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看着身后显得如此坚定的元禾,置信又想起了中学时期他们之间的一次谈话。
那是一篇极短的故事,当时的置信看完后颇感兴致的向元禾分享,因为他很期待元禾的回答。
【元禾,我看到了一个故事,上面写的是,如果你的身上感染了无法轻易去除的病毒,然而这个病毒并不会对你产生伤害,但是,没过多久它就会进行传播,很快就会感染一座城市的人们并且令他们立刻死亡,不过,只要你愿意自杀,将病毒就此遏制住便能令这场无妄之灾彻底消失,如此的情形下的你会做些什么呢】
对于置信的提问,当时的元禾只是稍稍思考后便回答道。
【真是恶劣的问题呢,这是你自己想象的恶趣味吧,不过,如果是真的话,我大概可能会在病毒开始传播前选择自杀吧】
【是么,真像是你会去做的充满勇气的选择呢】
【不,我却觉得这并不是勇敢的象征,相反,这是个懦弱的选择,因为我没有足够的勇气和信心能够为了自己的生命而与一座城市的人们做斗争,如果我够勇敢的话,那么我的选择或许就会有些不同了,毕竟,这可是每个人的生命呀】
置信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将以往的思绪打散,看着坐在身旁的元禾,突然发现这些年来的分别让他觉得有些不太了解元禾了,不对,或许元禾从始至终也没有改变,而是自己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与心态发生了变化。
【这样啊,如果你是这样认为的话,那么,我知道了。不过,我还是不会帮你的,因为,这是你的选择,你自身想要就此陷入其中,抱歉,元禾】
元禾听闻,缓缓的站起身,并没有丝毫的气馁,相反微笑着背对置信。
【不用道歉,置信,你能够理解我的选择就已经足够了。谢谢你,我的挚友,无论发生什么,这个事实永远无法改变】
元禾是个超乎寻常的普通人,这句话看起来是个病句,不过当自己真正见到他时就会发现,这句话十分的贴切。
他只是个普通男人,行事风格内心想法都是如此的接近普通,甚至可以猜出他下一句会说出什么话,可或许正因为如此,想要成为独自一人的置信才能与他成为挚友。
想要拯救除开自己的他人,无法伤害除开自己的他人,对待生命有着独特看法的元禾,却无法真正被所有人理解。
置信低着头,沉默许久,望着即将远离的元禾,最终还是选择了开口。
【别去啊,元禾,那里是吸血鬼的世界,你以人类的身份前去,那么等待你的结局就只有死,我并不想要你就这样因为别人而死去,哪怕再一次也好,为了自己,自私一些吧,没有人会怪你的】
这一次,对于元禾的离去,置信选择了阻拦,没有像八年前那样对于元禾想要进行世界环游的想法沉默不语,置信希望元禾能够留下。
可是,元禾却是如同那次一般没有回头,摆着右手留下背影,不同的是,上一次是背对着夕阳,而现在,他却是迎向着日光。
【绯色她,是我一生中最后一次的自私】
元禾离开了,他要将自己的选择贯彻下去。
为了谁呢,这座城市?这家咖啡屋?一成不变的街道?久违的挚友还是曾经自己身旁的绯色?亦或是那个即将成为吸血鬼的男人?
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能够理解,如此可悲,如此可叹。
置信垂着头,一手撑靠在那条有些破旧的长椅上,他将自己的帽子放在手中,微风吹拂着他的发梢,眼里充满着无法言语的感情,他从大衣内侧取出了一只香烟点燃,烟雾开始逐渐升腾。
他没有吸入一口,只是静静的望着,闻着其中的烟味。
置信并不喜欢抽烟,相反他十分讨厌抽烟,可是,他却并不排斥烟味,这是他永远无法说出口的故事,久远的故事,他从没有与人分享,也没有人能够得到他的故事,更大的原因在于,这个故事已经被人们所遗忘,甚至是这座城市,这个世界所遗忘,但只有他还记得。
那个故事与那个“人”,如同诅咒一般伴随在他的身体中,以及他的心中。
置信,自称为魔术师的置信,他早早的便被那个“人”所降下了名为“爱”的诅咒。
【抱歉啊,我还是没法做到你那时要求的那般多交些朋友,现在就连久别重逢的挚友也要离开了,他可能会就这样死去,而我却只能在这里孤独等待。或许是你错了,我还是更适合独自一人,就像曾经我对你和元禾都所说的那般,我还是没法去到任何人的身边,只有孤独是我的归属】
烟雾消散,伴随着的是这座城市的喧哗,置信闭上双眼,平静的倾听这座城市的声音。
微风拂过树梢,伴随着树叶的轻舞,同时还有路过人们的言语,汽车行驶时的气浪,男人的怒骂以及女人的尖叫,这里是观田市,所有故事开始的地方。
咚,咚,咚
久违的声音,置信倏然地睁开双眼,抚摸着自己的胸口,那是他的心脏,他的心跳声。
响亮的同时又富有节奏感,如同某人在细细私语。
【啊,是你吗?】
置信站起身,显得有些兴奋和惊讶的不断望向四周,第一次他的眼中充满光亮与方向,然而,最终什么也没有,心中所想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前。
【是想让我做些什么吗,可是,这样真的好么,真的需要我的选择么】
没有人回答,回应他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我的目光是不是太过狭隘了,一直注视着自己眼前的东西,却没有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现在的我似乎真的变成了你所说的那只会因为寂寞而死去的小猫呢。过了这么多年,没有长进的看来只有我啊,让你失望了呢,或许,我所需要的就是改变吗】
置信从长椅上站起,将那顶帽子缓缓的戴在头上,之后又伸了一个夸张的懒腰。
【果然我还是讨厌寂寞啊,那座咖啡屋在那么好的地段可真的有些遗憾,复杂的东西明明只有感情呢,明明我还挺习惯那个沙发的,明明一切都没有改变】
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衣,向着街头尽头走去,在日光下逐渐消失于人群之中。