的,这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兴奋,因为我看到那个男人得到了那个女人的灵魂】
少年此刻已经在房间里手舞足蹈,不断地笑着,绯色只是冷漠的看着他。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没有杀过人?】
绯色的话语让直上的动作停顿了下来,慢慢的滑落至地面。
【因为,我只能杀死一个人,因此这个选择显得尤为重要,我只是想要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灵魂。只有杀掉一个人我才会成为‘其他人’,这是我自记事以来的唯一梦想,我的身体里面什么都没有,心灵,灵魂,人格之类的我完全无法理解与得到。对了,绯色,能拜托你吗?帮我选一个,选一个能够进入我这空荡身体的灵魂】
直上突然的请求确实传入绯色的耳中,直上跪坐在地上看着眼前在床榻上低头沉思着绯色,眼里全是期待。
【如果是绯色的话,无论是怎样我都会去做的】
少年等待着,然而绯色却是闭口不言,时间渐渐流逝,窗外的天空渐渐变得明亮起来,而且似乎又要开始下雪了...
【我无法选择】
绯色的言语像是寒冷的雪花落入直上的内心,原本炙热干燥满怀欣喜的身体如同被人肆意的丢弃在冰冷的雪地上。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权力,我是个非人,并不是人类,人类灵魂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甚至对这种事情毫无兴趣】
绯色站起身子没有看直上一眼,自顾自的走到门前,右手握住房门把手说到。
【既然你这么想要杀人,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杀死一个人?或许,你根本完全无法下手,杀死一条生命远比你想象的复杂,其中所需要的并不是一时兴起,你的梦仅仅只是梦而已,终将醒来】
【不,我能够杀人!杀人是多么简单的事情,只要将刀尖抵入身体里我就能够杀掉人,这一切全部的原因只是我没能找到适合的目标】
直上同样站起身子冲着绯色咆哮着。
【真是个可悲的家伙】
如此说着的绯色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只留下了房间里的直上一人。
啪嗒
门被关上了,屋外的雪越下越大没有丝毫停止的征兆,直上无力的滑倒在地上。
自从遇到那个男人的邀请以后,他每一天都在寻找着,学校里,街道上,只要是有人的地方他都会坐在角落观察着,祈祷着下一个人就是自己一直在等待的人,然而,都不合人意。
周边的老师,同学他都细细观察过,那目光过于露骨以至于招来了有些人的厌恶,但直上毫不在意。只要最终能够等到那颗果实,那么过去的一切都将成为梦,醒来便会遗忘的梦。然而在绯色的那番话下,这个梦将会一直无法醒来,而自己一直所期望的那个梦也永远无法到来。
【不要,我不要,我能够杀人,我的身体并不会再是一具空壳,无论要付出什么我也要去实现这个梦,我能够成为‘其他人’,紧接着,我就能成为真正的我】
直上同样走出了房门,留下的只有一直冰冷的床榻以及半开着的渐渐飘入而来的洁白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